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非石》五更雪

64、风傲大会

　　在众多空间中，星凌时空的规格都称得上是浩瀚无垠。以星凌阁为中心，偏位四维自西北始顺转，分别为慕叶萧白四大族，同星凌阁距离极近。而正位四隅则分别是东方、南宫、西陵、北堂四皇城，与星凌阁连成的直线上均交错着间隔了数座大规模城市。皇城外围几圈亦有许多大家族，另有诸多繁华都市，于星凌全境内，四散遍布着。

　　东方皇城正中心是宫殿，位于皇宫东侧的大广场上，最外围是大会全期开放的交易市场，钱财或是宝物都可以在此作为交换，完整逛一趟下来，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内场中央有一座白色圆形高台，其上是青龙奔腾飞舞着的巨大投影，大会最精彩的一环——秘境试炼的入口就设立在此处，届时会公放秘境中的景象。空地上，数不尽的光幕有序罗列开，分门别类化成不同区，派了人在分区看守，维护秩序。

　　只站在内场，看不到多少人，只有还未选择区域进入或是刚从某个区出来的观众。
　　随意走进一道光幕，便是一个独立的异空间，内部被设定成看台和比赛场地。

　　风傲大会正式开始的一刻，皇城上方与各个异空间上空都绽放开五彩缤纷的烟花，一刹的光彩，一刹的绚烂，在暂时搁置了硝烟与纷扰的节日里，伴着人类走过了数不清的百年。

　　客栈三层某个房间的窗边，耳边还充斥着烟花在天际砰砰炸开的声响，苏言同身边站着的尘潇对视一眼，略低下头，便吻住了青年微张的唇。

　　“才四年，”苏言抱住他的腰身，下颌抵着他的肩，低声道，“四年前的这个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你，在那之前，我从没想过我的生活里会出现星凌阁以外的人。”

　　叶尘潇双手虚扶在他背上，闻言睫羽微颤，手掌在他身上贴实：“言哥，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你很不喜欢的事……”如果我做了错事，你会为那些人杀了我吗？

　　“如果你走岔了路，不用感到畏惧，只要你愿意回头，我就在你身后，哪里也不去。”苏言闭上双眼，又抱得紧了些，“尘潇，如果和我在一起，会让你感觉到疲惫，你可以选择推开我。”

　　“言哥，你觉得我以后会是一个受昭国百姓称颂的太子吗？”

　　“是非功过，没有摆到台面上的付出，便无法被世人承认。”

　　“……你有让人查过我所有的行踪吗？”

　　“不曾。”苏言抬头向后退了半步，语调平静，“你要知道，我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

　　叶尘潇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我有时候觉得，我想做的任何事，在你面前都无所遁形。”

　　“所以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了吗？”

　　“……我不知道。”

　　苏言抓过他的手，牢牢包裹在掌心里：“我刚才的话没有说完，如果和我维持这样的关系让你感到很累，可以选择后退，你退几步，我便进几步。”

　　“……为什么？”叶尘潇眼眶有些红，他一直在想，如果苏言讨厌他，会不会更好一点。

　　苏言嘴角一弯，突然屈指在他鼻尖蹭了一下：“你说呢？”

　　叶尘潇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说：“我们…我们该过去了，比赛，我要参加的。”

　　苏言看着他躲去屏风后换衣服，移开目光，笑意逐渐变淡。
　　好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靠近，也许会给尘潇带来更多的不幸。姐姐，大哥，忆儿，或许原因不在他们身上，可最后的结果都是只剩下他们自己了。

　　曼珠沙华，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生生相错，世世永不相见。

　　星凌阁每座殿宇相隔的地方都种着血红色的曼珠沙华，寓意无尽的永生和灭世的前兆，偶尔会出现几株白色的花。苏宿说，白色的最多只能开十一朵，那是曼陀罗华，随他们十一个人的心性变化，象征着无尽的思念。

　　苏言曾在星言殿外看到过一株曼陀罗华，血红花海间的一抹白，绽放的正盛。

　　萧暮早在来之前便订好两个房间，刚好也在三楼，三号隔壁的两间就是了。

　　一行人都住在隆丰客栈，也算方便。

　　林舟来回看了看，问：“要一起过去吗？咱们这么多人，会不会太亮眼？”

　　“无妨，这个时候有许多家族门派出行，我们也不会太显眼。”萧暮笑着回答，又看到苏言几人都换下了来时的衣裳，不禁问了一句，“阿言，你们怎么又都换了衣服？”

　　苏言拍了拍自己白底红纹的宽大袖口，语气颇为幽怨：“叶尘澜说那玩意儿像家庭亲子装，容易引起误会。”

　　叶尘澜噗嗤笑出声：“真的不怪我，确实像啊哈哈哈……”

　　云凰抬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你现在笑的跟个大鹅一样。”

　　“走吧走吧，”说着，林舟就拽起方宇的手臂往楼梯那边走，“我今天想先去符修自由挑战区玩一把，擂台那个，感觉有点耗时间。”

　　说是十个人一起，走的时候小情侣还是凑在一起，三号只好跟唯一孤寡的云微走在一起。

　　苏言和叶尘潇落在最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想好要怎么拿积分了吗？”

　　叶尘潇目光一暗：“虽然最后的奖励确实很丰厚，但因此竞争也激烈，我大概率只是陪跑。”

　　苏言没说什么鼓励之类的话，他清楚风傲大会上人才济济，比打架什么的，强者不计其数。要是上去比美貌，他们家尘潇倒是可以试一试，拔个头筹也不在话下。

　　“陪跑就陪跑了，也是个与人切磋的机会，我平时只能搭建出异空间给你们两个练手，三号说尘澜总嫌弃里面的东西不够灵活，这回总要能打个痛快。”

