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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丹凤 ...

  •   “你这前月忙得打紧,今日怎的有空闲功夫来寻我这闲人。”

      常溪端了盘点心放在桌前,这是她在集市上花好大价钱从江南商人手里得来的,离开清南郡已一月有余,思乡之意被喀日的美景抵消全无,口腹之欲却愈发大了。

      剩下的神玉还没消息,涞曲海边的美景将她绊住,常溪干脆在涞曲海边买下一户一进院子。

      终日也不做什么,只任由自己睡到日上三竿,坐在湖边看海菜花发整日的呆,等到日照金山后萤火虫出没草莽之间,她点着酥油灯读几本话本子,时光便如流水般消磨。

      喀日郡在这一月算是换了天地,在婆娑国和大宸的加持下,崔湘湘借着次旦的身份,稳坐了部酋的位置,彻底使喀日改朝换代,从此再无神权祭司一说,神明变成了多数人心中的信仰,为了光明和幸福而存在。

      崔湘湘被喀日的大小事务搅得焦头烂额,传授织布耕耘的技术倒是其次,婆娑国派了许多能人相助喀日,练兵巡营她倒是自在其中。

      令崔湘湘最头疼的便是政务,她从前就厌烦御人治国之术,现如今登起位方得谋其政,起早贪黑参悟那四书五经。

      “你还真别说,我也没想到我母亲原来是这般劳累,曾经我看她坐在王位上从容应对一切的样子,还以为政事不过斗蛐蛐般简单,只是枯燥乏味不合我胃口罢了。”

      崔湘湘已经劳累了大半日,连半粒米都未进,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却因食得过急被噎得发呛。

      常溪笑着给她递水递帕子:“你慢些,像你宫里小厨房亏待你了似的。”

      侍从们瞪大了眼睛,看热闹的表情全被崔湘湘看着在眼里,下令将他们遣了出去,跟常溪抱怨:
      “我现在借的是次旦的男子身份,近些日子大宸和我新纳的官员往我寝殿里强塞了娘子,我不愿耽误人家全用钱财打发了。谁知道那群老顽固提了意见,说他们都知晓你是我的红颜知己,你虽是没权没势,背景不明,也能将就着娶了。”

      常溪皱了眉,当真哭笑不得:“我怎么就没权没势了,我使臣之妻的身份是在弄虚作假不错,但我有钱是真的呀。”

      崔湘湘扶首懊恼:“要不是知道我留不住你,干脆我们将就着过得了,就你还能陪着我说些女儿家的知心话。”

      “小白,过来。”常溪邀了床脚边的狗儿过来,狗儿就蹲在桌边,任由常溪蹂躏它的脑袋。

      常溪偶然发现了这条流浪的狗儿,彼时它己经快被饿死,常溪于心不忍把它救了回来,独处时有条狗儿陪着也不算寂寞。

      “你说你有时对人冷漠,跟这些狗儿猫儿倒格外亲近。”崔湘湘也不由自主顺了顺“小白”的毛。

      “狗儿猫儿又没有人的千般回转心肠,我自然喜欢,没事的时候我跟它说说话,自也不必担心它泄密。”常溪说话的时候望着小白,小白以为常溪在跟自己说话,兴奋地摇着尾巴。

      崔湘湘点点头不可置否:“也是,那我也养条狗儿说知心话。”

      “小白流浪时候的伤还没完全好,等我走了就让它陪着你吧,喀日天地广阔,它也能活得自在。”常溪道。

      崔湘湘应下来,接着说:“不过你给它起名也太随意了些,不能因为人家是条白狗就起名叫‘小白’啊。”

      常溪自顾自喃喃道:“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常姑娘,门外有人找你,说是你的贵客。”

      崔湘湘正要追问,被侍女通报的话打断,听闻常溪有贵客相迎,收拾着起身,不便再久留,走前还是打趣她道:
      “这月余的功夫,你在喀日竟还结识了贵客。”

      “不曾,我不喜交游。”常溪腹诽。

      她向来不喜结交生人,怎会有除崔湘湘之外的人亲自来访,更何况还恬不知耻地自称贵客?

      侍女眼见情形不对,很识趣地插上一句:“奴婢看衣着打扮,更像是中原来客。”

      中原而的贵客......除了她,还能是谁,在常溪面前没有几人敢自称贵客。

      “请进来吧。”常溪顿时变了脸色,将狗绳交付到崔湘湘手里,“你带着它走罢。”

      崔湘湘看常溪的满面愁云,心中已经明了了七八分,接过那狗绳:“什么时候走,我可否能来送你?”

