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恋夏潮》芒西番

3、班前叮嘱

　　温漾收拾房间费了老大功夫的劲儿，结束后抱着手机美滋滋地躺在床上，点开微信依旧停留在‘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的页面，她右滑屏幕退出后先是给林景淮置了顶，然后点开朋友圈一一仔细浏览。

　　林景淮的朋友圈仅半年可见，值得看的东西并不多，有一半都是转发的跟工作有关的公众号新闻，滑到最下方才翻到一张大合照，她一眼就找到了林景淮，为了看清轮廓刻意放大来看。

　　路途的颠簸加上收拾房间的疲惫，温漾抱着手机终于沉沉睡了过去，突然被隔壁咚咚的脚步声吓醒了。

　　她有些无奈，扶了扶额，下床穿鞋走到书桌前拿起杯子猛灌了一大口，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凌晨一点。

　　看来是到了上班的时间了，温漾在自己房间里都听到了隔壁穿衣服的声音，不禁感叹这房间是真不隔音啊！

　　她往后退了几步，刚好坐在床边，身体很是疲惫，大脑却很是清醒。

　　没多久房门便被敲响了，温漾学着晚上林景淮关门的方式轻轻抬起，只是拉开了一条缝。

　　只见林景淮站在门口，垂眼看着她，被工作帽压着的刘海发梢还在滴着水，大概是睡醒后洗脸沾到的水，工作服外套上左边的口袋上别着一台对讲机，发出的声音有些吵，无非就是催促着所有人快一点。

　　温漾抬着头等着林景淮，想看他到底想说些什么。林景淮抬起右手在对讲机上摆弄了一下，声音当下就变得小了很多。

　　“我们要出去上班了，这周边居民很多，你锁好门早点休息，注意安全。”林景淮可能赶时间，说得有些快。

　　温漾点了点头，声音懒懒的，再低下头时居然看见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不知何时解锁的界面上依旧还停留在林景淮朋友圈的那张合照上，照片里被她刻意放大的林景淮的脸差点让她背过气去，说出来的话都有些断断续续，“呃……师哥……你也是。”

　　林景淮大概是要赶时间没有多说什么，但原本有些略微疲惫的神情此时却仿佛带着一丁点憋笑的意味。

　　她依旧沉浸在被当场抓包的难堪中，抬头时看到林景淮薄唇轻启。

　　“好。”

　　再次醒来时温漾觉得有些饥肠辘辘，昨天本就吃得少，这会儿早已扛不住。既然住宿的地方在这辆绿皮火车上，那厨房肯定也少不了。

　　她脚步很轻，凌晨去上班的人也不知何时下的班，这会儿都睡得很熟，呼噜声四起，偶尔旁边的火车股道上会经过货车或者客车，接近时鸣笛声尖锐，温漾不禁有些佩服这些人的睡眠质量，这样居然都吵不醒。

　　在每辆绿皮火车的连接处都有一个小小的洗手间，温漾把水流开得很小，俯下身洗漱后又回房间简单地做了个护肤。

　　房间里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她觉得开关门的声音有些大，便直接敞着门沿着绿皮火车的走廊一直往前走。功夫不负有心人，走到最前面那节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间外观跟其他房间截然不同的屋子，小橱窗的位置挂着一个小小的黑板，上面还写着昨天晚饭的菜单。

　　这时屋子的门打开了，一个年龄看着约莫五十岁的女人走了出来，湿漉漉的手还在身上系着的围裙上抹了把水，抬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温漾，一开始有些惊讶，但下一秒便转换为惊喜。

　　“你就是新来的那个小姑娘吧？”语气和善。

　　温漾轻笑，又往前靠近了几步，点了点头，“阿姨好。”

　　“饿不饿？阿姨煮碗面条给你吃。”说完作势就要回头进厨房。

　　初来乍到，阿姨欢喜，可温漾多少会有些拘束，接着紧紧跟了上去，忙拒绝：“不用了阿姨，我自己来吧。”

　　却见阿姨抬了抬下巴，“坐着去吧，里面的东西你不会用。”

