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谈》先天性中二病

5、鬼灯 一话

　　可能有姑娘发现，前头的那个故事里有个出现了名字，但到最后都没有正式登场的人。

　　对，他就是不二周助。

　　明明是七课成员之一，却在整个一话中连半个小脸儿都没露出来。

　　在这里作者要强烈声明的是，并不是作者把他给忘了。而是，他正好出差去了。

　　本话，说的就是他出差时候遇见的事情。

　　不过我们先不急着说这个故事。还是让我们先把时间调到前一话结束时的那个晚上。

　　对，就先从…………那个叫“小六子”的男人开始说起。

　　>>>

　　“小六子！！是小六子回来了！”来梦从智久所住的鹤之间跑到了大门的玄关处，一路跑着一路喊。
　　“知道了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亮’回来了。”玄关处，一名金色短直发的男子摇头微笑。男子五官精致，英气逼人，一身藏青色的浴衣，两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赤着脚站在玄关前朝来梦微笑。

　　他，就是夜灯现今的当家——龙秀明 。

　　来梦朝龙秀明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接着便走到玄关前头朝门外探着脑袋，满是期待的模样。

　　有木屐的声音，沿着院子里那条鹅卵石路而来，由远及近。仿佛是被浓重的夜色所孕育而出的一般，一名黑色短发的青年出现在了那里。漆黑的长袖T恤配同色的长裤，拖一双木屐，似乎是长途旅行回来的样子，却没有任何行李。

　　“小六子！手信呢？？我托你带的山风堂的红豆大福呢？？？”来梦踏踏地跑上去，见对方两首空空，不禁大失所望。

　　“忘记了。”仿佛是理所当然般的回答，叫做小六子的青年朝来梦咧嘴一笑。
　　“…………诶~~~？！”于是后者彻底垮脸。
　　“不过我给你带了这个。”小六子说着就从口袋里掏了一样东西出来。

　　小小的，带着橙色的红。从小六子的手里落进来梦的掌心。

　　“啊，鬼灯草。”来梦道。

　　而我们这一话，就从这鬼灯草开始。

　　>>>
　　【…………回去…一起回去……………】

　　回去。

　　我…………到底要回哪里去呢？

　　>>>

　　叶漠言是在巴士下到半山腰的时候醒来的。空调大概是开得太冷了，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看看手表，是午后三时过七分。

　　整个巴士都处在宁静之中，只听得见发动机的声音，还有轮胎驶过石子路发出的摩擦的声响。
　　仔细去听，还能听见空调排气的丝丝声。

　　叶漠言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正打算闭上眼睛假寐一会，不想巴士却在这个时候慢慢停在了路边上。

　　>>>

　　发动机出了点问题。
　　司机如此说着就下了车。

　　巴士上的乘客们纷纷醒转了过来，各自窃窃私语。

　　叶漠言也在这个时候没了继续睡觉的兴致，因为是独自旅行，没人陪着说话，只有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你也是一个人？
　　身后有人搭讪。声线温润。

　　叶漠言回过头去，迎上一张笑容如旭日般柔暖的脸。
　　她晃了神。

　　然后身后的那个棕发少年说，

　　呐，一起去外头散散步吧。

　　>>>

　　叶漠言迷迷糊糊跟着那个少年下车的时候止不住地纳闷。为什么向来认生的自己会对那个人如此没有戒心。难道真是所谓一见钟情？？

　　前头的那个男人回过头来朝叶漠言好看地笑，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长裤，浅棕色的头发和湖蓝色的眼睛。

