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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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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凝脂得知丹赫被抓时,已经是傍晚。
她有心想要去会会,让项家兄弟陪同。
刑部大牢不好进,项家兄弟的老爹是尚书,这点人情,应该能有。
站在大牢门口,闷热仍旧未散。
隐约中,还能闻见清水坊那传来砍杀怪物后的血腥气。
一道冗长的楼梯,下去便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刑部大牢。
有人过来,中年微胖,双下巴脖颈上,眼睛不大却精亮。
项家兄弟齐声招呼,“见过王侍郎。”
白凝脂也依照行礼。
虽然穿的是男儿装,白凝脂比起项家兄弟矮上不止一个头。
加上晒成棕红的皮肤,任谁抢眼看,也是个发育不良的半大孩子。
却谁知,是个厉害的角色。
王侍郎对白凝脂不禁多看了好几眼。
“一共五人,他们今日抓来,为了防止串供,全都分散关押。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毕。就连放在暗河里的石头,也把地址全都告诉我们了。”
脚下一滞,白凝脂狐疑问,“是两块石头污染地下暗河的水?”
王侍郎立刻答,“确实,据他们说是神仙石,有七彩光泽。
那两块石头确实找到,已经搬回刑部库房收纳。”
白凝脂没做声,继续跟上朝下走,“有劳王大人先带我们去看看丹赫吧。”
黑暗又难闻,腐臭、血腥、莓馊味,全都混在一起。
即便是不太讲究的白凝脂,也不禁捂住口鼻,亦步亦趋。
走到在甬道最里面的一间牢房,王侍郎停下脚步。
白凝脂上前,隔着手指粗的铁栅栏朝里眯眼看,故意拿出十足的温柔呼唤,“丹赫,小赫子。”
项家兄弟对望,原来,丫丫喜欢这样叫,并不是对某一个人,而是她习惯。
有些失落,又有些释然。
里边的人,始终长发遮脸,并未因白凝脂的柔声呼唤而触动。
白凝脂定定看他,虽然仍是白衣红头巾,可她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甚至,有些陌生。
“小赫子,过来啊,我给你带了你小时候喜欢吃的核桃酥,专门在杭记买的。”
里面的人,依然不说话,只是听说是吃的,总算缓缓移动脚步。
白凝脂把油包纸就要朝里塞,可惜油包太大,塞不进。
“你过来先拿几块吃,就能塞进去了。”
大概太饿,走的快了些。
白凝脂不动声色,把油包看似努力往里塞,其实手腕微回缩,等他过来。
指甲缝里细细泥垢,没阻挡住想要拿食物的冲动。
只看一眼,匆匆一眼。
白凝脂对王侍郎道,“这是个替身,你们上当了。”
众人诧愕当场。
“丹赫右手虎口有道月牙形伤口,是我七岁时,不小心用小刀削树枝做木船弄的,当时他说很危险,让我不要弄,来抢我小刀时,无意划拉到他虎口上。
因为害怕,我让他不要告诉家里,我给他找药粉,哪知年幼不懂事,找到的居然是五香粉,里面还有细盐。”
他因为遵守约定,一直都没告诉家里,以致于后来伤口越来越大,才被他娘亲发现。虽然最后治好,可因为我那药粉,还有时间长的缘故,这处伤口,就这么留下来了。
还有他走路,丹赫因为爬树摔跤,有段时间走路都习惯全身力量在左腿上,直到痊愈,这个习惯都还保持着。
这人,虎口无伤口,走路正常,即便身形差不多,可还是个赝品货。
所以···他们招供的所谓石头,要不是被替换走,要不会有危险,王大人,您看···”
王侍郎神色骤变,“你们自己回去,本官去禀告上司。”想到上司不在,现在就是自己负责,王侍郎大大哎呦了声,提袍走的更快。
白凝脂就那么直直看着里边的人,对方始终不抬头。
这让她脑海里忽地灵光闪现,曾经做过的梦,那人隐在暗处,好像隔着的···便是栅栏。
“去找所有有栅栏的房子,牲畜棚也不漏过!快!快!我知道真正的丹赫藏在哪儿!”
王侍郎还没走远,听到她声音,立刻急奔而去。
三人一起跑上来,不远处的侍卫和兵卒,已经在王侍郎的指挥中,开始跑动起来。
而同一时间,墨缙云进到穆王府,兄弟俩简单交流后,齐齐出王府。
一个骑马,一个坐马车。
跟随而来的是侍卫、府兵还有长抢如林的御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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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赫在丹家,从小并不受宠,甚至,他爹因为他有时愚笨,暗地里会虐待他。
马厩和牛棚,是他最常去的场所。
久而久之,幼小的他觉得,只有那里,闻见那些牛马专属的味道,才能给他安全感。
自己已成伥鬼,人畜就该和他共沉沦。
所以,对人下手和牲畜下手,都是他对付朝廷的武器。
而他在北地如何当上教主,这件事,只有抓到真正的他,才能知晓。
白凝脂坐在疾驰的马车上,脑海里猝然被打开的机关,一帧一帧回放起幼时和丹赫一起做过的事。
“锦衣坊,丹家,马厩,快!快!”