　　温漾没再坚持，在餐桌前坐了下来，从橱窗处往里张望，看见阿姨从灶台上拿下锅，接着用打火机点着了一张纸，接着靠近灶台引燃。

　　一系列动作很是熟练，温漾也确实不会用。

　　没多久阿姨端着两只碗走了出来，一碗放在了温漾的面前，另一只却放在了她对面的位置上。

　　“阿姨也没吃吗？”温漾从阿姨的手里接过一次性筷子，刚从包装纸里拿出来便问道。

　　不远处的手机还在放着某个短视频APP里的音乐，阿姨走过去按了退出，周围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阿姨：“给小林顺便做了一碗。”

　　话音刚落，温漾就听到连接处的转角传来一阵脚步声，跟着踮起脚伸长脖子朝那边张望。只见林景淮穿着一套短款的睡衣，脚上趿拉着一双人字拖，边走边打着哈欠。

　　阿姨仿佛早就知道了来人究竟是谁，头都没回便说道：“小林，面条给你放那里了，快吃吧。”

　　林景淮拉开温漾对面的那把椅子，跟她相对而坐，扒拉着吃了一大口面，才抬眼看了看温漾，“昨晚睡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碗里的面条大概煮得有点久，这会儿已经有些坨，温漾只觉得口味不佳，但还是强忍着吃了不少。

　　“还好。”

　　此时身后不远处的铁路上疾驰而过一辆货车，林景淮只是看见温漾张了张嘴，说了什么具体没有听清，但也没打算询问。

　　林景淮吃得很快，等温漾拿着碗走下绿皮火车时，只见他正在洗碗。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这会儿胶皮管里的水有些冰凉刺骨。

　　她见他洗得有些艰难，心里不禁有些打鼓，他看见温漾低着头咽了咽口水，神情没变，把手里的碗放在一边，接着伸出手放在温漾的面前。

　　温漾不懂林景淮是什么意思，只是抿着嘴满脸茫然。

　　“我帮你洗。”

　　温漾：“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话音刚落，林景淮也不顾温漾的拒绝直接拿过碗筷洗了起来。

　　“谢谢师哥。”

　　他只是抬眼微微看了对面的人一下，这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听到温漾说这四个字了。

　　*

　　昨晚列车有些多，鸣笛的声音这会儿都还在温漾的耳朵里回响，吃完早餐后，她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差不多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温漾才睡醒，先是揉了揉睡意惺忪的双眼，接着一直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好几声。

　　她双脚着地撒着双拖鞋走过去，只是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眼神里只有疑惑，滑开屏幕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被拉近了工地的防护工班工作群。

　　原本早上温漾还在好奇自己来到一线后的工作职位，这时一目了然，群里还在不停地弹出各种表示欢迎的表情包。

　　温漾轻笑着刚准备在群里打个招呼，后台突然弹出了个陌生号码。

　　她按了接听，对面的声音有些老成。

　　“喂，您好？“温漾带着询问的语气。

　　对面的声音再次响起：“您好，我是负责你工作的师父，现在来办公车开一下会，签一下师徒合同。”

　　“好，好的。”温漾忙答应道。

　　也不顾头发是否凌乱，温漾只是随意拨弄了一下，离开时看见手机屏幕上有条未读消息，大概是林景淮一个多小时前发来的微信。

　　林师哥：吃饭了。

　　温漾当时在睡觉，此时更是顾不上回复，换了双鞋就往办公车赶去。

　　办公车早已坐满了人，她脚步立刻变轻，走到一个角落抽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会议大概也是刚刚开始，都在用方言做着交流，温漾作为外地人自然有些听不懂，眉头皱得更深了。

　　二十分钟后会议结束，她站起身刚打算跟着人流离开，却被一个穿着工装嘴里还咂着烟的男人叫住了。

　　温漾脚步有些乱，走过去站在一边。

　　“坐。”另外一个身着卫衣，只是外边草/草地套了一件荧光绿的防护马甲，身材有些微胖，领导的气质外露得有些明显，指示温漾坐在了他的对面。

　　刚好旁边咂着烟的人摁灭了烟头，把手头的一份文件摆在了她的面前，抬抬下巴表示让温漾打开看。

　　温漾翻开看得仔细，一式三份的师徒合同，作为师父的另外一方早已填完了，就只剩她的部分了。

　　“我是李扬，是机清的车间主任，坐在你旁边的就是你的师父，张瑞是防护工班的工长，之后你的业务学习还有安全就交给他了。”

