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非石》五更雪

45、弱冠年华

　　来都来了，自然不只是为了玩乐。

　　门口突然传来声响，，叶尘潇抬起头，见云凰站在门口朝他笑了笑，然后走进来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上。

　　他倒了杯茶递过去，自己依旧捧了一本书看着。

　　“你这点爱好可比叶尘澜高雅多了。”云凰托着腮看了眼他面前的书，端起茶杯轻轻嗅了嗅味道，茶味很淡，入口留香。

　　提到叶尘澜的话，叶尘潇才想起自己还未曾跟云凰谈过这些事，尽管他并不太想干涉尘澜的私事，可云凰的身份有些特殊，他总是放心不下。

　　“你跟尘澜，是认真的吗？”犹豫片刻，他还是选择开门见山地问。

　　云凰细细回味着茶香，笑了笑，“就知道你要这么问，我早就等着你问了。”叶尘潇颔了颔首，继续听她说：“你也知道，我比你和尘澜年长许多，你我出身又都不差，只是韵川形势特殊，你担心什么我都明白，可我只能跟你说，我对待感情从来都是真心实意，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我的实话。”

　　云凰随意地拿起了桌上的一只橘子，不紧不慢地剥着皮，叶尘潇见她完全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心中也就有数了，“没有不信，只是我对尘澜的事，似乎总是关心过了头。”

　　“你这分明是太宠他了，不过我觉得挺好的，你别看我哥老是面无表情，其实他对我还有我姐特别宠，凡事都不想让我俩插手，他那个人啊，老想着留我们俩干干净净的，所有浑水都他一个人蹚。”

　　闻言，叶尘潇回想了一下云深那副犹如表情管理系统瘫痪了的模样，竟然觉得还蛮可爱的，“一个人能担得动的责任，没必要再多些人去劳累。”

　　“剥好了，吃吧。”云凰把剥好的橘子放回碟子里，靠近叶尘潇那边，然后又新拿了一个开始剥：“其实你跟我哥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像，然后我就觉得跟你说话的感觉，可真是太熟悉了。对了，我哥知道我过来，让我跟你说一声，你们那什么计划差不多可以启动了，他让我提醒你一下，别忘了时间。”说完云凰又一脸好奇地看着他，“到底什么计划啊，能透漏一点口风不？”

　　叶尘潇捏着橘子静默了几秒，答非所问：“你哥哥什么都不告诉你自然有他的道理，我更不好给你透漏什么。”

　　看到叶尘潇表情不太对，云凰下意识开口问：“你怎么了？你这样子不会是因为你们那个计划吧？”

　　意识到自己没藏好心事，叶尘潇放下书，略微抬了抬眼皮：“无事，只是要麻烦你一趟，还请你回去后帮我转达给令兄，我会尽快把一切都准备好，多谢提醒。”

　　对方避而不答，云凰也不会自讨没趣，虽然还是有点好奇，但她也不是很想知道太多。

　　她长这么大，自然明白，有些时候，还是少知道一点能活更久这个道理。

　　刚起身准备离开，又听见叶尘潇沉稳而不失少年感的声音响起：“或许我这么说不合适，但尘澜年少，很多事都懵懵懂懂，若有哪里你不喜欢，可以告诉他，但请不要伤害他。”

　　云凰已经转过身了，听到叶尘澜的名字便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那是自然，你就放心吧。”可你同尘澜一样大，怎么跟他就除了容貌没一点相似之处呢？

　　最后一句她差点问出口，但转念一想，这人怕是早就没了少年人的心境，毕竟一路都是苦过来的。

　　开关门的声音落下，叶尘潇才发现面前放着的茶水已经凉透了，旁边的水果盘里又多出了几只剥好的橘子，他惯常绷着的脸放松了些，掰开一瓣橘子要往嘴里放，苏言一进门便是这幅画面，他快步走过去，捏了捏少年的脸，从他手上叼走了剩下的几瓣，还有意无意地蹭到了他的手指。

　　“你这是看什么呢，还一个人躲到房间里，该不会是在背着我看什么不正经的书吧？”带着轻佻的口吻，苏言阁主用手挑了挑少年的下巴，摆足了地痞流氓的架势。

　　“怎么会。”他一进门，叶尘潇本来还杂乱不堪的心情就被冲淡了不少，说话时还带着笑意，“言哥这么说，不会是以前你自己干过吧？”

　　不得了了，自家男朋友会开自己玩笑了。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终于不喊他叔叔了！

　　苏言凑上去轻轻咬了下他的嘴唇，这时候他鼻尖满是微酸的橘子味：“咱们快该回家了。”

　　家，叶尘潇以前很讨厌这个字，可现在却十分想念。

　　“好。”叶尘潇低声笑了一下，乖乖地应下了。

　　韵川。

　　“表哥—”尾音拖长，但并不显得矫情，因为没有倾注什么感情。

　　听到声音的云深皱了下眉，被银发半遮住的眼睛微微抬起：“怎么，七殿下不好好看着自己的未婚妻，跑来我这儿来做什么？”

　　一说到未婚妻，北堂弈的脸色便沉了下去：“呵，表哥，咱们好歹也是血亲，虽是计划，可你就这么利用我，不大合适吧？”

　　“有吗？”云深直接跟他对视，那头银发衬得他面容更加妖冶，“云弈，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很清楚，最后的结果，不也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你就不怕我最后反水倒打你一耙？”

　　眼神碰撞，二人互不退让。

　　“我既然敢跟你合作，自然不怕你反水。”

　　“呵，也许呢？”

　　云深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像是要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最后又懒懒地垂下眸子，不再说什么。

　　人一旦遇到感情，都会想感情用事。
　　只是还有一种人，进了圈套而不自知，以为自己会成为例外。

　　北堂弈走了，云深就这么半躺着想了一会儿事情，又把目光放到了窗边的盆栽上，放任自己的思绪乱飞。

　　.

