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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兴福之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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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务分局里的双双眼睛,在张兴福的变化面前,不知所措。
开春后,江北集市迎来了新鲜水果上市。
王志山在街头收税,遇上了花明容。
两人站在农行营业所门口的水果摊,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熟悉的人是张兴福。
两人正要和他打招呼,而他似乎对身外充耳不闻。在低头选上一袋子梨后,他起了身,匆匆骑上偏三轮摩托车,一拐,拐了方向去了另一条道。
他要去的方向,谁都知道,不是回家的路,而是云海宾馆。
两人的心,被狠狠戳了一下。花明容“哼”了一声,一脸鄙夷:
“啊么,这个老张也是。他去那里还要带水果?我看苗依香跟了他十来年,哪会吃得着他一袋臭桃烂梨!真是应了那句歌:‘从来只听新人笑,哪听旧人哭?’不行了不行了,这个老张,怕是无药可救了。”
此时的张兴福,着了云海宾馆的迷。
他的身后,小镇多了风言风语。有说张兴福迷上了一个川妹子。正是为了川妹子,他沉湎其中,三头两头地往云海宾馆跑。
云海星河宾馆在下海湖畔,紧挨湖边的星河村。云海宾馆的出现,带动了村子的热闹,让村子一时间多了来往的人。
村子里少有地多了几家店。
店铺营业执照下来,王志山例行公事,带上人,去了店铺。
人到了店铺,找不到负责人。几个坐台的,低头说是老板不在;问老板去了哪儿,怎么联系?坐台的抬了头,要几人改天再来。
一连几次如次,王志山和李跃文火了。
这天,两人琢磨着老板会是昼伏夜出,傍晚时分,再次带上几人,骑上单车赶了过去。
天色已近黄昏时分。店门虚掩着,只挂了一个黑色的布帘,多了日式房子的模样。
两人走了进去,里头一片昏暗。几十名年青女性衣着清凉,坐在里头,看到身着税务制服的几人,莺莺燕燕:
“老板,要啥子服务?”
领头的王志山冷冷地:
“我们是来找你们老板执行公务的,请你们放尊重点!”
女人们的手,在几人的冷若冰霜前,讨了个没趣,缩回了手。
老板很快被叫出来了。几人一打量,是位三十来岁年纪的男人,一张口,说话是邻县口音:
“你们,有哪子事?”
王志山当即出示证件:
“你是老板?找个适合谈事的地点,我们谈谈。”
老板被镇住了,迟疑片刻后,带几人上楼。
楼上光线更为昏暗,多了粉红。
一张大床,躺了位眼神迷离的年青女子,见到一群人鱼贯而入,并不想挪窝。老板眉头皱了皱,喝斥道:
“你走开。人家税务局的来了,我们要在这里谈事情。”
女人不肯起身。
王志山面色清冷,让老板开亮灯,说:
“光线这么暗,还睡了人,我们怎么在别人床前张口谈公事?”
老板脸上挂不住了,再次让女人出去。
女人依旧不为所动,捂了被子。
老板火了,嘴里嘟囔了句王志山等人听不清的话,上前去拖拽床上的女人。女人一声惊叫,两眼圆瞪,一时间恼怒无比。
空气在这一刻像是凝固了,没有了流动。人人看向老板。
老板朝外头叫了几声,很快,来了几个黑西装的。黑西装动了手,去拖床上的年青女子。女子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身着薄纱般睡裙,被拖了出去。
双方不再理会乱糟糟的铺床,谈起公务。
话没有说上几句,外头传来了女子与黑西装的对骂。像是双方再起冲突。老板皱了眉头,朝外头吼了一声:
“乱哪子?”
外头响起年青女子的几声怪叫后,安静了。
王志山等人不愿久留,让老板亮出营业执照和身份证件,登记后,给老板下了一纸文书:
“限你在一周之内,按规定到我们江北税务分局办理税务登记;登记后把之前没有缴的税,全部缴清。”
老板看着文书,说是税收多了,要讨价还价。王志山等人不愿久留,话不多说,回了分局。
王志山等人静等老板上门缴税。
时间过了一周。王志山没有等来老板,却等来了张兴福。
张兴福见到王志山,和颜悦色:
“王志山,你们是不是去收那家鸡爸爸的税了?”
