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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故人 ...

  •   阿衡看似在亲吻男人的胸口,其实是将他胸前的水蛭全部衔出来。流星白隐约知道她做法的初衷,依旧皱了眉头。

      片刻后,施刑侍人捧来只小木桶。女人面不改色从中瓢起什么。顺着木瓢的弧度,有红浆滴落,比血液浓稠,稍作联想就知道为何物。
      她把红浆灌进自己嘴里,祭台下的族人见状大声唱起颂歌。
      莫名诡异的虔诚。

      好一会儿,歌声渐消,受刑男人虚弱的声音凸显出来,他反复念叨着:“你们这些蠢货……愚昧自欺,只会让你们被桎梏蚕食……灭亡……你们信仰的神女根本不存在,古人族的血统只是个骗……”
      话未说完,他被侍人塞了嘴。

      阿衡目露怜悯,但没对他说话。那些恶心的东西似乎被她吃下去了,她朗声向台下道:“治愈病疹的药会酝于我身,药成之后,他会平安的。”

      流星白身边的大姐见他淡定至极,很是诧异:“外乡人见到这场面,吓得原地厥过去的都有,小兄弟居然不怕么?”

      “我眼神不太好,看不清那么远,”流星白随口糊弄,话题一转,“那姑娘是神女侍者么?”

      大姐点头应:“食虫饮血浆的术名为至掌(※),是神女秘术,听说法门复杂,要用自己的身体做药基,为病患养出对症药,数千年前,神女用此法救治了古人族民,神女离开前,将此方法传给她的侍者,侍者们代代传承至今。这位阿衡上师很好的,即便不是古人族民,有人求她医病,她也会帮忙。”

      大姐话音刚落,流星白突然察觉身后气流变换。他蓦然回头,见川素商飘魂儿似的不知何时来了,正撑着顶红伞,似笑非笑地看他,有点子骚气。
      “好的没学会,光学离家出走了,三天两头,第几回了?”仙人眼眸里漾着不多的责备。

      流星白眨巴眼睛:“你怎么来了……”

      “嘿哟,这是跟师父说话的语气吗?”川素商在他额头一戳,“整个仙门,就你最没大没小。”
      他目光飘晃落在大姐身上,立刻清雅起来,莞尔一笑。

      大姐顿时慌神了,即刻意识到自己眼珠子黏在人家脸上太没出息、赶快“抠”下来,羞色一闪而过,将眼神变换成欣赏二人 “师慈徒孝”。

      川素商清嗓子,单手把袖子一甩,彻底端起来了。

      出门在外,终归是要给师父面子。
      流星白拱手躬身:“弟子得知娘亲在此有位故人,忍不住来寻,师父先回山门修养,弟子定会守约回去领罚的。”
      言外之意明显:您回吧,跟着我怪碍事的。

      川素商双眉微吊,笑容极淡地看人:“我在这也有位故人。”
      说完他扭头走了。

      流星白一时恍惚,川素商刚刚说话时不错眼珠地笑看着他,给他种错觉——所谓“故人”所指是他。
      但怎么可能呢?

      不过对方轻易走了,他总觉得里边有事。一时想不通师父的鬼心眼,他转头见那大姐眼珠子又黏师父身上了,无奈笑着摇头。

      大姐不扭捏了,直言问: “公子的师父多大年纪,娶亲没有,你有师娘吗?”

      流星白顺嘴想答,忽而想象师父身边站着个小师娘,好像挺别扭。更甚,此乃千载难逢的“报复”机会啊。
      他脑子开小差儿片刻,在乱点鸳鸯谱和肆意抹黑二者间选了后者,毕竟人家姑娘没得罪他,犯不上一块儿挨涮。
      不得不说,三殿下恩怨分明、异常拎得清。

      眨眼间,他愤恨且怀念起来:“师娘……嗯,曾经有,被他气死了。你别看他人模狗样,其实玩得可花了。有次,我师娘去外室宅前寻他,风吹雨淋还要受那小娘子嘲讽,内火外寒,后来,”说到这他惆怅地抬眼望着天,“后来啊……就病了。可他呢只在家照顾一天,就又去花天酒地了,就连我师娘走时,他都没回来见一面……”

      大姐听完愣住了,反应好半天才嘟囔:“这……天呐,真是看不出来,他长得那么好看……”

      流星白想笑,赶快偷偷掐自己一把,没笑出来:“人不可貌相嘛。你看他为何头发白?”

