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旅途》七月柒日

2、第 2 章

　　手上是濡湿的血，指腹相触，是滑黏的感觉，以及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鼻孔仿佛被浓厚的血腥味堵住了，无法呼吸到纯净的空气，无法获取氧气。你只能张开口用嘴呼吸。但是空气中全是血液的味道，张口呼吸也是满嘴的血腥味，直让你作呕。

　　可是你却抑制不住从喉咙里溢出的疯狂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你松开了紧握在手中斧头，哐当一声，铁与大理石碰撞，溅起血液。地上全是碎肉和血，毕竟你干了一件大事。

　　与你的笑声共同演奏的，还有那刺耳的尖叫以及蛊惑，咒骂。她从不吝啬语言羞辱，能够满足自身优越感的话语她能说得有多过分就有多过分。但很遗憾，你已经习惯了。

　　恶毒的语言已经伤害不了你了。

　　于是在疯狂的驱使下，你偏头看向上半身与下半身分离的女人，轻声问她，“疼吗？富江？”你的关心毫不作伪，只是举起斧头把她硬生生地劈成两半亦是你的真心。

　　“疯子！！疯子！！！你死定了！贱人！！！”她似乎是被分尸惯了，比起麻木的疼痛，她更想在这个时候逞一逞口舌之快，“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得到我吗？不可能的！会有人来救我的！会有人来救我的！！我不会死！！！我不会死！！！！我会让人杀了你！！！”

　　“是吗？可是我不需要得到你啊。”你叹了一口气，露出难过的表情，“富江，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我一直在努力，我一直在努力……”

　　你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为富江着迷。她强硬地出现在了你的生活中，像一块巨石被投掷进水，激起了巨大的浪花，直接将你的平静生活砸得粉碎。

　　你应该恨她。

　　可是，仇恨比爱长久。

　　夜晚里折磨到你顶着黑眼圈睡不着，吃东西下意识吐出来，神经恍惚到差点被车撞死的，就是仇恨。它就像思念一样，紧紧抓住了你的每一根脑神经，无时无刻不在耳边重复着她的名字。

　　富江。富江。富江。富江。

　　「初次见面，我是川上富江。」她微笑着说道，甜美的笑容足以笼络所有人的心，而眼角下的泪痣仿佛拥有魔力，吸引着你的目光。

　　生物钟让你睁开眼睛，梦魇让你浑身都是汗，手一摸都是湿哒哒的感觉，不像血液粘稠且温热。你撩起头发，回想着这个代表着过去的梦，你觉得你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自从见到那个被桂木称作倾奇者的少年后，你的状态就有些不对劲。

　　鱼木婆婆睡前说起了倾奇者那令人惊艳的美貌，也说了你初次见他时的失神，可是你是因为他才下意识露出那样的笑容吗？

　　不。

　　绝对不是。

　　也许只是同样惊艳的容貌引起了你的不适。

　　“醒了？”鱼木婆婆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在门外轻声问道。老人睡眠时间已经开始减少，他们睡得晚起得早，所以鱼木婆婆总是第一个醒来的人。

　　你轻声回应。

　　然后找来干帕子擦，脱下衣服后，凉意让你清醒。最后确认擦干后你才换上干净的衣服。在踏鞴砂想要洗澡可不容易，一般都是直接去河里擦拭身体。寄生虫之类的问题，你观察了周边人并没有得过有关河流寄生虫的病，说明这河水还是很干净的。毕竟要想洗个热水澡，除了抬水麻烦，还有生火烧水也很困难。快要到冬季的时候，天气寒冷后可没那么奢侈把生存的柴烧了洗澡。

　　不过你依然受不了工作后不洗澡，就像杀了人后如果不清理，那些黏稠血液就会凝固在皮肤上，仿佛和自己融为一体，皮肤也会开始瘙痒，抓挠会很痛。

　　这些都是经验之谈，所以干净卫生十分重要。每次工作完你就会去河边给自己做一个简单的清理。

　　换好衣服，推开门，鱼木婆婆就在门外准备早餐。

　　天还是黑的，但是房间里的三人都起得很早。没错，是三个人，那位倾奇者也住了进来，就好像鱼木婆婆这里是什么收容所一样，捡回来的孩子都要住进来似的。

　　你微笑着向他打招呼，而他则是受宠若惊地点点头，轻声叫着你的名字。

　　“倾奇者就拜托你了。”鱼木婆婆笑盈盈地看着两个长相十分优秀的孩子，她十分信任你的热心和友好，在踏鞴砂无论是谁有困难，你只要可以帮忙就绝对会去帮忙，所以把这个新孩子拜托给你完全不是问题。