　　温漾不禁感叹自己的第六感，微胖的那个人果然是领导。但这时也顾不着想这些，跟着对面的人说话一直点头。

　　“李主任好！师父好。”温漾出口问好，但还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张瑞又把师徒合同往她的眼前推了推，温漾反应过来，带着歉意的笑低头填了起来。

　　“今晚出去施工我会提前叫你，出去前就好好休息。”

　　在温漾填完后，张瑞给自己拿了一份，李主任一份，剩下的最后一份留给了她，拿起来刚准备起身离开，却被主任叫住了。

　　李主任：“中午怎么没来吃饭？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温漾右手放在背后，有些尴尬地揪了揪衣服的下摆，“不是，我睡过了。”

　　李主任听到后愣了一下，接着笑出了声，“晚餐一定要吃，不然出去上班太久肯定会撑不住。”

　　“好。”温漾点了点头。

　　她拿着手里的文件边走边翻阅着，只是在路过火车接头的时候才会抬眼看一下是否走过了，下一秒就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温漾还没看清来人，弯腰立刻道歉。

　　“没事。”

　　她仰起头，见林景淮站在面前，还伸手揉了揉被温漾撞到的下巴，冲力太大，下巴尖泛着微红。

　　林景淮定睛看了眼温漾手里的文件，问：“师徒合同签了？”

　　温漾：“嗯。”

　　“是哪位老师傅？”

　　温漾把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林景淮只是接过来看了眼封面，神情微变，点了点头，“张瑞师傅脾气很好，你跟着他不用害怕，好好学就行。”

　　“好，谢谢师哥。”

　　走廊很窄，林景淮挪动脚步用背部紧靠车厢的一边，让出位置等温漾过去，却见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接着凑近了点。

　　“怎么了？”林景淮问。

　　“师哥，大机司机难吗？”温漾回问。

　　林景淮顿了顿，好似没听清似的，下一秒笑了笑，“想学吗？”

　　温漾点了点头。

　　“大机上没有女生，不适合你，防护员是最适合女生的职位。”林景淮解释道。

　　只见温漾表情跟着变了变，下一刻便越过林景淮回了宿舍，直到晚饭时才见到她的身影。

　　饭后，温漾见不少人回了宿舍补觉，脱掉鞋子刚准备躺下，门便被敲响了。

　　“哪位？”她问。

　　“出去了。”

　　外边的声音很是熟悉，她知道是谁，回答了对方便急忙开始换衣服。防护包有些重，温漾只是知道里面大概放了些什么东西，但还没来得及打开看。

　　温漾顾不上工装服太大，只是随便挽了挽便锁门下了车，张瑞早已在车下等候，带着温漾穿过一段土路，走到一条停着形似火车头的铁道边。

　　“这个是轨道车，我们平时上班所乘的交通工具就是这个。”

　　张瑞很是及时地解答了温漾心里的疑惑，接着帮她接过肩上的防护包，等她上车后才递给了她。

　　机械清筛车间久不来新人，这时大家都觉得无比新鲜，交头接耳讨论着，有些好奇心更重的人直接跑过来跟温漾攀谈。

　　其实在来工地前，温漾心里是有些忐忑的，但看到大家如此友好后便立刻打消了这些想法。

　　咚咚咚！

　　轨道车厚重的门被敲响，发出有些闷闷的声音，张瑞离得近径直走过去打开了门。

　　温漾刚好坐在车门的对面，只见林景淮站在车下，从上面只能看见一颗脑袋，眼神一直落在温漾的身上。

　　林景淮从口袋里掏出一台对讲机给她示意了一下。

　　温漾这时才起身迈着步子靠近，接过后刚准备说些感谢的话却被林景淮打断了。

　　林景淮应该是怕赶不上一路跑来的，发出的声音还有些喘：“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