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旅途》七月柒日

4、第4章

　　心到底是什么？

　　这是一个感观问题。

　　到底什么样才算是拥有「心」？

　　当倾奇者告诉你，丹羽对他说，他其实已经拥有了「心」的时候，他既是高兴又觉得疑惑。

　　胸膛里依然没有跳动的心脏，有的只是齿轮旋转轻碰发出的声响。可是丹羽依然说他和人类没有区别，你也这样说过，虽然你的表情语气和丹羽完全不一样。

　　“其实我也不清楚。”你觉得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人偶找你来谈哲学问题有些好笑，“如果只是说器官脏腑，那么就连山上跑的野猪也有心。可如果说是欣喜愉悦之情的诞生之所，”你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吗，真正的快乐是从哪里诞生的？”

　　倾奇者诚实地摇了摇头。

　　“呵呵呵，反正绝对不是这里。绝对不是心脏。”你抬手捂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手能够感受到心脏的跳动，但学过生理课的你明白这不过是心脏的一个功能罢了。

　　情绪也好，思想也好，这些都是大脑产生的。或者更细一点，不过是人体内的各种激素影响的结果，就连快乐痛苦都是可以被药物控制的。

　　而心脏对于人类来说，不过是一个供血中枢。生命只要不停，它便会永远跳动。

　　你不是什么生物专家，更不是什么人体博士，只是高中的学习让你明白了这些常识而已。不过看样子，稻妻目前是没有这样的常识教育的。所以丹羽对倾奇者说的「心」其实是哲学类别的意思。

　　“为什么呢？”倾奇者不懂，“明明「心」对人类来说非常重要吧。”

　　“是啊，为什么呢？”你看着这个懵懂的人偶，“为什么你会相信我呢？这种话，就算说给丹羽听，他都不会相信吧？”

　　说什么情感不由心生，心并不是最重要的这类话，为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问你原因而不是反驳你说的是错误的呢？

　　倾奇者却没有表现出你想象的那种恼怒，他已经习惯你时而的嘲弄，少年的表情单纯认真，“因为你是真的这么觉得的。”明明在很多很多事情上都是懵懂迷茫的，但他偏偏在你身上有着奇奇怪怪的敏锐感知。

　　你嘲弄他的时候，他看得出来，所以他会默默跟自己生气，最后问你是不是他哪里做错了。你说真话的时候，他看得出来，所以他会否定你假装的谎言，直言捅破装饰的窗户纸让你不慎暴露自己的脆弱。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我不想和你再说这件事了。”你匆匆结束对话，提着食盒就走，而这样莫名其妙的对话其实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对于小姐所说的话，在下非常感兴趣。”穿着与稻妻完全不同服饰的男人叫住了你，见你停下来看着他的时候，他脱下礼帽向你行礼，“我是来自枫丹的机械师，初次来到稻妻，还希望小姐不要介意我的鲁莽。”

　　男人是一副欧洲人的模样，不过在提瓦特，也可以被称作枫丹人。反正蒙德，枫丹等等国家都可以被叫做外国。看穿着打扮，也就中世纪欧洲人的行头，其他的你也不怎么了解，只是也对着他行了一个礼。

　　“这位大人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又怎么会介意呢？”你完全无视了他前面的问题，“不过现在确实没有办法招待客人，只能失礼了。”

　　你不好意思地往前提了提空空如也的食盒表示自己还有工作要做，转身离开。

　　这个世界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人。

　　毕竟异世界的世界观就和你原本的世界完全不同。就连神明都是真实存在，而在你曾经的世界，根本就没有神明存在，奇奇怪怪的异形怪物倒是总让你碰到。

　　无论是在十字路口遇见的俊美少年，还是总是出现在你附近杀都杀不死的富江，如果真有神明，那么不说别的，富江这种级别的灾祸还是快点解决掉比较好。你可是见过几个富江在同一条街碰面的情况，那种糟糕程度简直无法形容。不过最后那几个互相争吵谁才是真正的富江的女人还是被你弄了。

　　来自枫丹的机械师似乎是旅行来到了稻妻，对于踏鞴砂的能源装置十分感兴趣，最后在丹羽的邀请下留了下来。

　　不过在奇幻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依靠科技的家伙，你总会觉得画风不太对。不过提瓦特的科技树确实给你一种点错了然后开始在错误的方向狂奔的感觉，那位来自枫丹的机械师做出来的小玩意儿确实有用。再加上除开第一次的初遇过于随意，在后来的交谈中，你觉得这人还挺不错的。

　　幽默风趣，偶尔提出的观点也一针见血。

　　因科技发展不足而让你觉得淳朴的踏鞴砂深受你的喜爱，你希望自己可以在这个小村落生活一辈子，让时间在你大脑里作祟，抛弃过去糟糕的记忆，抛弃过去你遇到的那些魔鬼，你将在清澈的海水中新生，作为正常的人类。

　　你是这样奢望的。

　　直到手指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复原最后连疤痕都没有留下。你挡住了地上的殷红，可逐渐生长的肉块就像是会跳动的心脏，伴随着生命的诞生而疯狂鼓动。

　　你快速脱下外套盖在疯狂生长的细胞上，起身跑去厨房拿了油和打火石，幸好周围没有人，而你的动作又极为熟练，伴随着细微的尖叫，由血色引发的危机就这样在燃烧的火焰中消弭。

