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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山村爱情 ...


  •   日子在不温不火地过了一个月后,迎来了一个普通的傍晚。
      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傍晚,似乎注定了一定要发生点什么。
      这天从卡点和公路回到道班食堂的每个人,进了食堂,却发现食堂门敞开,不见了往日的李大妈。
      食堂没了往日的热闹,静得害怕。
      道班炊烟,没有像往常一样升起。
      食堂的李大妈不仅没有做饭,还不见了人。
      昔日热饭对热嘴的场景不再。人人懵了,去找老赵。
      老赵一脸愠恼,道出了原委:
      “这个李大妈,真是老虎屁股,摸不得了!她不是天天喷饭吗?(笔者注:喷饭,当地习俗,是当地人的一种清洁做饭炊具的古老法子。它是人用嘴含上水,对着做饭后烧箕孔眼上残留的饭米粒喷洒,以清洁濞米后留在烧箕孔眼里的饭米粒)有人反映到我这儿,我注意到这个问题。我劝她别这样,说你含水喷烧箕,那我们还不天天吃你口水?结果她怎么说?她说,‘我妈、还有我妈的妈,几代人都这样,怎么到了你们头上,就不讲究了?不信,你去找人来评理,村子人都这样,我有什么问题?’我说我们十几号子人,得讲卫生。你的做法不卫生。她不听。说了她几句,她给我尥蹶子,走了!没办法了,算我对不住各位。我今晚再去请别人。今天的晚饭,你们就将就着,凑和一顿吧。明天,等明天一早我保准再请一个炊事员来——不喷饭的那种。”
      李大妈的做法,道班人没有埋怨。埋怨的,成了卡点人。他们大多从城里来,看到李大妈喷饭,不习惯。人人为此堵心,找老赵提建议,让老赵劝劝李大妈改一改。不想,李大妈说是习惯成了自然,听不进去,堵气走了人,让食堂断了炊。
      一场变故,算是毫无预兆地歇了食堂的火。
      众人叫苦不迭,说这一晚大家得饿肚子。
      道班人气呼呼的,干脆骑上单车回家:
      “一顿晚饭,吃不上就回家里吃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遭罪的成了卡点人。他们找着干粮,叹着气,啃吃难以下咽的干粮。
      机会总是留给早有准备的人。一对年青人可不想如此干耗。他们是李跃文和伏丽仙。只一个眼色,李跃文和伏丽仙心领神会。
      两人双双出门,各骑一辆单身,飞一般驶出道班,朝着山下坝子赶去。
      机会难得。两人要到山下的小饭店,改善一下早已经厌倦多日的饮食,给自己一份花销,顺便,和心爱的人多相处一晚。
      山路上欢声笑语,多了两个放飞的年轻人。
      一顿晚饭,成了不再窝在山村的放松。
      他们有说有笑,身轻如燕。
      说好了比拼下山的速度,可身材厚实的伏丽仙与轻瘦的李跃文相比,处于劣势。
      渐渐地,李跃文将伏丽仙甩在了身后。
      蹬上一个坡头,李跃文左顾右盼,不见了伏丽仙,下了车。
      等候许久不见伏丽仙。李跃文心里发毛,调转车头,往回去找伏丽仙。
      山路拐角处,他找到了缓缓而来的伏丽仙。
      两人相遇的一刹那,伏丽仙一脸潮红,没有李跃文想象的气喘不止。
      “你今天怎么啦?”李跃文奇怪极了:
      “怎么你骑这么慢!等你老半天了!是不是没有吃饭,没力气了?”
      她一低头,照例咧了嘴,报以浅浅一笑:
      “哪里,我是特殊情况……要是平时,就你那点小身板,就算我放你先走几公里,照样能追上你!”
      “特殊情况”是女孩不大爱挑明的不适,从伏丽仙嘴里出来,勾起了李跃文心内的无限爱怜。他让她休息一会,休息够了,看她上了车,她象是再平常不过的灰姑娘。在他想再次谈恋爱时,恰好出现,一时多了感动。
      前方又一个大坡。
      咬上牙,两人蹬车上了坡,到了坡头已是大汗淋漓。
      坡下,是望不到头的长下坡。
      李跃文“哇呀”一声,放开了,欢呼着迎面吹来的风,任由单车加了速。
      伏丽仙再次被他甩在了身后。
      这次李跃文吸取了教训,人在长下坡中途停下了,等来了捏住刹车、缓缓下坡的伏丽仙。
      看到等候多时的李跃文,她照例咧了嘴,笑了笑:
      “你等我了?”
      “太奇怪了。说上坡要力气也就算了,可这是下坡——你怎么连下坡也不敢放开了撒?(笔者注:撒,当地方言,指放开脚步撒欢地跑)”
      “哪里,我怕颠。”
      “什么什么,怕颠?路是柏油马路,平平坦坦的,你说什么话?”
      伏丽仙头一低,再次报以莞尔一笑:
      “你们男的,怎么可能颠呢!只有我们女人,才会这样子啊!”