　　你笑着答应了。

　　早餐就是海草汤加一块昨天剩下的烤鱼。你将这些能够为你提供体力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无论何时，你都要保证自己拥有拿起武器的体力，甚至是与人搏斗的能力。

　　只是当你收起碗筷看向倾奇者的时候，他面前摆放的早餐还是丝毫未动。

　　“你不吃吗？”你问他。

　　倾奇者低头看着面前的早餐，最后还是尝试着端起碗喝了一口海草汤。鱼肉他没有动，你也不想浪费食物，征得他同意后就自己解决了他的那一份鱼肉，并且喝完了他的海草汤。

　　”你不介意吧？”你端起他面前的汤，再次问道，“我会避开你喝的那一边。”

　　他像是没听懂你在说什么，但你也不想再问，反正不说介意那你就当做不介意了。你贴着瓷碗的另一边把海草汤喝完了，没什么味道。

　　早上吃得比平时多，你也觉得有些撑，收起碗筷后就拿去清洗。而倾奇者也跟着你一起到清洗的地方。

　　早餐中并没有太多油，水就能直接冲干净。再加上也没有洗洁精来清理油腻，如果真的有很多油洗不掉冲不掉，你也只能使用草木灰。

　　“以后吃完饭后就来这里洗碗。”你对他说道。

　　倾奇者点点头。

　　“还有，鱼木婆婆的工作就是为刀匠中的管理人员准备午餐，有的时候还要去田里准备食材。现在好了，多一个人帮忙，鱼木婆婆可以更加轻松了。”你看着他，少年还穿着昨天那套华贵的服饰，看样子他还没有其他衣物来换。

　　没等他回答，你就问他，“穿着这身衣服不麻烦吗？”

　　倾奇者有点反应不过来你的跳跃问话，“嗯？”

　　“我说，穿着这身衣服劳作应该会很麻烦吧。”你伸手指了指那长长的紫纱，“披着头纱的话，不小心点会让头纱落在地上，或者沾上泥水。甚至在树林里也会被树枝勾住，不小心弄破了就可惜了。还有项链。”你又指了指他挂在衣襟上的金羽饰品，“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的珍贵物品，不小心掉了，可不好找。”

　　“而且白衣服实在不适合工作。”你又补了一句，“还有袜子，下海的时候就不要穿袜子了，袜子被浸湿了就不能穿了，就算晒干了也会变得硬硬的。还要重新洗。”

　　接连的不合适让倾奇者哑口无言，他确实不懂，他也没有劳作过，所以完全不知道哪里合适哪里不合适。

　　也许，他本身就不合适。

　　“算了，我去找婆婆给你换一身衣服吧。”你带着洗干净的碗筷避开人甩了甩水，又往房屋走去。他依然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你，不说话，也没有表现过不满，就像个傀儡，你拉一下引线，他就动一下。

　　鱼木婆婆找来的是刀匠们的旧衣服，对于倾奇者来说有些大，她还拿着针线改了一下才把衣服交给你。而你转手把衣服递给他，“放心吧，是洗干净了的。而且也改了，应该不会太大。”

　　他接过衣服，也只会叫你的名字说谢谢。

　　“工作的时候就换上这件衣服吧，后面鱼木婆婆会多做几件。”你又吩咐了几句，看着他精致的面容，如果不是因为他实在太木讷，你也不会对他有多好的脸色。

　　只是在你准备离开的时候，倾奇者依然站在原地，抱着衣服不知所措。

　　你回头，看了他一眼，“是不会穿衣服吗？”