听张兴福直呼老板“鸡爸爸”,王志山很是奇怪,这件事情,我没有向你汇报过,你是从哪里得知的?他心头疑惑,将事情说了。
张兴福一脸疲惫,打着哈欠,像花是整个人陷在温柔乡里:
“昨晚我们几个在云海宾馆。罗福光让两个姑娘过来作陪。她们当中,有一个名叫陈嫣然,另一个叫李艳。陈嫣然人长得文静,李艳就不同了,人泼辣,风风火火的。我们几个坐了一会,我突然想起上次也是陈嫣然作陪,我还没有付人家小费呢!我拿钱付陈嫣然,人家不收。人家说了,‘你张大哥敬我,我是那种见利的人吗?’、‘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敬我,我必敬人’。我敬重你张大哥是角人物,你视我为你的知已,我自然叫你声‘哥’才是。自古以来不是有一句话嘛,叫做‘人生难得一知自己’?她这话在理。我想了想,也是。当年蔡锷不是与小凤仙有过一段‘高山流水遇知音’的佳话吗?此事传为了千古话!可我想了想,人家一个上姑娘来这个地方讨生活不容易。我心下不忍,劝陈嫣然,‘你一个外地人,年纪青青,来谋生不容易。有首歌唱得好,‘万水千山总情’,我说我来加一句,‘少你一分都不行’!呵呵,这钱你得收下。想想你们就靠这点小费过日子,你张大哥好歹是拿工资的人,不缺这几个钱。你们这个行当,不是有句话,叫做‘万里长城永不倒,小费一文不能少’吗?这钱我不能不给!推来搡去,陈嫣然总算收下了。她们赚钱不容易。但凡服务行业,不付人家服务费,是对人家的不敬。倒是那个李艳,不得了,张口骂就跟着一起的人,‘你怎么不学学人家张大哥?人家都给钱了,你不给?’呵呵。后来李艳跟我说,你们的人,也就是你们,去了村里那个鸡爸爸开的店,要收他的税。我一想,收税的人中,肯定少不了你这个组长。是你王志山带人去的。要不然,怎么会这档子事呢?以我看,这些店的税,该收的税自然要收,可也别收高了、收重了。鸡爸爸不怎样;小姐们吃的是青春饭。她们借着年青,挣点辛苦钱,钱来的不容易。你要是收多了,小猪吃小猪背,鸡爸爸肯定会像周扒皮一样,又到她们搜刮,到时候,你我都于心不忍,是不是?”
一番话,说得王志山既震惊又迷糊。
此时的张兴福变了,变得王志山不认识。他更像是一个热恋的大男孩,痴情而迷离。他深陷其中,像是恋爱中的人,一发不可收拾。
看着张兴福,王志山心里五味杂陈,什么滋味都有了。都说人是一个复杂的动物。说人复杂,全因人的感情而起。很明显,他与那位名叫“陈嫣然”的女性,要说是逢场作戏,可他是认真的;要说会有什么结果,那一定会是一厢情愿。
他一时迷惑了。面前张兴福的偏执,谁也不敢妄下对论,是怎么回事?
只是令王志山疑惑不解的是,张兴福眼下要说遇到了爱情,却于自身身份格格不入;可要说不是爱情,不好妄下断语。偏偏张兴福以蔡锷自诩,甚至堪比名垂千史的有名将领,说是过度膨胀,足以证明他身心投入,情迷就意乱,在谈一场世俗所不能容的情爱。
这场情爱若说错误,却是一开始就注定了。
蔡锷身逢乱世,背负民族大义,对着风场中的小凤仙动了情,后人不敢妄加指责;偏偏现如今社会变了,人人身处和平盛世;张兴福历经多年领导岗位居功自伟、劳苦功高,想另觅知音寄托脆弱情感,但不足以成为背叛的理由和借口。再有,是不是他的一厢情愿,谁也不得而之。如果你有情、我有意,那他们的这场交往,却有着真情实感。张兴福实实在在找到他的心有所属。除了陈嫣然,他似乎做到了心无旁骛。从这点来看,他是纯真的,甚至或许有着真情实感付出。之所以深陷其中,或许内心饥渴使然。可即便如此,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理不清头绪,王志山对于张兴福的劝说,破天荒没有松口。
老板随后出现在了江北税务分局。
他规规矩矩缴了税。
属于老板的好运不长。
这天,他的店里死了一名年青女性。女性身份经证实,是老板店里的一名外地女性。可涉事的对方,不本地人,甚至不是中国人,是一名到下海湖旅游的外籍男士!
公安出动查封店铺,抓捕了涉事的老板。
老板大呼冤枉,反咬一口,说一定是外籍男士害死了小姐。
很快,公安拦截了即将离境的外籍男士。外籍男士的领事从省城匆匆赶来。
事情闹大,老板店铺关门大吉。
公安迅速在下海湖一带展开清查。
清查没有波及云海宾馆。
张兴福依旧故我,频频进出于宾馆。
花明容为苗依香打抱不平。
这天,她从江北储蓄所借调营业所,刚坐进柜台不久,营业所走来了两名外地女孩。
女孩的到来,由花明容接待。
接待中,两人的一身香艳,以及浓重的四川口音,引起了花明容的注意。她敏感地打量了女孩,问:
“请问,二位要办什么业务?”
女孩中一人文文静静,不声不响地掏出了身份证,说是要办理汇款;另一位则大大咧咧,四处游走,人在营业厅转悠了一圈后,突然间跑到了花明容面前:
“你们厕所在哪里?”
花明容一听,女孩入厕找上银行了。她忍住笑,指了指外头公厕的方向,这才低头为站在柜台前的女孩受理了汇款。
借着女孩填写的汇款单,花明容记下了她的名字“陈嫣然”。这个名字似曾相识,惹得花明容留意了汇款地址。
当晚,她向董留成求证:
“和张兴福交往的女孩,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