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赴》暮与星

22、挑衅

　　浮妖宫。
　　“母妃，三殿下还是不肯见我吗？”星满失望地耷拉着脑袋。
　　雪绫握着她的手安慰道：“虽然母妃不知你们为何吵架，不过你放心，等他气消了，自然就会去找你。”
　　可他还会来找她吗？即使以前他再生她的气，也不会像那日把话说得那般绝情。
　　“你要是愿意，就把事情和母妃说说？”雪绫见她难过，很是心疼。
　　可星满不想她徒增烦恼和担忧，始终没有说。
　　“母妃，我先回去了。”见不到循然，星满只好失落而归。
　　刚离开无忧殿没多远，星满还是想着要见上循然一面，便走到前面的池塘边，坐在边上的大石头上，看看能不能等到他出来。
　　她手托着腮撑在腿上，看着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儿，不知它们有没有烦恼。
　　如今的她是自由的，比困在青丘时自由，但好像比那时候多了很多烦恼和顾虑。
　　“鱼儿，你们过得开不开心？”她看着鱼儿大口吃着食物，想必它们是开心的。
　　她随后又叹气道：“三殿下不愿意见我，我不开心。”
　　“这是谁家的美人在这唉声叹气？”
　　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星满回头看到他后立刻起身。
　　是修晏，他来做何？她差点忘了，这里是浮妖宫，他会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
　　星满的身体变得紧绷，她还是得先找一个借口离开，不然修晏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二殿下，奴婢只是来送东西的。”
　　“送东西？”修晏朝那头望了眼，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送到这无忧殿？”
　　“是，若二殿下无事，奴婢就先退下了。”
　　星满刚转过身要离开，修晏便叫住了她。
　　“等等。”修晏走到她面前，“抬起头来。”
　　她咽了下口水，慢慢地把头抬起，眼神却始终向下。
　　修晏看她眼生，出入浮妖宫送东西的奴婢来来去去就那些人，他几乎都认识，而她实在可疑。
　　“新来的，来送何物？”
　　星满灵光一现，想出了一个不错的理由，说：“回二殿下，奴婢确实是新入宫的，来给雪妃送治疗咳疾的药物。”
　　修晏听后脸色沉下来，心想，莫不是父王让她送药来给雪妃的？看来父王的心里只有他们母子，对他们事事关心。
　　他试探问：“可是父王让你送来的？”
　　这修晏不会是在套她的话吧？可她只知道循然和他关系不好，他父王是怎样的人，她根本一无所知。
　　脑子里实在是想不出来别的，于是，星满便顺着他的话回答：“是。”
　　这一回答让修晏更加生气，父王竟然真的一直惦记着雪妃。
　　而这时，有两个巡逻的守卫正好往这边走来，向修晏行礼后，看到一旁的星满，便也和她打了声招呼。
　　“阿盈姑娘，今日又得空来找三殿下。”
　　星满脑袋轰隆一声，心想着这下完了，千不该万不该，看到修晏在这里，为何不能装作不认识她呢？
　　“你们认识她？”听守卫说她是来找循然的，修晏的眼神闪过一丝狠戾。
　　守卫也察觉到气氛不对，生怕因为说错话而受到责罚，结巴道：“是，阿盈姑娘是三殿下的人，常来找三殿下。”
　　“你们胡说。”星满立即反驳，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身边男宠不断，我跟着他不是自找苦吃。”
　　修晏被他们一人一副说辞给听糊涂了，唇边勾勒起一抹冷笑，狠声道：“你们把话给我说清楚，不然都没有好果子吃。”
　　守卫吓得慌忙跪在地上，急切地说：“回二殿下的话，属下确实看到阿盈姑娘出入无忧殿，而且王上寿宴那日，三殿下还亲自把阿盈姑娘抱进去。”
　　“你们为何要胡说八道，毁我清誉。”星满气急败坏指着两人，又跟修晏解释，“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真的是你父王派来给雪妃送药的。”
　　修晏一开始就没有相信她说的话，经过守卫的这一番话，他更不会相信了。
　　“你们先下去，剩下的我会处理。”
　　“属下遵命。”守卫不安地看了眼星满，又无能为力。
　　“你们别走。”看他们离开，星满想要追上去让他们把话说清楚，却被修晏一把拉了回来，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摁在树上。
　　“送药？”修晏皮笑肉不笑，“原来是和循然有私情。”
　　星满被他掐得呼吸变得艰难，视线有些模糊，双手试图扒开他的手，却无力反抗。