　　弱冠之年，原来他们从相遇再到各自表明心意，才过了四年。

　　“潇潇！”苏言处理完一天的事务，火速赶了回来。

　　今日的星言殿很是热闹。
　　孤寂久了的楼阁，终于多了一丝人气。

　　原本是订了酒店包厢的，不过苏言想着既然要请些同学过来玩，不如就在家里好好玩一次。当然，星言殿是用了障眼法的。

　　苏言阁主一进门，便被某只又徒长一岁但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小崽子撞了满怀。

　　“啧，”苏言吸了吸鼻子，被浓郁的酒味呛了一把，“你这一身酒味儿，我才回来，你们都喝成这样了？”苏言十分嫌弃地扶稳晕乎乎的叶尘澜，视线开始满屋子的搜寻自己对象。

　　叶尘澜喝了不少酒，第一次请朋友同学在家里庆祝生日，很新奇的体验，他有点高兴过了头。

　　“言哥，你回来了。尘澜……”叶尘潇自己走进他的视线，把晕头转向的叶尘澜交到一起喝酒的同学手上，好让苏言先进去换身舒适的衣服。

　　不知是不是酒气熏的，叶尘潇明明没有喝酒，可脸还是有些泛红。

　　苏言心里痒痒的，也没什么顾忌，直接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嘴角。叶尘潇显然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别处，好在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放心，没人看见我占你便宜，生日快乐，又长了一岁，新的年岁，要平安喜乐，万事胜意。”苏言扯了下嘴角，揉揉他的头发，迈步进去换衣服。

　　再出来时，他穿了件宽松的米白色卫衣，一条黑色裤子，脚上蹬着双拖鞋，十分随意地坐到了叶尘潇身边。

　　有点不修边幅，但还是帅的。
　　叶尘潇喝了口果汁，默默吐槽了一下自己对苏言这厚重的滤镜。

　　“言哥，刚才的话你一大早出门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一遍了。”

　　苏言扯平他肩上衣服的轻微褶皱，笑着回答：“我知道，这叫有始有终，白日说一次，晚上再说一次，预祝白头到老，不离不弃。”

　　虽然被最后两个词戳中了心事，可至少现在，此时此刻是最真实的美梦。

　　叶尘潇飞快地眨眨眼，等到眼睛里的湿润和他那些不可说的念头一同隐藏起来，才开口说：“这又是哪里传来的，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当然头一次听了，”苏言很认真的说着，“这是本阁主发出的新说法，你觉得不好吗？”

　　叶尘潇摇摇头，不禁失笑：“谢谢你，言哥，我—”

　　苏言轻叹一口气，“我和你的关系，用不着说这个，下次再忘，我可就直接用嘴堵了。”

　　叶尘澜跟谁都玩的开，所以这次请了不少关系不错的同学来。
　　刚才苏言进门时跟叶尘潇的动作他们也没注意到，毕竟屋子里太多帅哥，实在看不过来。

　　没错，苏言阁主亲自给萧暮几人发了请帖，点名让他们过来参加party。

　　为此，苏言阁主都亲自开口了，他们几人当然要来捧个场。

　　原本看见林棠在房间里，几个同班的学生还有抹不去的心理阴影，有点儿放不开，但后来才知道他们分成了两大桌，也就放松不少。

　　按关系分配，苏言本该坐到萧暮那一桌，但他想跟尘潇待一块儿，就先在这边坐下了。

　　“尘潇，”一个看起来脸有点红的女生走到尘潇身边，手里还端着一杯酒，开口倒是挺果决，“你现在有对象吗？”说完她还用略带期许的眼神看着叶尘潇，像是在等着他说没有。

　　一旁苏言的脸瞬间就黑了。
　　嘶，涵养，本尊不欺负小孩儿！

　　他把这话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本想直接开口替尘潇解个围，却又突然想看看他自己的反应，于是便把溜到嘴边的一堆话收了回来。

　　叶尘潇抬头看了她一眼，手上还端着一杯刚倒好的果汁，他有些客套地说：“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想谈这些。”

　　女生大概也清楚叶尘潇的性子，笑着说了声“抱歉”，就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叶尘澜还没彻底醉倒，林舟也发觉气氛不大妙，两人插科打诨地开了几句玩笑，聊了些八卦，自然也就把话题岔开了，一群似火的少年人又疯狂起来，就连方宇都跟着笑了几声。

　　听到叶尘潇委婉地拒绝了别人，苏言觉得自己应该是开心的，可心中又有几分失落。明明问的是有没有对象，明明他就坐在这旁边。

　　灯光映照着少年的脸，几近透明。

　　苏言突然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眼前的人会突然消失，等他回过神时就已经抓住了叶尘潇的手。

　　叶尘潇被他的动作弄的有点疑惑，把手里的杯子放到他面前：“新榨的果汁。”他看得出苏言脸上有一点不高兴，只当他是碰上了棘手的事务，便由着他抓自己的手，又朝他露出个浅淡的笑容。

　　苏言以前就总想，叶尘潇的面部线条勾勒的很完美，笑起来也会很好看，可他很少笑。

　　可能是灯光太刺眼，他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个笑晃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