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非石》五更雪

63、齐聚一堂

　　苏言说去皇宫跟东道主打声招呼也不是胡扯的，好不容易应了人家一次邀，为了避免后面碰上尴尬，不如直接说明自己到场。结果这一去，倒真让他发现些有趣的事。

　　“大哥？你不是说不来吗？”苏言刚从皇宫出来，一到街上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正是上次才说过不会来凑这种热闹的苏淮。

　　突然被人叫住，恰好处于心虚状态的苏淮顿时一个激灵，迅速转过身：“怎么了，你不是也来了吗，最近有点无聊，我来人多的地方散散心。”

　　苏言提醒他：“可是凌愿的事还没处理好吧？”

　　苏淮得意地一笑：“这可就是你的问题了，居然没有及时跟进，前两天就搞定了好吗？人抓到了，叶赫已经醒了，但还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时空修复也需要些时日，锦年会帮着一起，另外阿辰也过去了，我只剩下审讯的任务，但是……这事儿稍微有点困难，他的嘴太严实。”

　　苏言跟他并肩走着，说：“慢慢想办法审吧，对了，阿辰过去，念深呢，他自己待在家里吗？”

　　“难为你还能想起你有个亲外甥。”

　　苏言轻笑：“这孩子每年生辰我都亲自挑了礼物的，就是没多跟他一起待着，让你说的我好像完全不关心我外甥。”

　　苏淮道：“就你那个小男朋友，我看养的也还可以啊，资质不错，他弟弟也有天分，还有他们那些朋友，这些小萝卜头们都是以后要撑起一方势力的，你跟他们走的是不是有点太近了？”

　　“近吗？”苏言取出折扇，他还是习惯手上有个东西把玩着，“我跟现在这一辈关系也不算远，倒是你，你刚刚是在偷偷跟着谁吧？”

　　话题又绕回到自己身上，苏淮清了清嗓子，矢口否认：“别栽赃我，我有专业律师的。”

　　可惜苏言的八卦之心已经挡不住了：“说真的，哥你刚在看谁啊？”他的目光落到前面的人群中，看来看去，最后锁定了一个人选，手肘蹭着苏淮的胳膊晃了几下，问：“前面卖灵药那个摊子上，该不会是那个深蓝衣服的小帅哥吧？”

　　苏淮眼神幽怨地看着他：“阁主大人眼可真毒。”

　　苏言收了几分笑意，问：“他是凤凰吧？”

　　苏淮的视线落到那人身上，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的气运，是跟他有关？”

　　那边的青年脸上带着肆意的笑容，正在同行人的簇拥下跟摊贩讨价还价，话语声清晰地落入苏淮耳中。

　　“大哥，你也别忽悠我小师弟，你这株圣灵草明显就不新鲜，从摘下来应该都有个三五天了，药效都快废完了，怎么还要这么高的价啊？”

　　“你这小公子穿的挺好，怎么这般无礼，若是买不起就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分明是你理亏在先，还要倒打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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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拥有过人的听力，苏言自然也听到了，忍不住问苏淮：“嘴上功夫倒是不错，我觉得你应该过去认识一下。”

　　苏淮嘴角带着笑，说：“还是先不打扰他了。”

　　“因为，他现在过得很好吗？”

　　时隔多年，戒指中的凤凰骨似是终于感觉到了契合的神魂，开始不安分地在戒指空间中撞来撞去。
　　苏淮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戒指，心说真是个小祖宗，只剩下一副没有意识的骨架都还要搅得他不得安生。

　　“他以前跟我说，如果他能有一个正常的家，希望可以远离所有纷争，我说我的身份根本躲不开那些，他似乎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说，那就不要遇到我好了。”

　　苏言沉默了一会儿，他们两个也走到了那个摊子前面，跟正在同老板争论的青年擦肩而过。

　　等走远了些，苏言才开口：“哥，你现在的样子，都有点不像你了。”

　　苏淮扯着嘴笑了：“是吗，人都会变，咱们现在也是人类，自然也是可以变的。”

　　苏言突然放慢了脚步，问：“哥，如果一个人的神魂重新转生，还能当做是同一个人吗？”

　　苏淮回头看他，笑着说：“这种主观的问题，不全在你自己吗？”

　　苏言继续追问：“一千年前，和我在一起的人—”

　　“一千年前，”苏淮迅速打断他的话，注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平淡，“凤凰死了，你知道噬魂箭的制作材料是什么。我只能告诉你，那场大战死了很多人。”

　　人来人往间，好像有层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人群的喧闹，苏言和苏淮同立在人海之中，只觉浑身冰凉。

　　苏言低声重复着：“噬魂箭……”

　　苏淮看到他脸色变的很难看，突然后悔自己多嘴了，他原本只是想，与其让他一个人乱猜，不如给他一个干扰选项，断了那点随意发散的思绪。

　　可或许有时候，彻底断了念想，才更残忍。

　　“阿言，北堂弈也参加了这场比赛，如果看到忆儿，多关注一下。”

　　苏言阖了阖眼，哑声道：“好，北堂然呢，应该也来了吧，这个人也要留意，跟阿湛房里的画像有关。”

　　苏淮在识海里搜寻了一下这个人的资料，点点头，帮他加了一句：“跟允儿也有点牵扯。”