　　而修晏看到她这副将死却还拼命挣扎的样子，心里极其兴奋，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但他想要循然亲眼看到她死去的模样，便暂时松开了手。
　　终于能呼吸的星满滑落在地上，手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刚刚真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真是可怜，怎么不大喊他来救你？”修晏蹲下来，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注视着自己。
　　下巴被他捏得生疼，眼角渗出泪水，可星满依旧坚持道：“我只是奉命来送药给雪妃。”
　　见她宁愿受伤也不肯说实话，修晏气得牙痒痒，为何都要维护循然那个混蛋。一怒之下，他用力把她的头撞到树上。
　　星满被撞得头晕眼花，额头也流出血来。
　　可恶的修晏，欺负循然还不成，竟然对一个姑娘下这么重的手。
　　心里憋着一股子气的星满握紧拳头，假装晕了过去，再乘他不备之时，一把将手中的药粉洒在他的脸上后，用力将他推开，往另一边逃走。
　　“给我追。”被偷袭的修晏愤怒至极，双眼猩红，今日不把她给杀了，他誓不罢休。
　　星满一直跑，可追她的人越来越多，追兵不断从四面而来，把她逼到了角落。
　　看着自己被重重包围，星满手握利剑，没有丝毫害怕。既然逃不出去，不如就打一架，三位哥哥教的本事，正好能发挥用处。
　　“这下你还能逃到哪里。”
　　修晏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而后士兵让出一条路，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朝星满走去。
　　“我没打算逃。”星满盯着他的脸，想到不久后他会因那张脸而发狂的样子，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修晏气得脸色发青，特别是看到她不畏惧地笑，恨不得立即将她千刀万剐，“都给我上。”
　　士兵们朝星满冲了过去，不费吹灰之力，她便把前排的人都给打趴在地，后面的人见状都原地不动
　　修晏皱眉惊讶道：“为何不把他们杀了？”
　　“他们与我无冤无仇，只是听命于你，我没有必要对族人下死手。”
　　“你既然不忍心，就别怪我不客气。”修晏绝不像她那样心慈手软，于是对着他们发号施令，“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给我杀了。”
　　在他说完后，却没有一个人拿剑对着星满。
　　“你们在做什么，都敢不听我的命令了？”修晏气急败坏，狠狠地一脚踹在其中一个士兵身上。
　　“二殿下还不明白？他们顾虑家中妻儿，不愿对我动手，白白丢了性命。”
　　修晏怒极反笑：“我都差点忘了，你也是狐族人，擅长笼络人心，既然如此，我便亲自动手杀你。”
　　星满看他的手中召唤出剑，于是做好应对的准备，不料他却将剑挥向无辜之人。
　　她迅速挡在修晏面前，用剑抵住他的剑，阻止他继续伤害他们，质问：“我们之间的恩怨，何须牵连他人。”
　　“他们敢违抗我的命令，按律当诛。”
　　她看他真是疯了，没想到他对循然的恨意如此之深，对与循然有关之人，对族人都这般不留情面。
　　“我不会让你得逞。”
　　“那就试试看。”
　　“三殿下。”
　　星满故意喊了一句，趁俢晏分神的瞬间，她快速放掉手中的力度，一个转身到他的背后，往他后背狠狠踹了一脚。
　　俢晏背后朝地，脸紧紧贴在地上，一副狼狈。
　　四周的士兵见俢晏倒地都犹豫不决，因为扶与不扶都没有好下场。
　　“混蛋。”修晏缓慢起身，怒火燃烧着他的身体，眼神也变得狠厉，怒吼一声后，拿着剑向星满砍去。
　　在面对发疯的俢晏，星满不知接下来还能接得住他几招的情况下，同样的场面，循然再次挡在她面前。
　　“三殿下。”星满见到他，下意识侧过头，不想让他看见额头的伤。
　　“循然，你又来坏我的好事。”
　　循然灼热的目光从星满身上移开，随后眼中染上不屑，挑衅道：“我只是正巧路过此地，见你对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狐狸动手，于心不忍罢了。”
　　“你觉得我会信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俢晏瞥了眼星满，“怎么，如今也对女人起了兴趣？”
　　“与你无关。”
　　“我也不感兴趣，不过今日你的人出手伤我，我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说罢，两人又要刀锋相向时，修晏的父王止嵘及时出面制止。