      看着伏丽仙随着单车一起一伏,身体自然微微颤动,李跃文恍然大悟。眼前的伏丽仙,多了少女心,肯将这样的隐私说出,明显未将他排斥在外。都说亲密的人不设防,她内心的归属感里,有他的一席之地。她想将感情托付与他,却因为恋爱经验几乎是零,对爱反倒没了阴影,多了向往。向往之下,她的不设防,明显在接纳着他,甚至不惜将女性特有的颤动,开诚布公,让他一时间多了感激、好奇,还有无限的柔情似水。
      一段路,他眼里只剩下了她。
      下完坡,坝子在眼前一览无余。
      山跟脚不远的村子里,两人进了一个名叫“晋思饭店”的小饭馆。
      饭馆的老板热情地招呼着两人。
      两人第一次以情侣的身份亮相,全是整个身心的刺激与愉悦。
      吃着老板端出的鸡蛋炒饭,伏丽仙看向满头大汗的李跃文。他水淋淋的,低头吃得香。她咧开嘴,笑了:
      “你看你,出一身汗!是体虚,还是我们道班的食伙不好?你这么瘦!”
      说着这话,她掏出一张洁白的餐巾纸,擦着腾不出手来的李跃文的一脸汗水。
      李跃文没有躲闪。伏丽仙能用肢体语言的时候,绝不不用嘴的动作,让他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种关切,甚至多了母性的慈爱。两相交织,他为之感动。
      再回道班,两人推着单车,缓缓走在长下坡上。
      傍晚的山路几乎没有一辆过往的车经过。
      路边风景少有地安详而静谧。
      两颗心从来没有此时一样贴得近,多了一种奇妙。为此,两人都想试探对方的想法,极力想知道自己在彼此的心目中,究竟是什么位置?
      他开口了。可一张口,是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好奇:
      “你,你的胸……我是想问,真大到连骑车都会颠的地步吗?”
      话一出口,他后悔了。这种话,是我该骂的吗?他真想扇上自己一大嘴巴子,骂自己下流、无耻、□□!
      伏丽仙没有如他所想,恼他、骂他,不理他。她咧开嘴,笑了:
      “是有点大。有时我都不敢去买胸罩,怕人家又说我的胸大、难挑码子——这话不光是卖东西的人说的,就连我们其他道班的女同事,也说我大。”
      话语直白得李跃文不再尴尬。只是他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将话题叉开。
      上了坡,前方变成了是长下坡。
      两人各自上车,开始骑行。
      肩并着肩,路两边的树木,一棵棵倒向身后,只有前方的大山,安安静静。
      伏丽仙不捏刹车,放开了,任由胸前波涛起伏。
      下了坡,伏丽仙看向不时瞄向自己的李跃文,不知是无话,还是要撩他,主动接了上次的话题:
      “做男人好。没有我们女人这么多负担。你看我们,长这么无用的东西,垂垂累累的。干活的时候不方便不说,就连骑个车,偶尔也成累赘,得捏刹车。”
      一番主动,减少了李跃文的负罪感。他红了脸,不想继续这个令他脸红心跳的话题:
      “不能是说那是负担。我只是想说,你下坡根本不用捏刹车的,省得跑得慢。”
      伏丽仙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再次咧开了嘴:
      “我也不想。可不捏刹车,就那么让它跳,会打痛肚皮的。”
      如此隐秘的话题,从伏丽仙口里再次说出口,李跃文羞红了脸。伏丽仙无遮无拦,再次他贴近了两人的距离。李跃文除了感激,多多少少泛起丝丝醋意。是啊,她在一群大老爷们的同事面前,是不是在拿这些油腻的话题嘻哈呢?
      回到道班,道班的一成不变,似乎没有发生过些许的改变。
      两人索性公开了关系,出双入对。
      计算着李跃文会随卡点撤走离开的日子,两人都有些迷茫。
      两人想留住之前的美好。
      但有人认为两人的相交,是一种错误。
      两个人的巨大反差,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带来不一样的差异。
      这种差异,放大了,便是鸿沟。
      卡点最多的消遣,会是用喝酒的方式,来打发日复一日的单调与无聊。
      喝了酒,李跃文豪气冲天。更多时候,他无法借酒隐藏内向而木讷的性格。时间长了,他的小气和酸涩,暴露无遗;伏丽仙则相反。她有着护路工人的豪爽粗放,不像文职女工一样文文绉绉。
      两个人的工种,一直是工友们认定难以跨越的差异。
      不熟悉不同单位出身的卡点人,道班工友们脑补着,以讹传讹,将李跃文一杯清茶、一张报纸的工作吹上了天,听得伏丽仙悸动;相反,道班工人风里来、雨里去,让刚从农村出身的李跃文,心有不甘。
      以多数人所想,伏丽仙工人身份,会留守山村,守着道班过上一辈子;而李跃文的卡点是临时的,无法将里当成铁打的营盘。一旦到点,自然会成流水的兵,将随队伍撤走,继续端上铁饭碗,过一眼看到头的生活,与小山村再无瓜葛。
      和伏丽仙不同,李跃文终会是过客,会最终离去,留下她成为不变的营盘。
      看惯了太多的曲终人散,堵卡点如今时日无多。时间一到,李跃文终会离开道班,迎来走人的一天。到那时,两个人身处异地,何来长相厢守?