　　然后他说，我叫不二周助。

　　>>>

　　两人走进山道附近的树林里，叶漠言抬首，看见树叶缝隙中泄露而下的丝丝日光。地上的枯枝在脚下断成一截一截，发出噼啪的声响。
　　有松叶的味道。有淡淡的，发霉的味道。

　　你一个人旅游？
　　不二走在前面，拨开那些拦路的小树枝。

　　嗯。
　　叶漠言点头。

　　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不二没有回头，又道。

　　叶漠言猛地停下了脚步。

　　>>>

　　【回家。】
　　有声音在脑海里喃喃。

　　【回家。】
　　眼前的景色变得模糊。

　　【要回家。】
　　她忽然看不清楚不二的背影。

　　心底的深处，什么东西，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回去………………哪里？

　　巨大的恐惧感铺天盖地而来。

　　>>>

　　啊。
　　叶漠言忽然回过了神，边转身边说，别再往前走了，不然会赶不上巴————

　　声音戛然而止。
　　身后早已是一望无边的莽莽丛林，方才还是清晰可辨的山道去了哪里？

　　不二————
　　匆忙地回身，叶漠言却发现不二于此刻也不见了身影。环顾四下，竟然只剩自己一个。

　　整个世界静谧无声，叶漠言可以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谁都不在，什么都没有。

　　不二君……你在哪里？
　　叶漠言尝试着呼唤对方，回答她的则是微风刮过树叶留下的沙沙声。

　　头顶划过飞鸟投下的一块阴影。

　　叶漠言茫然地仰面望向天空，余光处瞬间闪现一个似乎是人类的轮廓。

　　不二君？
　　急忙看向方才人影闪现的地方，叶漠言依旧找不到那个背影。

　　犹豫着抬步走向那个方向，脚踩在地面厚厚潮湿的青苔上，发出咕咕声。

　　有人吗？
　　叶漠言仔细看向对面那片矮矮的杂木林，小心翼翼。

　　慢慢地靠近了，靠近了。听见树丛发出阵阵窸窣之声。

　　叶漠言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拔腿正要快速离开，却忽然看见一团黑影如闪电一般窜了出来。

　　是一只小狐狸，仓惶着逃去了树林的深处。

　　叶漠言愣在了原地，许久才长出一口气，自嘲地微笑。
　　————右手在这个时候被猛地抓住。刺骨的凉。
　　而抓住她的，是一只如风干的柴火般细瘦的手。

　　【回去。】叶漠言听见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从身前的那矮木丛中传来。
　　她下意识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一只泛着血丝的眼睛，从树丛的缝隙中，死死盯着自己。

　　不要！
　　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开那条抓住自己的手，叶漠言慌忙逃跑。

　　向着前头，向着前头。仿佛身后正有大片没有尽头的黑暗追赶而来一样。
　　她不敢回头看，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回头看。

　　>>>

　　那是一段没有尽头的奔跑，叶漠言的双腿开始发软，呼吸变得急促，喉咙口泛上血腥的味道。

　　她开始感到绝望。

　　>>>

　　喂。方向错了。

　　陌生的声音换回了叶漠言的神志。猛地停下脚步，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巨大悬崖的边缘。
　　身下是望不到底的混沌。

　　双腿一软，她蹲坐在了地上。浑身再也没有力气。

　　啧。

　　那个陌生的声音显得那般的不耐烦，然后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叶漠言恍惚着被人抓住了手臂，用力被对方从地上拖了起来，然后又被牵着带离了悬崖。

　　女人，走路的时候注意点。
　　对方松开了叶漠言，道。

　　叶漠言强打着精神逼迫自己清醒起来，直视着对方努力辨认着对方的样子。

　　黑色的长裤，黑色的T恤，略显黢黑的肤色，漆黑的短发。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稍稍下垂的眼睛里有不耐的神色，对方整个人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谢——

　　你要找的人在那里等你。

　　叶漠言的感谢才说了一半，对方就冷冰冰地打断了她，说了那么一句。

　　叶漠言顺着对方下巴所指的方向，看见了一条林间小道。正想回头好好给对方道声谢，却发现那个人早已经走出好远。
　　只留下一个背影。

　　于是犹豫着沿着对方所指的那条小路一路小跑，世界渐渐豁然开朗了起来。

　　>>>

　　原来你在这里。
　　小路的尽头，不二依旧是那抹微笑，仿佛叶漠言不过是在和他玩捉迷藏的游戏。

　　你没事……吗……？
　　叶漠言敏锐地察觉对方的手脚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而不二很是云淡风轻，说，我没事。拦路的东西比想象中多了点而已。
　　然后他伸出手，道，走吧。

　　我们还要赶路呢。

　　>>>

　　我们……要赶去哪里？

　　回家啊。

　　回…………家？

　　>>>

　　树林深处，方才那个黑衣青年随意地倚在一棵古柏前。有东西骨碌碌滚到了他的脚跟前。
　　————是刚才那个小狐狸。

　　「亮大人，我们还是别管闲事了，来梦小姐还等着我们回去呢。」小狐狸两只后腿直立，站了起来。圆嘟嘟的小肚子露出来，煞是可爱。

　　黑发男子掏出了便携式烟缸，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微笑道，那就让她再等一天吧。再说，她等的不过是她那心心念念的红豆大福吧？

　　「那亮大人还故意不买红豆大福……」小狐狸用两只小短爪抱住了自己那条毛茸茸的尾巴，噘着嘴巴。

　　黑发青年笑而不语，迈步走向了森林的更深处，走出几步才说，凉介，别发呆了，快跟上。

　　小狐狸愣了一愣，随即急急忙忙撒开四条腿跑了上去。

　　「亮大人！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