      大姐呆愣,片刻明了了:虚啊……?

      流星白还她个会意的眼神:“若阿姊要将我他介绍给仇人,我倒是可以帮你搭个线,算攒功德,诶?你们族规不是不允许与外族通婚吗?”

      “罢了罢了,自家闺女,可经不得这么糟蹋,”大姐赶快摆手,“我不是古人族,正统古人族不与外族通婚,人口已经很少了。”

      “原来如此,那可不能便宜了他,”流星白编排师父特别来劲,“你看他,在这里也有故人,委实花开万里。”

      与此同时,河边祭台上的仪式结束了。
      阿衡提裙摆下台阶,心不在焉。木阶湿滑,她踩了偏,猛地出溜,眼看要摔个大的。千钧之际,被个魁梧汉子扶住手肘:“上师当心。”

      阿衡惊魂稍定,退开一步,还礼道谢。

      汉子笑眯眯地,与她对视分毫,摊开手掌——一条用金丝线串成的白贝壳项链安静地躺在掌心。

      阿衡脸色即刻变了,匆匆与身后侍人交代两句,跟随汉子快步离开,隐没入人群。

      人潮如缓流般散开,看中川素商的大姐“随波逐流”地走,注意力早不在台上了,左思右想心有不甘——她自认为看人很准。刚刚那男子仙气飘飘,眉宇间有股凛然中正气。且他若真那般不堪,年轻人为何还要留作他门下弟子?她打算再细问问,可环顾一周,刚还在她身旁咫尺的年轻人,眨眼功夫不见了。

      雨依旧在下。
      流星白跟人的本事很高明,俊逸倜傥的年轻人,偏能像落雨掠过人群,让行人注意不到他。

      他尾随阿衡来到城镇中心,进入茶堂。

      二楼听风居,阿衡与汉子对面而坐。
      汉子摘掉斗笠,是个连巴胡子。

      “朵儿呢?”阿衡问。

      连巴胡子笑着扬手,残影流过,房间里凭空出现两人。
      “我不仅请令嫒来,还请了尊夫,”他笑眯眯地起身,将贝壳项链戴回女孩脖子上,“物归原主。”

      方才,阿衡一直顶着张“万事与老娘无关”的出尘高人脸,见到女儿直接破功了。
      她腾地站起来,带翻茶杯,水洒湿了鞋。
      湿冷让她警觉,对方大变活人,明显不是善茬:“你想做什么?”

      连巴胡子笑得像个无赖:“我是好心,替上师解母女、夫妻相思,作为回报,请告诉我神女在哪里。”

      这是威胁。
      阿衡身为神女侍者,与外族人生下女儿,早犯了大忌。
      她暂没说话。

      连巴胡子手一挥,解开衡叔的定身咒:“夫妻二人商量商量?”

      “你……”阿衡开口。

      而下一刻,“啪”一声脆响。
      衡叔毫无预兆扇了阿衡一耳光:“荡/妇!”他破口大骂,丁点长乐岛上的怯懦模样都没了,他横眉立目、指着阿衡鼻尖,“岛上的人说你……说你淫/荡时,我费尽口舌护你、又受尽指摘,你却……你为我妻,怎可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旁的男人有肌肤之亲!”他脸涨得通红,“你在我之前还有几个男人,你说!你那劳什子的神女到底在哪,我倒要看看她是何货色!”

