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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卡点奇缘 ...


  •   日子尴尬异常。
      就在此时,道班来了一位女孩。
      女孩名叫伏丽仙,在堵卡队来的头个月,刚好请假回了家。休假一个月后,她回到道班,一低头,匆匆走进了自己的宿舍。宿舍在道班一间不起眼的房间,位于道班的原先空房的正中。
      曾经的空房间间房门紧闭。可如今,房门全开,里头多了说话的人。好奇心让伏丽仙忍不住探了头。这一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由于天黑,里头全是短裤甚至裤衩的清一色的男性。
      一群男人,直愣愣地看向探头的伏丽仙,像是看到外星人一样,不知她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很快,伏丽仙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从对方一双惊愕的眼里,她发现了异样。双双眼睛,看向她的,没有女性,全是男性。
      她脸一红,一低头匆匆进了自己的宿舍。
      她的到来,如同给整个道班投进了一枚重磅炸弹,立即炸了锅。
      炸锅的是男人们。
      他们不住地打听着女孩是谁?
      很快,伏丽仙是道班唯一的一名单身女青年的消息,出来了。
      没有人知道,原来清苦的道班,还有女性职工。这是到这里一个月以来,卡点人所不知的。如今不仅消息证实了,人来活生生来到众人面前,她顿时成为每个人津津乐道的对象。
      之所以如此,是卡点人中,多了饱受单身苦头的李跃文。
      另一个原因,是没人想到一帮道班大老爷们中,每天看到了,全以男性为主。卡点人与道班人的相遇,全因道班的场地、房子众多。县领导协调,将道班增设成了堵卡点的食宿点。不巧,就在堵卡点进驻道班的前一天,伏丽仙家里有事,请假回了家。
      为此,两人就这么不该错过而错过了。
      等错过的人再次相见,正是李跃文饱受折磨之时。
      这个时候的李跃文是极度虚弱的,往往来者不拒。
      伏丽仙的到来,如同一剂镇定剂,不仅抚平了他的以,还填补上了他空缺的心。
      相比之前,李跃文没有任何一个时候,需要如此的精神需求,哪怕是绿叶丛中的一点红,他也象是抓到了天边的一抹粉红。伏丽仙的出现,便是一抹红艳,令李跃文眼前一亮。
      这天的晚饭时分,李跃文和伏丽仙走进了同一个道班食堂。一对单身男女,当即成了一帮堵卡人打趣、起哄的对象。一听伏丽仙单身,卡点的同事瞬间来了兴趣,两眼直勾勾的:
      “说说,你有男朋友没有?多大了?”
      如此直白而不加掩饰的问题,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伏丽仙一脸红晕。
      一旁的李跃文更是心跳加速。
      伏丽仙刚开始闭口不答,却招来了更为密急的催问。在轮番的问话和纠缠中,伏丽仙多了一身工人的豪气,脱口说:
      “我十八岁了,怎么啦?我天天在这里上班,见到只狗,都是单着的,哪儿来的男朋友!”
      话里带着少有的直爽。卡点人瞪大了眼:
      “什么,十八岁?天啊,那你刚参加工作时才几岁?你们道班是不是违反劳动法,雇佣幼女、童工?”
      另一头道班的工人们坐不住了。他们跟着起哄:
      “那你们来堵卡的小伙子呢?他是不是也单着?”
      众人目光,首次从伏丽仙身上移开,齐刷刷看向李跃文。
      李跃文害羞了。他“嘻嘻”笑着,不想把自己失恋的糗事给张扬了,再次沦为别人的笑话。可卡点的同事哪里愿意放过如此取乐的机会?有人煽上了阴风:
      “他倒是想追姑娘来着,不巧,刚被我们张汝林棋高一着、撬了墙角,成单身狗了。”
      两帮人瞬间再次炸锅:多久没有找到拉郞配的乐子了?人人起身,将两人往一条板凳上推搡,要两人坐在一起:
      “来来来,你俩太配了!真是瞌睡遇上枕头。你看看,你们两个,长相、性格、都不错,这么好的机会,赶紧上啊!”
      伏丽仙飞红了脸,李跃文成了腼腆。伏丽仙不说话,李跃文蜷着手,不敢越雷池半步,生怕吓到伏丽仙。一旁的卡点人不耐烦了,骂他“烂泥扶不上墙”,猛地推了他一把:
      “说好的,你不上,我可上了啊!”
      所有人嘻嘻哈哈,要两人遂了众人,赶紧配成一对!两人既高兴又怕表现得过于明显,相互间对视了一眼,不肯坐到一起,头低着,不吭一声。
      道班工人和卡点人是老油条了。两帮人再次起哄、打趣,推搡着,极力将两人按在一条板凳上。
      板凳不长,只容得下两人。
      晚饭欢笑声不断。人人像是闹洞房。有人提议,要两人当着所有人的面,表个态:
      “成与不成,你们给句痛快话!别三捶打不出一个冷屁来!你们先结婚、后恋爱可行?来来来,跃文是男的,主动点。你说,要不要讨伏丽仙作婆娘?”
      李跃文看了看伏丽仙,满脸通红,憋得像是快要下蛋的小母鸡,“呵呵”笑着,一个劲傻笑。
      而伏丽仙倒是大大方方。她盯着李跃文,道:
      “要是人家愿意,我没说的。”
      卡点有人趁热打铁,给两人倒了酒,端到两人面前:
      “来,男人不表态就喝酒。喝了交杯酒,我们今晚在场的所有人给你们作证,证明你俩是合法夫妻!”