　　叶尘潇点点头：“现实里，人的反应速度和灵活程度还是相对较高的。对了，言哥，我看大会传给参赛者的信息里有提到点到为止，如果有人不小心闹出人命，会受到什么处罚？”

　　“闹出人命啊，这个还要具体看情况，不过我记得还是挺人性化的，至少不会冤枉人。”宽袖的掩盖下，苏言还牵着他的手，看到其余几人都停在了前面，“到了，先看看他们准备去凑哪个热闹。”

　　个人赛分为擂台比试和自由挑战，这两者又分了混区与各项专区。

　　云凰手里揪着叶尘澜的一绺长发，说：“你们不会都要去自由赛吧，就我一个去擂台赛？”

　　林舟举手：“我明天去擂台符修区，今天先等他们淘汰一波。”

　　云凰看向叶尘澜，后者脖子一缩，弱弱表示：“我比较有自知之明，法修那边听说有好几个皇族人要上，我只好去自由赛玩玩，后面就看团体赛了。”

　　方宇跟着说：“剑修这边也有皇族人。”

　　此等大会，四大皇族都会派出族中优秀子弟参加，首选便是擂台赛，总之，不好惹，但也有不少人想与之切磋一番。

　　显然，他们这六个人里面没有几个打算跟皇族人耗着的，干脆直接放弃擂台赛奔往自由。

　　云微道：“我想去擂台法修区看看，虽然难免会碰上不少高手，但重在参与。”

　　就剩一个人没吱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叶尘潇只好表明自己的打算：“我今天先去自由赛，明日也想试试擂台赛。”

　　旁边的苏言微微挑了下眉，转过头看了他一会儿，又趁其他人说着话的功夫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不是说只是陪跑？看来我们家尘潇还是很有好胜心的。”

　　叶尘潇的耳朵被他的气息弄得很痒，忍不住往一边缩了缩：“只是想试试，如果运气好对上皇族的人，也能领教一下大族的实力。”

　　“对上他们是运气好？”苏言捏了捏他的手指，“这么想也有点道理，不过你们昭国的地位也不低，你同样是大家族出来的公子。”

　　或许是经常待在苏言身边的缘故，叶尘潇对于身份地位并没有太明确的感知，走到外面才发现，虽然星凌是与现世相通的高阶时空，但对于身份尊卑却分得很清。也是，不论什么时期什么地点，阶级地位总是大过个人能力的。

　　叶尘潇忽然想到了别的点，顺口问了出来：“那如果我输了，会不会很丢昭国的脸？”

　　苏言还在低头玩着他的手，闻言只好回道：“比赛前只需要互报名字，除非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在外人看来，可能确实会有点丢脸。”

　　叶尘潇沉声道：“那就只好请皇叔不要怪罪我了。”

　　苏言见他这样，忍不住笑起来：“没事的，比试嘛，有输有赢，很正常。诶，对了，你皇叔也过来了吗？”

　　正跟其他人说话的叶尘澜突然凑过来，说：“皇叔说他最近忙，可能要晚两天才能过来。”

　　苏言点点头：“你们叔侄也是该多见见了。”

　　大昭局势日益稳定，叶衍秋应该也查到幕后是谁在推动战乱了，只是他未必有解决之法。倘若事情彻底解决，尘潇尘澜就该回自己真正的家了。

　　念及此，苏言有些心烦意乱，但眼下尘潇尘澜要参与的比试更为重要，他只好暂时抛开这些心思。

　　“言哥啊，云凰说她先跟我去法修区逛一会儿，我有人陪了，你跟我哥可以走了。”叶尘澜迅速做完部署，就被云凰拉走了。

　　方宇和林舟要一起去自由赛混区，林棠要陪着萧暮去和其他几位族长汇合，三号就决定跟着落单的云微去擂台那边看戏，她完全不准备跟这里面任何一对小情侣走在一起吃狗粮。

　　苏言想着先随尘潇去自由赛那边看几眼，然后再去众族长那边露个面。

　　既然都决定好自己的方向了，众人也就在广场入口分开了，有事再传讯。

　　广场中心高台处的一道青色光幕，旁边有两个侍卫看守着，姗姗来迟的苏言不慌不忙地朝这边走过来，刚要取出请帖递给守卫，便被人叫住了。

　　“苏先生请留步。”

　　苏言回过头，是带走方珏的那个很有钱的女人。

　　秦曦墨就站在不远处，微微笑着，似乎是在等他过去。

　　苏言稍稍歪了下头，抬脚走了过去：“姑娘，你又有何贵干？”

　　秦曦墨抬眸看着他，发间的步摇轻晃一下，“你在跟叶尘潇交往？”

　　如此开门见山，苏言不动声色地升起了戒备，反问：“你认识叶尘潇？”

　　“不太认识，就是有点一见如故的感觉，所以忍不住想来提醒大人一句，软肋，还是不要轻易露出来为好。”

　　苏言看她神色自然，不像是说什么假话，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隐隐感觉到她说起尘潇时不像是有什么恶意，“是吗？软肋之所以成为软肋，不过是因为在乎却又无能。你看本尊像是护不住他的样子吗？”

　　能说出这番话的苏言，让秦曦墨感到有点陌生，却又觉得理所当然，他原本就是如此自信骄傲的人。

　　“大人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好再多废话，全当今日没见过吧，大人，有缘再见了。”话音刚落，她的身形便瞬间消散，看来只是个化身。

　　留在原地的苏言看似神色平淡，心中却因刚才那几句对话生出些波澜，同时又对对方多了几分好奇。

　　化身消散的一刻，苏言突然察觉出一丝异样，原来这女子还是个鬼修，难怪每次出来都让人感觉阴气森森。

　　单单一个星凌大陆，还真是卧虎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