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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炼狱 ...

  •   “原来她是婆娑的公主?我听闻那公主不是和亲半年后就因时疫暴毙了吗,她最后又是如何同你认识的。”

      常溪听说过婆娑国与喀日结亲的事,后坊间传言那公主身子弱,不幸感染时疫,或是受尽了喀日少祭司的折磨,在青春之年便悄然逝去,婆娑国女王听说此时悲痛不已,下令国丧三年。

      “哪里有什么时疫,阿湘姐姐的一切不过是事在人为,后来,阿湘姐姐成为了铁匠德吉的女儿。”次旦说道,眼中满是对过往追忆的不忍。

      “明妃,我们已经失败数次了,可真的要再试?”一旁的侍女看着崔湘湘脸上坚毅的神情,不忍打击她的信念。

      逃出喀日王宫的计划她们已经试过无数次,无一不以失败告终,都说少祭司手段残忍,好在少祭司对崔湘湘有几份情意在,不曾让她尝尽皮肉之苦,但软禁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我只逃出去看看,不日便回。”崔湘湘冷笑道,“我来此处数月有余,他可曾让我看一眼我的婆娑子民一次,我可曾走出这宫里去见一见太阳,若我一生都被这样软禁下去,对外面的世界一概不知,那么我的志向又如何达成?”

      这一次,崔湘湘成功了,她乔装打扮,见到的自然不是万民朝拜的景象,而是民众被分为三六九等,下等人过得连猪狗都不如。

      她心里失去了来时的意气风发,一心想着自己的宏图伟业,再看现状的无可奈何,一腔郁闷无处发泄,明明只离开了婆娑数月,心里却沧桑如老媪。

      崔湘湘买了一壶酒,顺着胡杨林边走边喝,酒意冲昏了头脑,眼前竟出现了婆娑的城墙,她朝着那熟悉的石墙走去,等待她的却是流沙。

      她大呼救命,可惜无济于事,胡杨林边的沙漠空旷无人,崔湘湘心灰意冷,先是双腿,再是身体,最后是头,整个人被流沙裹挟。

      崔湘湘闭上眼睛,她不想哭,当初这决定是她自己做下的,不论后果如何,就算现在一腔宏愿都做了土,都要她自己来承担这一切。

      正当她心灰意冷时,却在那流沙间触到一硬物,触感光滑,像是上好的玉石翡翠或玛瑙,不必她去触摸,那东西自己钻入她的手中。

      她逐渐失去意识,只觉得有那物什在手,流沙不在钻入她的口鼻。

      醒来时,那些记忆在崔湘湘的脑海里变得零碎,她东拼西凑却凑不出完整的记忆,只知道自己名为湘,从婆娑来,为了收复失地,拯救子民而生。

      救她的是一名铁匠,铁匠已经年迈,孤身一人无儿无女,便让崔湘湘做自己的女儿,她应下来。

      就在这时候,崔湘湘认识了次旦,她逐渐发现喀日的子民们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大多数却早已被那既虚无又吃人的信仰裹挟,她想救他们,可他们说这是对神明的不敬。

      若想救这些人,只能从像次旦一般的少年入手,他们还保留着对未来的向往和独树一帜的叛逆,崔湘湘结交了这些少年少女们,他们以拯救喀日为共同的愿望。

      可惜好景不长,崔湘湘被选作花神,在花神的祭祀大典上,她无法挣脱命运给她的枷锁,在死亡之前,她记忆恢复,把那偶然得到的玉石分做两半,一半留在鼓里,一半留给次旦,以自己的血祭奠他们的军旗。

      “原来崔湘湘就是明妃,难怪少祭司会对着花鼓说那样的话。”常溪自言自语道。

      “这就是我阿湘姐姐的故事。”次旦满怀希冀地看向常溪,“所以你可有办法把那面花神鼓拿出来?”