　　“……”苏言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大哥好像是误会了什么，本想再细说一声，无奈思绪杂乱，如同石沉大海，转头就给忘了。

　　二人就此分开，各自行事。

　　苏言回到客栈后才想起，忘记问一声他大哥住哪儿了，又想着他不缺钱不缺权的，总归不会流落街头，就暂时把这事推远了。

　　上到三楼，几个人居然还在走廊里坐着，不对，还多出了几个人。

　　“阿言，事情办好了？”萧暮和林棠没跟小崽子们坐一起，就在隔壁房间外的桌边坐着。

　　苏言抬头往人堆里看了看，尘潇依旧第一个注意到他回来，眸光微亮，苏言忍不住弯起嘴角，感觉到胸腔的痛意倏地减轻了许多。

　　他在林棠身旁落座，顺手拿了个苹果啃，“嗯，就是去跟皇宫那边打了个招呼，怕后面不小心碰到了尴尬。你们俩也来凑热闹啊？”

　　林棠脸上波澜不惊，嫌弃地看他一眼：“阁主日理万机不也来了。”

　　萧暮也习惯了他俩这莫名其妙的火药味儿，干脆选择性忽视：“族中收了帖子，总要派个人过来，我父亲还要处理族中事务，只好我来了。”

　　方珏之事暂告一段落后，萧骏设计谋害现任族长萧衍证据确凿，萧暮身为萧氏少主，全权对此事着手处理。但鉴于萧骏曾经掌权一段时间，大族之中存活到位高权重的，都不是什么善茬，自己也埋下不少隐患，处决一直没有通过，还是前任族长萧柏川亲自回来了一趟，手段强硬地解决了此事，萧骏灵术被废，流放至偏远地域，终生不得入星凌中心境域，紧接着余党也都查了出来，贬职夺权，好一通大动作才整治完毕。好在这数百年过去，萧衍的魔性早已根除，得以重新掌权，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慕叶萧白四族只是与星凌阁挂钩，族中实力上佳、德行过关者可自愿同星凌阁签署协议，守护一方时空，除此之外，与其他大家族并无不同。
　　也正因此，一个皇族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既得了请柬便只好派人来一趟，也算一种态度。

　　苏言理了理关系，问：“萧柏川算是你叔公吗？”

　　萧暮点头：“是，我祖父唯一的亲弟弟。”

　　对于苏言直呼族中长辈的名字，萧暮完全不觉怪异，毕竟星凌阁主的辈分是个谜。

　　既然萧家来了人，那其他三家应当也少不了。
　　“叶家来的是谁？”

　　萧暮回道：“是叶家大小姐，叶锦言。”说完他也觉得不对，“往常都是叶族长或者大公子叶锦年出面，这次怎么换成了大小姐过来？”

　　听到熟悉的名字，苏言松了口气：“锦年忙着族中事，叶族长管辖的空间出了点问题，锦言来也好，我许久未见过她了。对，我刚要跟你说这事，这段时间你多留心星月的外来者。”

　　萧暮皱起眉：“是和叶族长那边的事情有关吗？”

　　“是，不过我也只是担心，想让你提前防着，星月种族混杂，你差人暗中跟着几个种族的关键人物，千万不能出事。”苏言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语气严肃的说。

　　林棠听懂了他的意思，冷声问：“有人潜入其他时空杀了某个种族的关键人物？”

　　苏言：“嗯，也不怪叶赫大意，熟人作案，他也没预料到。”

　　萧暮说：“这么严重的事，还是要提醒所有负责人的。”

　　苏言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也跟苏淮说了，“群发的警示我大哥稍后会发，已经安排妥当。”

　　“能直接略过正规转站点的偷渡客，绝对不简单。”林棠拿了颗苹果开始削皮，事实上却仍是一脸漠然。

　　“确实不算简单。” 在这件事上，苏言他们也很苦恼，虽说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只是从未造成过如此不容忽视的影响，所以说，每个种族都在不断进步。“总之，你们也多注意一下。不过既然都来了，这几天也尽兴玩，这么大一个活动，总会有人搞事情的。”

　　“……”萧暮总觉得，自己好像从他这话里品出了一股准备看好戏的味道，可一时间又猜不准哪股势力会在这个点上兴风作浪。

　　苏言托着下颌转头去看尘潇，视线略过方宇时才突然想起再问一句：“方家如今是什么情形？”

　　“方家现任族长品行虽不端，但并未在大事上犯过蠢，方珏之事他确实不知晓，算不得瞒而不报，所以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林棠对这人评价一般，说这些话时神色颇为不耐。

　　自然，怎么说也算是亲家，风评又恶劣，着实让人反感。

　　实在是难得看到林大公子一副嫌弃难忍的模样，苏言本想偏过脸偷笑，又觉得林棠实在憋屈，只好出声说：“看在朋友一场，我替你开个后门，岚星时空是锦年在管，回头我让他去方家转一圈，保证让你满意。”

　　林棠看他一眼，神色倒是好看了不少，他不自在地开口：“不必，他毕竟是方宇在这世间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苏言笑了笑，难怪世人都说恶人总能活的更长久，想来也只是怀有善意之人顾念太多，有许多不能放下的牵绊。

　　无怪乎，坏人总比好人容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