　　他思考了一下，确实不会。

　　倾奇者，意指穿着、行为、言语、性情奇怪的人，也指经常做出不同于常人的奇怪举动的人。他的衣着与踏鞴砂的众人格格不入，而他的懵懂行为如果放在孩童身上就很正常，但他却是少年的模样，因此得到倾奇者这个称呼。

　　桂木说他在名椎滩捡到的他，名椎滩就在踏鞴砂与八酝岛之间，是浪人聚集的地方。若是没有能力在浪人中自保，如何能一身完整地跟随桂木回来呢？就连那看起来就珍贵无比的金羽饰品，也没有被浪人抢走。

　　并且容貌迤逦，不似人类。让你下意识防备。

　　“要我帮你穿吗？”你笑着靠近他，越是杀意堆积的时候，你越是温柔。

　　你已经受不起再来一个精怪打扰你的生活了。

　　倾奇者并没有男女大防。

　　或者说，经过你的观察，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男生并且还是个少年，其实不太适合让女性帮他更换衣物的，特别是全脱光的那种。或者说，他也有可能是个女孩子，毕竟长相如此秀美。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没意见，你也不会介意。

　　在这个封闭的房间里，你替他取下头上的紫纱。头纱柔顺的质地出乎你的想象，像是触手而过的流水，这种布料用来做装饰或是遮脸的用具也实在是太奢侈了，就连过去你也没摸过这样舒服的布料。

　　如果他真的是精怪，那他的衣服会不会就是他的皮毛？你把他的衣服脱下，算不算直接剥离了他的皮毛？人皮你也剥过，当时那个场面过于血腥，出于对大脑的保护记忆自动打上了马赛克，所以现在你没有什么不适感，如果再来一次，你也不是不可以。

　　你看着他低垂的眉眼，眼尾的朱红像是有人用描笔轻轻画上去的，长长的睫毛也是低垂着，目光不知放在何处。

　　他知不知道，你心里想的那些事呢？

　　如果他真的是精怪，你会毫不犹豫把他杀死。也许吧，妖魔鬼怪带给你的感官不太好，也可以说你现在有点PTSD，如果一个人的生活被一个怎么都杀不死的怪物侵占，并且还不受控制地被她迷惑，你想是个人都会发疯。

　　你已经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要向对方靠拢。

　　可是当倾奇者抬眼时睫毛与你的睫毛相触时，你能够清晰地从他紫色的眼眸中看到你自己的眼睛时，你才发现，对美丽的追求从来都是不受理智控制的。他很漂亮，所以你会忍不住关注；她很漂亮，所以你才会为她着迷。

　　从来都是如此。

　　“不好意思，你可以稍微低一下头吗？”你错开视线，垂眸往下看，只能看到他胸前挂着的金羽饰品。

　　倾奇者愣了一下，随后就听了你的话低下头，而你就像拆开一份礼物一样，一件一件脱下挂在少年身上的白衣。而你蹲下解开了束缚着宽大衣袍的衣带，最后一件上衣也滑落。

　　然后，触目的是与人类完全不同的身体构造。

　　他竟然真的不是人类，而是，而是一个人偶。

　　你抬头看向他，而他依然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是真的不懂，没有刻意伪装，就像初生的婴儿，伸手抚摸胸膛，也是一种奇怪的坚硬触感。而环绕在上半身的特殊纹路就像是连通着什么一样，给你一种机器人无法伪装的机械拼接痕迹。

　　“有人，不对，桂木大人有说过什么吗？”你悄声问他。

　　倾奇者眨眨眼睛，“他说，让我，让我说是在名椎滩救下我的。”

　　所以，其实他并不是在名椎滩被救下的，那么应该就是在八酝岛的哪里发现了他。

　　“看来，是我和鱼木婆婆太急切了，想立刻拜托你帮忙，结果桂木大人没来得及告诉我们，关于你的事。”你笑了一声，声音还是克制着，总不能发出声响让鱼木婆婆进来看看这房间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

　　会把婆婆吓到的。

　　不过你更倾向于，桂木大人还没来得及告诉这个呆傻人偶不要随便把自己的不同展示给别人看。可能也觉得是没必要？有谁会突然扒了他衣服，看他的身体呢？

　　哦。

　　是你啊。

　　可是，你也是无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