      “我有一计,尚可一试。”常溪道。

      次旦安排好宫中侍女的衣衫,是喀日女子的款式,常溪穿上后竟同当地女子一般,颇有别致的异域风情。

      “这样华丽的衣衫,你们都是从哪里找到的?”常溪知道次旦的家境,这样繁复华丽的款式对于次旦来说,实在是强人所难。

      “是我家的。”小胖子踱步上来,嘴边还流着烧鸡的油渍,“我家是这喀日城内最大的布坊,这样的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小胖子,你衣食无忧,何必来冒险,可是为了陪次旦。”

      常溪被小胖子的表情逗得发笑,他本就生着一双小眼,吃烧鸡满足时,双眼眯起来,成了一条缝。

      “唔......尚且算一方面,更多的是我想喀日的所有人都吃得起烧鸡,我的朋友里有比次旦的日子还难过的人,我不想让他们一直受苦。”小胖子舔了舔嘴角,心满意足地笑笑。

      常溪没有在问,这群少年少女或家境不同,或目的不同,终归却都是为了喀日人民能衣食足知礼节,崔湘湘已逝去在涞曲湖畔,他们何尝不是千千万万活下来的崔湘湘。

      这群少年中,已经有人进入宫中成为了侍卫,常溪在其带领下来到了少祭司的寝殿,进门后一番打量,一切都是在玄璜之力的借助之下看到的模样。

      此时少祭司并不在寝殿,宫中侍女侍卫众多,且侍卫人人佩刀,侍女之内有多少暗卫也未可知,若贸然闯入内室,取走花神鼓定然必死无疑,即便如此取鼓并非难事。

      常溪略施术法,将宫中的侍女侍卫齐齐定住,不必掩饰,常溪进入内室时,花神鼓正放在内室正中,唾手可得。

      这一切来得太过容易,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总觉得事情远不如此简单。

      常溪靠近花神鼓,却感受不到鼓内有任何玄璜灵力,鼓面上的花神和当初看到的略有不同,几处彩墨的着色比原先淡些。

      只听一声撞击,手杖撞击地面,身边的景象变成炼狱。

      “你来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短短三字饱含恐吓之意,而后响起尖利的笑声只教人捂住双耳。

      常溪转过身,是少祭司,两人处在炼狱之中,四周都是无尽的岩浆,常溪往后退几步即是悬崖,脚边的石子滚落在岩浆中,顿时化作一阵黑烟。

      常溪手捏簪诀却毫无反应,灵力无法驱动,便是一瞬,她藏住眼底的慌乱看向少祭司那双鹰眼,常溪明亮的双眸中满是忌惮之意。

      “省省力气吧,”少祭司手持骨杖,不屑道,“从你进入宫门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进门时看到那面花神鼓是假的,敢觊觎我的东西,今日你就走不出我这炼狱。”

      常溪故作懊悔:“啊,原来是假的啊,早知道我就不来冒这趟险了。”

      少祭司挥动骨杖,将常溪定在原处无法动弹:“你方才就是这样对付我的宫人的,是吗?”

      少祭司那张狠厉阴翳的脸就在常溪眼前,身后岩浆的热气炙烤着常溪全身,在升高的温度里,少祭司身上尸体的腐臭味更加明显,令她胃里一阵翻涌。

      常溪满脸厌弃:“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不会跟你养的那些老鹰一样,是吃人肉长大的吧,这样一比,你也不过是一个畜生。”

      “你说什么!”

      常溪的话戳中了少祭司的痛楚,那张长脸更加扭曲,皮肤上的毛孔长大,竟从中长出无数的黑毛,颇像山巅上以腐肉为生的秃鹫。

      常溪脸色骤变,她听说过喀日有一类人生来与老鹰秃鹫无异,他们身患顽疾,只能靠食尸体为生,与飞禽走兽为伍,最后连外形都会与老鹰秃鹫别无二致,否则将会病发而死,痛不欲生。

      这样的死亡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会从脚尖开始慢慢腐烂,随着时间流失,最后腐烂到头部,死亡时,只留下一副生虫的躯体。

      常溪方才的话不过是为拖延时间的挑衅,她根本没有想到少祭司就是那以食尸体为生的人。

      因为长时间食腐肉,同鸟禽般生活,少祭司早已失去原本的躯体,他的真身同秃鹫一般,生黑毛,尖牙,利爪。

      少祭司的利爪抓住常溪的脖颈,尖爪刺破肌肤,尖爪上的泥土与常溪被划破的血肉混在一起,黑血在白皙的皮肤上更加触目惊心。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你姿色不差,要么成为明妃于我双修,提升我的法力。”少祭司的头靠近常溪的脖颈,笑容阴森。

      常溪不屑一笑,脖子被捏住,难以发出声音,却还是费力从咽喉蹦出几个字来:“混蛋,你休想。”

      少祭司面色陡变,将常溪拖至悬崖:“只要我松手,你掉下去就是烈火焚身,痛不欲生,用你的痛苦抵消觊觎花神圣鼓之罪,这就是我留给你的第二个选择。”

      “哦,”常溪表现的云淡风轻,“我也有两件事要告诉你,第一我不死不灭,第二你猜猜那面真鼓,现在可还在你房中?”