      众人的撺掇中,两人谁也没有敢伸手接酒。
      一场起哄,成了两人的第一次相识。
      经过这一晚,李跃文心里多出了一个伏丽仙。
      他所在卡点的工作,要么集伴外出巡查,要么去路过值守。巡查隔几天才有一次。不巡查的时候,人人呆在堵点,不能回家。他们轮流着出一人,去守着公路的限行杆,限行杆叫停了过路车辆,检查车上是否藏匿烟叶。检查通过,放下限行杆放行,再等着下一辆车子过往。
      不管是否值守,卡点有一规矩,人人守在道班,不能回家。
      道班的宿舍成了牢笼。牢笼里的人像是精神病院的病人,全蜷缩在不大的宿舍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困了的,或躺或坐,打发着空虚。日子久了,人人变得百无聊奈。
      伏丽仙则不一样。身为道班的一员,领导老赵将道班的公路分了段,每人各领一段,真正做到了“公路道班、各管一段”。没有突击性工作时,人人天亮后起床,扛上锄头,拿上镰刀,走在自己的路段里,巡视路面、路肩。遇到路面需要补修的,回道班报告老赵请上面配下经费修整;路肩的毁损,比如塌方和长了杂草,则成了他们每天一成不变的工作。她得用上不离手的锄头、镰刀,去修整小型的塌方、铲除路边杂草。
      为了每天的工作,她会早起,与不远处田地里干活的村民无二。工作的性质,成了典型的“早上迎太阳、晚上送星星、月亮”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一顿玩笑式的晚饭,成了李跃文接近伏丽仙的来头。他有意无意地跟着她,去和她去巡查的路段,和她来一次近距离接触。只要是她孤身一人,他不时出现,手勤脚快地帮她干一些体力活。
      李跃文的到来,伏丽仙没有拒绝。
      她对他有好感。以她刚满十八岁的年纪,干着和路打交道的活,无声无语。要是无人跟她说说说话,一起干干活,她会怀疑自己是否成了哑巴?
      多了李跃文,她嘴角始终向上翘着,脸上挂着笑。
      李跃文搭话,她更多的是点头、摇头;话不多说,手里始终不离开她的锄头和镰刀。能用肢体语言的,她不用嘴。
      天气的炎热和需要出汗的力气活,她说不了话。就这样一个女孩,李跃文能感受得到她的心事,却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和伏丽仙相比,李跃文多了一个更为精明的大脑。
      跟着伏丽仙,他显示了他内向的性格背后,有着不一样的过人之处。
      他是学财经的,以他的专业,能精确地知道哪些路边的水沟该清理、什么样的杂草该铲除,甚至哪种路面该修补。道班工作,他了如于胸,不用再问伏丽仙。
      收工时,两人走回了道班。
      进了道班,伏丽仙要做的,是去找老赵打卡。
      伏丽仙要忙着交工具回仓库,来不及打卡,李跃文抢先一步,代她把路段编号报了。对于当天处理的路段长度,他不假思索,脱口报出,甚至连伏丽仙给他的记录,都不用看一眼。
      没有李跃文,伏丽仙一个人变得孤单。
      她不知在走了多少回的几公里路上走了多少遍?脚下的路,跟她一样不声不响。
      她是顶父亲的班进的道班。算起来,她在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一位姐姐。为哥哥们在下海湖捕鱼洒脱惯了,不愿意进道班;她的姐姐会读书,想通过考大学来出人头地。她年龄不中招工年龄,为了她,父亲只有为她瞒报了岁数,让她大了几岁,这才进了道班,成了道班的一员,而且是全公路局里各道班最年轻的女工。
      接下来,一成不变的养路护路,需要的是力气。她以一个农村女孩的韧劲,硬是咬牙顶上了。她和一帮大老爷们一样,照例走到乡间公路,日复一日地养路、护路。时到今日,两年过去,她成了一个标准的养护工人。类似清理崩塌土石方、铺设沥青路面这样的体力活,她不在话下。
      她以一名工人的身份,站到了男人们的面前,从一个弱不经风的小女孩,变得粗声大气,身材壮实。和粗声大气的男人们站到一起,毫不逊色。
      变化最大的,是她的体型。不缀的劳动,再加上吝力气,她的手脚变得粗大,整个人像发酵的馒头,下身则像磨盘一样圆滚。如此体型,与她十八岁的年纪极不相称;同样,和秀气瘦弱的李跃文站到了一起,如同营养过剩的人遇到了一个营养不良的人,多了反差。
      不论如何,两个身材差异的人,遇上了。
      两个人的相遇,让山村多了一对有趣的灵魂。
      两人被一场闹洞房般玩笑走到一起的人,一个瘦弱、一个粗壮。身材的互补,没有让相互排斥;相反,成了彼此相吸的磁铁石。
      伏丽仙的出现,足以让陷入巨大失落中的李跃文,再起波澜。
      在他寻求另一半的年纪,他先是郑立江伤了;再后来,他再一次被贺汝芳给伤了。
      两次伤害,他受伤不轻。
      舔着伤疤,他没有一蹶不振,更没有停下对爱情的向往。
      他没有体验过爱情的美好,一直想着尝试。生活给她送出了一个伏丽仙,令他眼前一亮。她的出现,像是大海潮水退却,拣海的他无意中找到了沙里隐藏的宝贝一样。
      她是那样的纯真、那样的朴实,与他无数次在梦里见过的一闪即逝的女孩一样,与他有着同样的情怀,却是躲在深山无人知。更为重要的是,她对他不排斥。这成了两人近距离相处的最好理由,也成了他的梦寐以求。
      日子一天天过去。
      山村除了堵卡时的紧张,更多的,是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寂寥。
      李跃文在无数的幻想中,是伏丽仙到他身边,陪他站在高高的山岗上,走在深深的树林里。
      数不清的夜晚,他在梦里挽上对方的手,让长久以来的梦想,亦梦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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