　　“怎么了？”厨房里的婆婆动作迟缓得走了出来，刚刚你的速度很快，也是第一次没有任何问询就直接拿了东西出来。

　　你看着眼前燃烧的火焰，闻到了血肉被烧灼的臭味，露出了不好意思的微笑，“对不起，刚刚有一只很可怕的虫子……我用外套包住了它，只想到了用火烧比较好处理……”

　　“如果是虫子的话，直接打死就好了。”鱼木婆婆没有察觉到你的谎话有多劣质，因为你的良好人设深入人心，她安慰着你，“不过太害怕了也会想不到最简单的办法，没关系的，下次遇到了这样的虫子叫婆婆我来帮忙就好了，婆婆不怕虫子。”

　　你点点头，“我知道了，婆婆超级厉害，竟然连虫子都不怕。”火焰在油这种可燃物的加持下快速地把还没生长太多的东西燃烧殆尽，你确认不会再生长后一盆水又把火焰浇灭，黑色的焦炭物被冲开。

　　鱼木婆婆看着那些块状物，忍不住说道，“这虫子也忒大了，怪不得你很害怕，是不是要去买点杀虫剂？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虫子，都被烧得看不清形状了。”

　　你轻声附和，“对啊，就是太大只了，把我吓了一跳。”

　　可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

　　你伸出手，之前不小心划破的伤口已经不见踪影，这明明是属于……是她的能力。是被诅咒的魔力，也是你深恶痛绝的魔性。

　　最近好不容易才从人偶带来的影响中恢复过来，你并不想又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缠着你，特别是过去世界的魔鬼。

　　你借口被吓了一跳身体不适没有再继续工作，平静的生活让你的反应都似乎变得迟钝了。

　　你回到房间，看见了镜子里的女孩眼角多出来的一颗泪痣。

　　她的能力很厉害，像病毒一样感染着被她影响的人。你曾经就是不幸被感染的可怜人，你深陷黑暗的泥沼，不断挣扎，可是淤泥太多了，包裹住你的口鼻，让你无法呼吸。

　　到底是怎么挣脱出来的，你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当你手握屠刀开始杀戮的时候，你就已经与她密切不分了，由爱生恨，你对她的眷恋从另一个极端开始转变。

　　最后，你应该是与她同归于尽了。

　　「你永远都不可能离开我。」她的尖叫在耳边回荡，那是她对自己的魅力无比的自信，「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

　　所以，你被她同化了吗？

　　你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泪痣，突然用指甲扣住那块肉，狠狠地抓着，手臂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指甲扣进皮肤，鲜血晕染开，像眼泪一样划过脸庞。

　　这一次，细胞并没有生长。

　　你扣下来的那块肉也没有异变，之前发生的事就像是你的臆想，破损的伤口也没有复原。

　　你松了口气，吹灭了一早准备好的煤油灯，被挖下肉块的那只眼睛因为疼痛而睁不开了，但你的心情很好，找了绷带给自己进行包扎。

　　换了身衣服，你又出门去帮婆婆了。

　　“你，你这是怎么了？”鱼木婆婆震惊地看着你脸上的绷带，“怎么受伤了？”

　　你回答，“不小心摔倒了，撞上了铁器刮掉一块肉……”

　　“怎么这么不小心……”鱼木婆婆心疼地看着你，“早知道就该送你一起回去，或者就在这里休息也没有关系，很痛吧？今天送饭的事你就别做了，好好休息吧。”

　　你摇摇头，“是有些痛，不过不会有影响。又不是手脚不能动了，婆婆的工作很繁重，我也只是分担了一小部分而已。”

　　拗不过你的再三保证，最后还是让你去送饭。

　　脸上的包扎很好，你本就是处理伤口的高手，更别说以前受伤的时候也没什么好的医疗条件。紧急的战斗中是不可能给你留下时间处理伤口的，所以在医疗极度落后的踏鞴砂你也能够处理好脸上的伤口。

　　疼痛于你而言不过是刺激自己清醒的工具，为了不再沉迷于她。

　　你是绝不可能和她有什么关系的。

　　你是绝不可能变成她的。

　　你一次又一次强调，在你看见医院里的少女因为移植了她的器官而被迫在肚子里生长出一个她后；在你看见班级里的同学在头上插入她的头发被彻底同化后；你就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对自己说，不要变成她了。

　　绝对不要。

　　你是一个善良的，正直的，只是被无辜卷入灵异事件的学生而已。

　　她是被他们杀的。

　　你只是看着她死了而已。

　　你此前没有参与任何伤害过她的事，你只是一位普通的学生而已。旁观者就算有罪，也绝对罪不至此。

　　为什么，为什么最后被卷入无限痛苦的人只有你？为什么你成为了新的学生，仍然遇见了她？为什么你成为了新的人，仍然会为她着迷？

　　“你还好吗？”人偶的声音将你拉回踏鞴砂，无限轮回的时间也随之消失，你抬眼看向他，扯出一个微笑，“我还好，时间到了，一起吃午饭吧。”

　　“……伤口，很疼吗？”人偶接过食盒，清澈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着你快要装不下去的笑容，“如果，笑不出来……其实也可以不用笑。”

　　“我还不至于让一个不是人的家伙来教我做事。”你收起表情，转身离开。

　　“那也是……因为我关心你。”人偶委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顿了一下，“关心我的人很多，不需要你的关心。”

　　“……不过，谢谢你，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