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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奔赴边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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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重逢,酒馆中的二人随意闲聊着,不知是哪次低下头,苏言看到楼下有个熟悉的身影。萧栩见他不时地望向窗外,也随之注意到了那个人。
“是他吗?”萧栩问,语气含着一分惊喜。
于是当楚潇在街上抬眸看过来时,正对上苏言含笑的双目,以及一个陌生女子友好的注视。
他来之前知道苏言的行踪,也知道那个奇怪的女子在此,但亲眼看到时心底却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来的突兀匆忙,就像他忽然决定亲自出宫查探一样。
苏言朝他举杯示意他上来,才发现窗外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变暗,天上乌云逐渐聚拢,是将有一场大雨的迹象。
等着人家上楼的功夫,苏言唤来小二添了壶茶,毕竟,楚潇的酒量一如既往地让人不敢恭维。
楼梯口传来平稳的脚步声,苏言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折扇,肆意晃着驱散了雨落前的闷热。
“这是我朋友家的妹妹。”苏言看着他坐下,方才悠悠开口,提起新送来的温茶斟了一杯放过去,“楚兄手底下的人不用再跟着她了。”
被人当面捅破,楚潇目光沉沉地看了苏言一眼,却又暗自松了口气,原来是朋友。他朝萧栩微微颔首,道:“近来城中有一案子牵扯太多,新入城的人都需仔细盘查。”
萧栩听出来苏言是故意欺负人,才不会给他做帮凶:“原来那些是官差啊,查案要紧,楚公子不必介怀。”
苏言忍住笑意,装模作样地说起了正事:“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巫师挺会躲的,小栩,你刚说你来重卿之前还去了哪里?”
“南邺镜都。”
苏言点点头,提示道:“楚兄在南邺应该有自己的人吧,不妨在镜都也查一查。”
楚潇凉凉地看他一眼:“为何是镜都?”
故意吊着人似的,苏言又卖起了关子,只吝啬地说了两个字:“保密。”
是夜,楚潇批折子的时候,苏言那副刻意打趣的嘴脸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气得他中途扔了好几次朱笔,一旁伺候的小六子战战兢兢,忍不住偷摸着擦了好几回冷汗。
也怪前事难料,镜都那边还没查出什么,边关的加急战报先一步送到了皇宫。很快,新帝要御驾亲征的消息便从宫里传了出来。
苏言找过去的时候,楚潇正在抓紧处理政务,以免他离开后朝堂乱了套。
老师的死,楚泽的死,似乎一切都与那个神秘的巫师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而这次边关动荡又来得突然,自淮安侯离朝就沉寂多年的南邺出重兵攻打岑溪城,天郁、梵洛两国虎视眈眈,再有苏言提醒南邺异常,桩桩件件,让人很难不联想到一起。
窗边传来熟悉的响动,楚潇低头似是笑了下,语气淡淡:“苏仙师似乎很喜欢翻窗。”
一向不爱走正门的青年缓步靠近,身上带着淡淡的梨花香:“不敢坏了陛下的名声,还是国事要紧。”
楚潇觉得他这话说的很是阴阳怪气,稍一思索,问道:“你知道朕要离宫?”
苏言指尖一勾,移来了一把椅子坐到他旁边:“这么大的事陛下觉得我会不知道?边关清苦,你自己小心。”他不会无理取闹,只是吓唬吓唬人罢了,只看对方上不上钩。
楚潇看了眼二人间的距离,说:“楚风在边关守着,他传的私信比官面上的折子写得多,大军压境,打了两场败仗,士气低迷,我去会有点用处。”
“国君亲至,可镇定军心。”苏言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不过你走了,朝堂上谁来坐镇?”
“几个大臣共同商议,都是我的心腹,他们无法做主的再差人送到岑溪。”岑溪,重卿的边陲之地。
苏言点头:“然后呢?”
楚潇:“什么?”
苏言轻笑,心说凭我对你的了解,就算你的心腹是我,都未必能得到全部信任。
“我觉得,陛下应该有事要托付于我。”
既然他都猜到了,楚潇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你说你有寻常人不会的本事,想必到南邺探查些消息算不上难事吧?”
苏言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抛出了蓄谋已久的钩子:“简单是简单,不过我不能白干,你答应我件事,这个,”他把手伸进袖中摸索半天,再出来时掌心卧着一枚戒指,“你把这个戴上,我就听你的。”
楚潇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忽地笑了一声:“你威胁朕?”
苏言顾自拉过他的左手,将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去南邺解决巫师一事,我已有打算,你在边关,我不放心,这东西能替我守着你。”
楚潇收回手,禁不住往上面多瞧了几眼,心中滋味如何便难同他人说道了。
这一夜,被厚厚几摞折子弄得头昏脑胀的皇帝陛下大抵是真的昏了头,没到往日歇息的时辰便已着人灭了灯,朦胧月色透过窗子,照出榻上一双交颈厮磨的人影,一直到后半宿才渐渐息了动静。
三日后,楚潇离都,苏言前往南邺王城,镜都。
当日午夜,镜都皇宫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一袭月白长袍的苏言正悠悠坐在皇帝寝宫的屋顶上,手执一柄折扇,眉眼间含着点笑,一副慵懒模样,好似潜入的不是屋顶而是什么风雅之所。片刻后,屋顶另一侧传来点细微动静,苏言折扇一收,静候着人过来。身着夜行衣的女子一转头便被他的悠闲姿态吓了一跳,暗道不好,刚要抢先偷袭,对面的青年便摸出个东西丢过来,她手忙脚乱地接住,才发现这竟是楚潇的私印之一,当即便对此人身份有了猜测。
她正想与对方表明身份,宫墙下却忽然起了喧闹,不远处调来几队侍卫,仓促间有人喊了声“抓刺客”,女子一惊,赶忙示意苏言跟自己跑,不料苏言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手执折扇往她脚底一指:“你来的时候踩到东西了。”
女人杏眼一瞪,弯下腰去看脚底,然后撕下一张手掌大的黄色符箓。她苦着脸抬头,无声张了张嘴:“我能说话吗?”