      现实终究是现实,一成不变。
      道班来了一人。
      来人是鲁子贵,李跃文在龙泉农行营业所的朋友。
      他是听说李跃文在道班找了位女朋友,特意赶来看一眼的。
      自打李跃文因不上了鲁子贵的摩托车摔坏门牙,鲁子贵心里愧疚,记挂着他。
      听闻李跃文借着堵卡的机会,如愿以偿,找了个喜欢的人,他骑上摩托车,风尘仆仆赶来,为的上一睹伏丽仙芳容。
      人进了道班,道班的破旧足以让鲁子贵纳闷。如此小山村,难不成真飞出了一只金凤凰,让你李跃文五迷三道的?
      为了看上一眼伏丽仙,两人打听着道班当天的上工地点,骑上摩托,一路轰鸣,赶了过去。
      施工地点不到,远远闻到了一股沥青混和着桉叶油的刺鼻气味。
      一辆拉着黑乎乎桉叶油的货车,燃着碳火,烘烤着车上的油罐子,为铺好的路面上喷洒着油;它的前方,多了一辆装满沥青混凝土的装载机。装载机伸出的机械臂,往不平路面上,一点点倾倒、填补着沥青混凝土。
      一帮工人,个个像是身着防化服的特种部队,身着厚厚的工作服,跟着缓缓前行的装载机,盯着装载机的机械臂,在扑面而来的高温下,挥舞着手中的锄头和铲子。人人挥汗如雨,平整着沥青混凝土,紧张而忙碌。
      人群里不见伏丽仙。鲁子贵不解了,处处站的全是大老爷们,哪里有一个年青女子的身影?
      借着与工人们熟悉,李跃文问伏丽仙在哪里?
      在工人们的大叫声中,“伏丽仙”的名字成了接力。
      终于,装载机前方有人应声,走了出来。
      她一身工作服,背了一个打火用的吹风机,一手提着吹风管子,明显是在装载机前,除着尘,吹起漫天的尘灰,好让装载机倒下的沥青混凝土,粘合上修补的路面。
      两人看着伏丽仙全副武装,上下捂得严实,像是一个巨大的棕子似的。一只口罩将她大半张脸捂了,只露出一双眼睛。要不是她开口说话,谁也不能辨别出她就是要找的伏丽仙:
      “跃文,你找我?”
      李跃文推了把愣住了的鲁子贵:
      “是我这个朋友,他从坝子来,说是要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还要忙一阵子,你带朋友先回道班。等我们搞完了,晚饭时候再见。”
      说着这话,伏丽仙蜕下头上的工作帽,甩了甩并不太浓密的头发;等她摘下口罩,咧开嘴,笑了:
      “你们别傻在这儿了。带你朋友回,啊!沥青和桉油有毒,不能闻太久了。”
      一听这话,鲁子贵像是遇到瘟疫似的,带上李跃文,飞也似地逃了。
      路上鲁子贵惊魂未定:
      “跃文,不是我说你,你找什么人不好,要找个工人干嘛?先不说她是天仙美女,要是也就算了——人肉吃不得啊!可你不看看她干的什么工作——那样的工作,是人能干的吗?你不想想,你以后要是娶了她,怎么过日子?两地分居不说,她是工人,偶尔还得搭上加班、紧急抢修什么的,哪里危险哪里上;平常也就面朝公路、背朝天的,有什么好?”
      李跃文为伏丽仙打抱不平:
      “她工作怎么啦?工作就是工作,无高低贵贱之分,你、我还不是打工的——为国家打工的?”
      鲁牙贵用脚猛踩着踏板,将摩托车震得摇晃:
      “跟你好说,你得好听!她有什么好?趁着你俩投入少,能分赶紧分!你是不是单身久了,见到个母猪,都说是双眼皮?”
      当晚,鲁子气呼呼的,不等伏丽仙回来,一个人回去了。
      留下两人,在小山村里守着寂静。
      激情总在冬冷夏热中,一点点消磨。
      激情过后,只剩下难免的磕磕碰碰。两颗滚烫的心,像是浇了一盆冷水,在现实面前变得冰冷。
      夜深人静,顾影自怜的形单影只,以让两颗孤单的心渴望,期待着来一场晕眩的倚靠。焦灼与痛楚,撕扯着相互的两人。两人为此苦痛,像是彼此刚刚愈合的伤口与痛处撕裂了,又在第二天缝合。
      时间一天天过去。
      两人谁也没有最先开口,将关系更进一步。
      谁也没有迈过那道不可逾越的坎。
      想当初,卡点有着伏丽仙,山村的寂静不再。瞟一眼伏丽仙,足以填补李跃文心头的失落。来了个李跃文,闹腾的山村欢笑不断。扫一眼李跃文,伏丽仙顿时心中小鹿乱撞。
      可付出的真心,是否会有回报?
      两个象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人,能否最终牵手,走到一起?
      卡点时日无多,两个人变得期期艾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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