      小白像是知道了常溪的心思,依依不舍蹭着常溪的腿,常溪俯下身子,将头埋在小白暖和的毛发里:
      “不出三日就走了,适时不必来送我,免得旁生事端。”

      崔湘湘不便多做停留,牵着小白出了院子,同那“贵客”擦肩而过。

      那人高傲,借着余光打量了崔湘湘一眼,便是看出了崔湘湘的身份也不曾行礼跪拜,崔湘湘看在常溪的面子上并不强求,只当那老婆子老眼昏花了。

      老太太被身后的嫱嬷嬷搀扶着走进院里,彼时常溪正在正厅门口侯着,常溪等老太太走近连忙走上去,目光迎上老太太那双凤眼。

      岁月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了痕迹,却从未伤害过那双凤眼半分,上挑的眼角仿佛就昭示着所有人她掌族者的不可一世。

      “孙女问祖母安好。”

      常溪行了跪拜礼,她低着头,看不见老太太神情,等老太太半晌依旧不做反应,方知是不喜她这轻飘飘的礼数,后知后觉加了个叩首。

      等着礼数做全了,老太太那双凤眼轻微眯了眯,正视前方连常溪看也不看,冷冷说了句:“起来吧,乖孙女。”

      老太太接着脱了外头的披风,常溪再站起来恭敬地接过来搭在小臂上,两人才开始说话。

      这些礼节有如演戏,不过是孙女和祖母之间特定的程序,每一步每一言都记进老太太心里的那本礼数里,没有多大意义,但是不可省略。

      “你离开常家,竟是为了住这样破烂的院子?”老太太提起下裙的织锦摆,便是让那裙角碰到这门框也是不愿的,撒了嫱嬷嬷的手,坐在正厅的交椅上。

      常溪将老太太的披风挂平整,抖了上面的灰,回到老太太面前回话:“这已经算是喀日最好的院子了,孙女不孝,烦请祖母屈身住几日。”

      老太太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常溪坐下:“当初我让你离开常家到清南郡开了朝锦阁,一是看你思念父母,二是为你父母报仇,你想做什么我不拦着,但你总得让我知晓你的行踪。”

      常溪端坐在侧座上,垂下眸子语气谦卑:“是孙女的不是,我到喀日来应该告知祖母。”

      “呵,”老太太轻哼了一声,“你是我孙女,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你大了我管不住了。”

      “小姐,这就是你不懂事了。”

      一旁的嫱嬷嬷适时开了口,她是老太太的陪嫁丫鬟,从老太太出生时就伴着,在老太太身边最是得力的心腹,无人知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常家人,名中带一嫱字,地位又定是比别的常姓嬷嬷高出不少,便都随着老太太叫她嫱嬷嬷。

      “小月这个丫头,老太太已经亲自问过了,该用的法子也用了,就是不说你来了喀日,老太太可是打探了好些日子,买通了不少消息,动用了不少人马才知道你到喀日来了。小姐都不知晓,我们老太太近日是如何忧心你的,便是说茶饭不思寝不安席,那都是轻的。”

      常溪没有插嘴,在常家嫱嬷嬷的教训不算以下犯上,更不是多管主子闲事的僭越,嫱嬷嬷太知道老太太想说什么,当老太太把持着自己的身份气度不开口时,有些粗鄙话就得嫱嬷嬷来说,若驳了嫱嬷嬷的话,便是伤了老太太的心。

      “我派族中信鸽给你送的信,你可一封封认真看了?”老太太道。

      老太太知晓常溪的行踪已有半月,其间送了数十封信叫常溪回常家去。

      常家的信鸽有灵气,常溪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那些鸽子还用来给小白加了餐,后来小白看见天上的飞鸟就高兴得打转。

      “祖母您也知晓,喀日近来不太平,鸽子应是被猎户或者军士射杀了,信我是一封也不曾收到的。”常溪道。

      “我知晓,所以我这一把老骨头,不亲自来喀日请你来了。”老太太故意扬了声调,将那“请”字说得格外重些。

      常溪识趣跪下:“孙女不敢,祖母舟车劳损,还请祖母不要厌弃这宅院破落,委身在此处休息两日,等祖母体力恢复些,孙女就跟着祖母回去。”

      嫱嬷嬷问:“小姐要回哪里去?”

      “自然是回常家,秦岭常家。我离开清南郡数日,想来常嬷嬷也回替我好好守着朝锦阁,孙女并不操心。”地面湿冷,常溪已将跪得有些双膝发酸,挪了挪脚,并不让旁人看出来。

      嫱嬷嬷喜笑颜开,对老太太道:“老太太莫要生气了,咱们小姐还是知道分寸的,可别罚小姐重了,这样懂事有孝心的孩子,我可是会心疼。”

      “我自己的孙女,谁要你个老妈子替我心疼。”老太太打趣道,话锋一转,“我也不罚你重了,今夜你去外边院子里跪着,只用跪一夜。”

      “是。”

      常溪被嫱嬷嬷扶着站起来,她心中并无怨恨,甚至有些许惊喜,跪一夜的法子的确算是轻的,要是在往日,跪只是开始,真正的惩罚是进那焚鬼门。

      嫱嬷嬷替常溪和老太太二人寻了话茬,老太太便问了些常溪近况和喀日所闻,常溪自然不会一五一十交代出去,三言两语将事情交待清楚,其间真假参半,细节不必言明,白玊的存在也不能让老太太知晓。

      祖孙二人就如此心照不宣聊了小半日,至少从表面看,老太太慈爱重礼,常溪孝顺守规,话里话外也寻不出明显的锋芒,祖孙的距离把控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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