苏言把符箓隔空接过来,黄色符纸随着无形的灵力舒展开:“说吧,他们听不见。”
女人一听便松了口气,连忙追问:“你就是陛下说的那个,凌门来的苏仙师?”
苏言不答反问:“你是何人,跟他什么关系?”
“……”这两个人果然有问题,女人表情有些微妙,像极了抓到别人把柄时的得意,“我姓卫,卫岚华。”
卫岚华,礼部尚书卫勋府上嫡出的二女儿,母亲是护国公义女。这位郡主性情直爽,自小便混迹于军中,战场上杀敌无数,不输任何一个男子。
苏言注意到她行的礼不似寻常女儿家,微微颔首:“原是郡主殿下,他让你来镜都做什么?”
此人能力非常,卫岚华便不好奇对方怎么清楚自己的郡主身份,只答:“我来查齐王,澹台渊。”
苏言听完一笑,又转向宫墙下喧闹着抓刺客的人群:“沉影,把这符箓送到上官晨手上。”
一个黑色身影突然闪过,原本浮在苏言身前的符箓便没了踪影,卫岚华惊喜地睁大双眼,看来刚刚的身影就是那位唤作“沉影”的人了,这姓苏的竟真有这样厉害的本事。她慢半拍才想到问上官晨是谁,但苏言明显不打算给她问问题的机会。
“那是张显影符,一旦踩到画符的人就会知晓,又是夜里,对付不通符咒一道的人很有效。”他主动解释了这无关紧要的一点,紧接着就转移了话题,“说说澹台渊吧,为何查他?”
卫岚华敏感地一个激灵,思考着该怎样搪塞过去,但转念想到楚潇提及苏言时的异常,也就乖乖说了实话:“南邺这边的暗卫查到这两年澹台渊入宫频繁,而巫师也是这两年才突然冒头的,陛下怀疑这二者间有关系。虽说巫师之事有你帮忙,但陛下说像仙师这样的人与尘世牵绊太深不利于修行,所以便派我来了。”
不利于修行……唔,看来还在生着他的气呢,许是那晚他实在过分了些,把人惹火了。
苏言忍不住跑起了神,看来关系有进展,都不当面发怒了。
忙着抓刺客的侍卫没找到人,宫墙内又逐渐恢复平静。
守在寝殿外的老太监躬着腰进进出出,看样子南邺这位皇帝也是个麻烦人。
不多时,齐王澹台渊便从宫门外走了进来。
藏在屋上的二人看清来人面孔,一个轻挑下眉,另一个惊得差点叫出声——澹台渊有一张同苏言一模一样的脸。
原来萧栩说的影是这个人,还真是巧极了。
“你、他跟你……”卫岚华需要整理一下混乱的语言系统,她可从没听说南邺皇帝的幼弟澹台渊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兄弟。
苏言的目光落在正走进殿门的澹台渊身上,对方似乎感应到什么,竟侧身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结果自然是只看到了朦胧月色。
卫岚华被这张脸吓到了,可又见苏言如此淡定,只好劝自己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有相似也不无可能。
“大抵是缘分,我与这位齐王未曾谋过面。”苏言开口解释,伸手凌空划过,两人身前的屋顶便显现出屋内的画面。
很奇怪,澹台渊独自静立在书案边,南邺皇帝澹台越就坐在桌后批着折子,伺候的人都被赶到了外面,二人都不出声,只后者时不时抬头看边上的人一眼,那眼神……说不上来的怪异。
就这样持续了几个时辰,澹台越终于放下了手上的奏折:“淮安侯之事,朕便不再追究了。”
不知是被哪个字眼惊醒的卫岚华揉了揉脸,扭头看见苏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澹台渊不吭声,澹台越也习惯了他这性子,继续说道:“巫师说长生药已经在找人试药了,天郁太后和梵洛皇帝也差人来问长生药的进展,朕暂且将人搪塞了过去。重卿新帝还是年轻,竟妄想查到巫师的下落,觊觎朕的长生药,如此顾迟死了也好,免得有一日为他人所用。阿渊,过来些,让朕好好看看你。”
澹台渊应声上前一步。
卫岚华看清澹台越望向澹台渊时眼底的痴狂,十分不适地皱起了眉:“长生药,怪不得天郁、梵洛至今按兵不动,原来是已经做好了交易。可是长生药这等荒诞之说,竟有这么多人会信。”
苏言垂眸看着面无表情的澹台渊,看来顾迟重伤被送到重卿跟此人脱不了关系,那淮安侯出局,最终受益者会是谁。
听到卫岚华的话,他随口答道:“既有人信,或许真有那样的存在。”
只是很难说,长生究竟是不是如他们所期盼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