　　“都给我住手。”止嵘看着这么一群人在宫中打闹，气坏了，“若是惊扰了你们的祖父，我看你们如何收拾。”
　　“父王，是她先冒充替你送药的奴婢，还对儿臣大打出手。”修晏用手指着星满，恶人先告状。
　　止嵘打量了星满一下。
　　俢晏以为他父王见星满眼生，会看破她的谎言，立即将她给杀了，却不曾想他的父王竟然真的说是派她来送药的。
　　“是我让她给雪妃送药的。”
　　“父王，你为何要维护她。”俢晏难以置信。
　　“你连父王的话都不信？”
　　在止嵘的威慑下，俢晏不敢再出声。
　　“还不赶紧滚回去。”
　　仇未报，还害他被父王训斥一顿，修晏气得身体都在颤抖。他狠狠地瞪着循然，对那边的星满也充满了恨意，总有一日，他定要将他们踩在脚底下，把他们折磨致死。
　　“循然，二伯知道是晏儿的错，二伯替他和你道歉，你就原谅他一次。”
　　“我知道。”既然止嵘先开口道歉，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
　　止嵘又看向星满说：“小姑娘，修晏不分青红皂白对你动手，是本王管教无法，本王也不知道如何补偿你，不如你提个要求，本王定满足你。”
　　“哪里。”星满没想到俢晏那样的疯子，竟会有一个通情达理的父王，“不过还真有一事要请你答应。”
　　“你说。”
　　她看了看四周的士兵请求道：“他们虽违抗了二殿下的命令，但事出有因，也确实与他们无关，还请不要降罪于他们。”
　　今日一见，止嵘对她甚是喜欢，笑道：“他们本就无错，本王自然不会怪罪他们。”
　　“多谢。”
　　止嵘拍了拍循然的肩膀，像是暗示他什么，然后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星满上前扯了扯循然的袖子，弱弱道：“三殿下，那日的事情是我没搞清楚状况，后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好，我不生气，你赶紧回去。”他的声音很冷淡，甚至都不看她一眼。
　　“可你明明还在生气。”不一样，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她能感觉出来，“我额头受伤了。”
　　“回去让苍梧帮你治疗。”语气依旧冷漠。
　　“苍梧不在。”看到他这副淡漠的模样，星满觉得有些委屈，“他只是留了句话给我，说要去找处安静的地方疗养。”
　　循然沉默片刻，冷声道：“苍梧不在也不要紧，你这点伤用不了几日便能痊愈。”
　　话毕，他推开她的手往无忧殿走去。
　　连她受伤，他都毫不在意，星满便想着试他一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完全不在意。
　　星满假装晕倒在地，而见身后没有动静的循然回头看到这一幕，着急地跑回来，把她抱在怀中，为她治疗额头的伤。
　　“小狐狸？”看到她晕倒，心中对她的气转变为对自己的气，气自己明知她受了伤，还冷眼相待。
　　“小狐狸，醒醒。”
　　循然见叫不醒她，便想着先把她抱回殿中，可这时星满却突然睁开眼，朝他做了个鬼脸。
　　“你骗我。”知道自己被骗，循然恼怒地把她扔在地上，起身离开。
　　星满也连忙起身追上去，拉住他说：“三殿下，我错了，你别生气。”
　　“骗我很有意思？”循然甩开她的手，怒视她。
　　“没意思。”星满低着头，感到愧疚，“但起码我知道三殿下不是真的不喜欢我，也不会真的不管我的死活。”
　　循然瞳孔一颤，唇边勾起一抹自嘲般的笑意。
　　“前面就是无忧殿，我只是不想被母妃责骂。”
　　“三殿下口是心非。”星满脸上的笑意渐浓。
　　“我并不是口是心非，我说的都是实话。”循然冷着脸，浑身散发出的寒意像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伸出手掌，声音又冷又硬：“把宫牌给我。”
　　循然冷漠的态度如冰锥刺骨，明明刚才还对她那般着急担忧，现在又突然变脸。
　　“不给。”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样我就不能来探望母妃了。”
　　“我自会和母妃解释，我们到此为止，别再来找我。”
　　他就这么不想再见到她吗？
　　星满看着这样的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想要开口问，却怕他会说出更绝情的话。
　　她不情不愿地拿出宫牌，扔在他身上，满眼失望地离开。
　　而他默默地捡起宫牌，长声叹气，胸口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