短促而高亮,白凝脂恨不得立刻飞去。
项家兄弟对于白凝脂的任何模样都已习惯,两个脑袋伸出车窗,一左一右,不断高呼,“快!再快!”
墨家两皇子的人,已经率先团团把锦衣坊丹家围住。
多年没住人,宅子大门已经斑驳,两扇厚重的大门推开,嘎吱声,闷沉厚重如将死老人。
一支支火把,照亮蝙蝠乱飞,蛛网密布的大宅。
白凝脂带领项家两兄弟,直接猫腰,爬过熟悉的狗洞,钻入马厩中。
尽管多年已无牲畜,那股味道,却还依稀尚存。
白凝脂示意项坤去找有无马厩周围有无地道,防止他再次狡兔三窟逃跑。
她则和项乾,一人握住随身的匕首,慢慢朝栅栏处移动。
“丫丫,果真够聪明。昨夜故意放走你,没想到今日便找到我真正的藏身之地。
可惜,你还是晚来一步。”
白衣红头巾,倚靠在马厩的最里边,手里,悠悠然拿着一只火折子。
就像儿时拿着的玩具,在和儿时的好友炫耀。
白凝脂懒得和他叙旧,直言不讳,“交给朝廷的石头是假的,对吧?真的被你的人已经拿到其他地方,继续祸害朝廷和百姓。
亦或者,石头是真的,你故意让接触的官员,都变成怪物。
无论哪样,你都赢了。
你现在想死,亦或者再次神鬼兮兮逃脱,无非就是想功成身退,躲暗处看世间凄惨,这样,你才觉得自己也是栋梁之材。比你大哥,更厉害。”
白凝脂不疾不徐说着,而负手背后,朝项乾竖起大拇指。
仍在暗处的项乾,搭弓拉箭,直直朝着丹赫拿火折子的右臂而去。
一声闷哼,火折子落地,白凝脂迅速窜出,项乾同时扑进,两人须臾间,扯他的红头巾,缚住双手。
墨缙云和墨群青赶到时,见到的便是白凝脂,狠狠朝他心窝,踢去一脚,恨恨然,“你的计划全部由你的教众们去实施,你躲在朝廷的大牢,看京都水生火热。
朝廷倾覆,百姓苟且,正是你心之所向。
你真是坏,坏的不可救药,算我以前瞎了眼。”
丹赫不说也不笑,就那么冷静坐着。
被赵一烆直接上来,亲自抓走。
“丫丫,这个不会是假的吧?”
“不会,这个就是真的,只是,追踪他的手下,防止窜出京都去害人,现在是重中之重。”
“无妨,瑞王殿下,早已安排好天罗地网。”
赵一烆胸有成竹,带着丹赫离开。
白凝脂瞥了眼二表哥,又隔着墨群青瞧了眼墨缙云,没多问,也和项乾,以及浑身沾满草屑的项坤走了。
墨群青看三弟盯着前面勾肩搭背的三人,“你喜欢我表妹?”
“她是你哪门子表妹?隔着白家祖母,隔着祖母的大哥,也就是你外公,还隔着你母妃,也就是祖母的侄女。”
“我和表妹,总比一个和白府毫无关系的你,更亲近。”
墨群青也离开,只剩在原地,想生气又不知该找谁的人,黯然叹气。
清风坊的夜,不安静便是有大事发生。
今晚,整个京都在作陪。
冰火教的教众被陆续找到,连带着鸡翅木的五个木匣子,也没例外。
一旦有突破,便是摧枯拉朽,到天亮,冰火教在京都的势力,已经被拔的干净。
只是,暂时还不能松懈。
那些即将成为怪物的人和牲畜,还需找出来,搏杀干净。
而这次,因为冰火教众被抓,没有能够引导怪物的声音,这一重任,直接发动京都所有人马搜查绞杀,在第三天,才算了结干净。
在牢里的丹赫,听闻消息后,眼角露出一丝阴恻恻的笑。
利用自身做饵,已经出发的人,全都到达该去的地方。
作为教主,即便是在牢里,也能运筹帷幄,这就是教义的力量。
不是简单把他关押、审问,或者处死,这么简单。
他只要什么都不招认,就会活到最后。
只要他向教众们承诺的大饼,还有人相信,他这个教主,只要不死,便还是教主 ,没谁能夺走。
还有哪里,比起刑部大牢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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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凝脂彻底睡了一天一夜,才算清醒过来。
张伯再次苦脸来报,井水今日又下降了一个茶碗速度。
已经好久都没下雨,上次的雨意,还是各家池塘发生异变时,才有的。
只是那一日,最终还是晴天。
如果继续不下雨,井里的水,用不了多久就要干涸。
寻找水源,成为清风坊的又一要务。
大弓箭已经做好,明煜有时间陪白凝脂摆弄一项新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