      阿衡半张脸火辣辣的,怔怔看着丈夫,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偏不肯落下来。
      片刻,她反唇质问:“你倒说说,岛上为何有人说我淫/荡?”

      可衡叔不再说话。

      阿衡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了:“当初若非为了救你,我会用至掌之术?我明明告知你施术莫要被外人看到,你却连院门都不锁?”

      衡叔还是不说话。

      “后来,他们说咱俩苟且,我被你一句‘对姑娘青白负责’捕了心,可我嫁你之后,你多次对我神女侍者的身份指摘,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这样!”

      “咦?”连巴胡子在一边吱嘴,“上师不知道么,他是魔……”

      话没说完,衡叔怪叫一声,猝然冲上去扯阿衡头发。阿衡的长辫子被他一把揪住,撕扯着往门外拽:“做戏先逃!”他声音极低。

      可想也知道,这种夫妻扯头发打架的伎俩在明眼人面前不好使。
      连巴胡子“啧”一声,反手给衡叔一耳光:“别演了!你身为魔族,明知尊夫人在用术救人,却这般刁难指责?莫非你也和我一样的居心?”

      衡叔确实是魔族,眼下他被封了魔灵之息,力敌不过,只是瞪着连巴胡子,不再说话。

      连巴胡子向阿衡哂笑道:“这男人有什么好,行为诡异,指定包藏祸心。我帮上师了结他,你改嫁旁人吧。”说着,他真要动手。

      “别!”阿衡身形一措,拦在衡叔面前。
      她是神女侍者,相信世间有神魔鬼怪,可“他是魔”三个字闯进她脑海里,还是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数年相伴的时光,丈夫不就是个有点自私、有点小心眼、也时不时会关心她的渔人么?
      但她很聪明,带着猜测回顾二人相处种种,心下怪异顿生,丈夫似乎一度对“真有神女吗”、“神女在哪里”特别在意。这让她惊觉自己被吸入了巨大的算计漩涡,却不知终将被卷向哪里。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不忍心对方死在眼前。
      “神女姐姐已经陨了。”阿衡向连巴胡子定声道。

      “你说什么?!”这回改连巴胡子不淡定了,胡子都吹飞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死的?!”

      阿衡目光落在朵儿的项链上:“不知道。神女姐姐曾留下谶言,我女儿的项链串成时,便是她陨灭了。”

      话云里雾里,让连巴胡子心生暴怒。
      他扯起项链看,未见特别之处,不耐烦地吼:“她为何要留谶,你少跟老子耍心眼!”他将手搭在女孩肩膀上,狠捏一下,“死要见尸,她在哪里?”

      朵儿被落了咒,动弹不得、意识混沌,感觉却在,立刻疼得皱起眉头。

      阿衡心思飞转,她不能将风听筠交代的事情和盘托出。更何况,如今得知枕边人也不实在。
      “她是神仙,我怎么知道她的行踪?”

      连巴胡子横起狗眼,杀气肆虐周身,掐住朵儿脖子:“老实说,不然我掐死她!”

      阿衡惊了,不顾一切扑上去,想把女儿抢回来。但她终归肉体凡胎,没有半分抗衡之力,被连巴胡子反手搡倒在地。
      “别给脸不要脸……”他阴笑,“非要我去叫破你违反族规,将这小杂种也扔到祭台上剐……”

      连巴胡子话没说完,眼前忽而白影一晃、手中顿轻,挟持的女孩被谁劫了去,紧跟着他肚子被对方一脚蹬中。

      他体格子壮实像座小山,依旧横飞出去,屁墩先着地“咕咚——哎呦——稀里哗啦”。

      “从前我敬魃魔宗行事恣意磊落,如今怎地也掳人妻女?忒不要脸。”
      连巴胡子惊而抬头,眼睛对好焦,见面前站的个白衣年轻人,衣袍流仙,宽带束腰,眉目清秀带着冷寒气,正垂眸蔑看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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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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