      常溪本就是把自己当做诱饵,次旦一行人,才是计划中真正盗取花神鼓的人。她先是用术法控制住寝殿之内的宫人,再引走少祭司,最后次旦趁虚而入盗取花神鼓。

      少祭司怒不可遏,松开利爪将常溪丢入那岩浆之内,身后生出双翅飞出炼狱。

      不知为何,常溪术法尽失,除了死而复生一次,别无他法。

      她任由自己朝着岩浆迅速坠落,升高的温度灼烧她的皮肤,还不至炼狱,全身上下袭来的剧痛已至烈火焚身的境地。

      在临死前,人总容易想到最挂念的人,常溪在往日无数次的死亡里,脑海中浮现不出任何人。不知为何,这一次,她闭上眼时,恍惚间出现一熟悉的人影,青灰色的衣衫,是身着官服的白玊。

      白玊,他何时会再回到自己的身边呢?

      这一次面对死亡时,她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念头。

      常溪的意识还未因触碰到岩浆而断绝,她只觉有背后有一阵推力,背负着她向上。

      侧脸看去,竟是那玉兽的真身显形,将常溪驮在身上,直奔苍穹。

      “白泽?”

      常溪又惊又喜,她知晓玉器认主,也知晓玉兽一旦显出真身对其灵力伤害极大,她并不是这玉兽的主人,当真没想到白泽会显出真身来救她。

      白泽以鸣叫示好,侧头去蹭常溪的腿。

      “你这是要认我为主?”常溪道。

      白泽颔首,停在涞曲海边,待常溪下来,便化作玉兽,静静待在常溪手心。

      常溪收起白泽玉兽,渡过涞曲海的浅滩,再往里走,可以找到那些孩子们的秘密基地。

      白玊依旧在她的脑海中停留不去,不论是方才的生死之际,还是当下这看着清水雪山的悠闲时候,她都在想他,常溪回头,可是身后别无一人。

      “白玊,你就死在那石门里,永远不要回来才好,若是回来,我绝不让你进家门。”常溪低头喃喃。

      彼时,白玊手腕忽然一阵刺痛,皮肉上竟凭空生出一条红线......

      **

      “这便是阿湘做成的花神鼓?”这是常溪第一次近距离去端详这只鼓。

      人皮和牛羊的皮从外观上看不出差别,反而会多生出一份怨气,多死一个无辜的人,这样的习俗不论在喀日贵族的眼中是何等高尚,在常溪眼里,不过是人心黑暗之处不堪提起的阴暗面。

      常溪将手附上鼓面,方知这只花神鼓与别的人皮鼓不同,因为有玄璜保留灵魂的作用,崔湘湘并不算完全死去,所以也无所谓有怨气附着。

      不知为何,突然袭来一阵大风,风卷残云,在那山顶之上陡现日照金山的光景,金顶之上的女子身影不似之前一般模糊不清,少女的巨像清晰可见。

      少年少女们集聚在一起,将花神鼓团团围住,绕着花神鼓歌舞,唯独常溪被人群挤出,只作壁上观。

      须臾,那叫常溪听不懂看不明的异域歌舞停下,少男少女们自行分散做两队,次旦在人群的簇拥下向常溪走去。

      “次......”

      常溪本想叫他,是那陌生的神情让她知晓,这来人虽是次旦的容貌,却已不是次旦的灵魂,次旦的眼神坚毅而热烈,而来的这人,却有王者气概。

      “次旦”的身后卷起浓烈的黑云,其间传来金戈之声,还有兵马行进时铁蹄触地的震颤。

      常溪明白了眼前的一切,对眼前的人说道:“崔湘湘,你们竟敢滥用玄璜之力借取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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