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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顾薄言几乎是听见声音的同时,出自身体本能,一把推开了季洺羽。

      因为是最后一排,坐在凳子上的季洺羽还没有反应过来,被这么一推,整个人重心不稳,跟着凳子“哐当”一声重重的摔倒在地。

      等季洺羽回神他感觉后背和手臂一阵痛楚袭来。

      更疼的应该是季洺羽的心,感觉像是被撕裂,丢进寒冬结冰的湖水里。

      顾佩身后的梁丘明倏地冒出了头,“言哥,你爸爸刚刚找你,我就带他上来了。”

      梁丘明的语气有点尴尬,其中夹杂这一些歉意。

      梁丘明用一种憎恶的眼神看着地上的季洺羽,恨不得将他撕碎。

      在梁丘明心里,季洺羽这人确实能处,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勾搭他的兄弟,把他变成一个怪胎。

      梁丘明紧了紧拳头,如果不是碍于顾薄言在,他应该已经冲上去揍季洺羽了。

      顾薄言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顾佩,等他发话。

      “丘明啊,谢谢你给我带路,薄言我就先带走了。”顾佩睨了一眼季洺羽,转身离去。

      顾薄言没有拿书包,机械般地跟着顾佩出了教室门。

      季洺羽一直愣愣的盯着顾薄言。

      自顾佩踏进来那一刻,他不再看自己。

      就连走,都没有留给他任何一丝余光。

      当顾薄言走出那扇门时,季洺羽整个身体卸去力气,就像坠入沼泽,毫不挣扎,任其沦陷。

      顾薄言和顾佩前脚刚走,梁丘明一个箭步跨上,冲着地上的季洺羽的脸就是一拳,“你他妈搞什么?言哥平时待你不薄吧,你这样搞他?”

      说完,梁丘明又在季洺羽肚子上猛砸了几拳。

      梁丘明恶狠狠的盯着季洺羽想等他的回应,但是季洺羽就像死了一般,就保持着刚刚被顾薄言推倒的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见季洺羽不应,梁丘明下狠手往他腹部猛砸了几拳,警告道:“你以后最好离言哥远点,不然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梁丘明往季洺羽脸上啐了一口口水,恶骂道:“呸!恶心!”

      等梁丘明离去,教室里只剩下躺在地上的季洺羽。

      地面的冷意直击他的心脏,前不久还那样剧烈跳动的心脏,现在像死灰了一样沉寂,伴随着心脏撕裂的痛楚让季洺羽清晰的知道自己是活着的。

      季洺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失去顾薄言了,顾薄言不要他了,短短的两个多月,不多不少,63天。

      他已经将这个人狠狠的揉进心底,现在却要让他痛痛快快地拿掉了。

      这种感觉就像钝刀剜肉,不死不活。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洺羽恍惚的从地上爬起,摇晃了一下,他站稳脚跟,脸上和腹部都是火辣辣的疼,拿起书包,往上班的超市赶去。

      季洺羽到了店里,他迟到了。

      但老板看他身上的伤,以为是被小混混围堵了,便没有责备。

      季洺羽照常上班,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如既往的清冷,对客人机械般的微笑着。

      但是季洺羽脸上的淤青却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别人,他今天是经历了什么事情的。

      季洺羽的生活就是这样,他不是顾薄言那样的大少爷,生活无忧,他得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他得生活,他要赚钱,不然他就得揭不开锅。

      就算失恋,他也得像个没事人一样,按部就班地做好手头所有事情,一件不落。

      终于熬到了下班,季洺羽关了便利店的门,往家里走去。

      路过第一次捡到顾薄言的巷子,他这才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和顾薄言今天经历了多么糟糕的事,上一秒还在天堂,下一秒立马跌入地狱深渊。

      黑夜笼罩着他,在这样的环境里,季洺羽终于如释重负一般,一滴不争气的眼泪砸在地上。

      里面含着委屈,埋怨,不满各种复杂的情绪和还未来得及宣之于口的喜欢,就那样一滴滴无声无息地砸进土里。

      这六十三天的点点滴滴在季洺羽的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的上映着,晕倒的顾薄言,耍无赖的顾薄言,为他剥虾的顾薄言,会给他塞糖的顾薄言……

      不在了,以后都没有了。

      唯一留下的是什么呢?

      顾羽!

      那只黑黢黢煤炭似的小狗,正在冲他摇尾巴,踮着脚往他身上扑,要求抱抱的样子浮现在眼前。

      季洺羽一下子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打了一针镇定剂,一股新的力量被强行灌入身体,迫使他加快回家的步伐。

      推开门,黑暗里,一声撒娇的犬吠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他抱起地上的顾羽,他终于嚎啕大哭,那一声声嘶嚎像是对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糟心事的控诉,又像是笼中困兽的低嚎。

      怀里的小狗并不知道自己的主人经历了什么,只是兴奋地摇着尾巴,舔着季洺羽的脸上的泪水,撒欢似的迎接回来的人。

      在这黑暗里,季洺羽终于在自己母亲死后,父亲入狱后这么久的时间里再一次痛哭流涕,上一次这样哭的时候,他才六岁,而现在,他十八岁。

      父亲酗酒、赌博、家暴。

      母亲离世的时候家里已经一分钱没有。

      都说人走茶凉,亲戚没人愿意接纳他,只是嘴上说着,真可怜啊,这孩子,小小的,妈妈被爸爸打死,爸爸现在又要去坐牢。

      大家无不惋惜感叹,却没有一人给他指一条出路。

      没有一个人告诉季洺羽以后应该去哪里,也没人站出来领季洺羽回家。

      六岁季洺羽就那样呆呆的站在雨里对着扬长而去的警车哭着。

      他讨厌下雨天,为什么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发生在下雨天?

      但是他又喜欢下雨天,因为那个雨夜他遇到了顾薄言。

      六岁的季洺羽可以靠着自己捡瓶子、卖废纸、打零工养活自己。

      他可以把自己养到十八岁,那么现在他也可以养活他和顾羽。

      没有为什么,就仿佛只因为他是季洺羽,所以这一切都是他该承受的,没有什么可以压垮他。

      第二天,季洺羽上课,下课,做题,中午去天台啃面包,放学去超市打工。

      一切都是那样一如往常,风平浪静的生活就像一摊死水,扔一块石头,都击不起一丝涟漪。这平常到就好像季洺羽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出现过顾薄言这个人一样。

      考试周如期而至,季洺羽坐在第一个考场的第一个位置,像以往任何一次坐在考场一样,做着他得心应手的题目。

      不出意料的,高一开学在台上作为优秀学生的季洺羽又是第一名。

      好像本该如此,毕竟他是季洺羽,年纪第一,他必须优秀,必须无所不能。

      然而此刻,季洺羽像一个偷窥狂一样,怀着窃喜和侥幸的心理,将自己埋在一群人海里看着墙上的年纪排名榜,他从年纪最后一名开始往上找,倒数一百名都没有那三个字。

      再往上看一百名,没有。

      再往上看一百名,还没有。

      他弃考了?!

      季洺羽不死心地在那年纪后游的一个个名字里找那三个字,但怎么也找不到。

      他心里感觉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说不出的难受,呼吸也有些不畅。

      季洺羽无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无意间,瞟到了他的名字后面,紧紧跟着三个字——

      顾薄言。

      分数比季洺羽低两分。

      那三个字的冲击力,让他眼睛刺痛,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狠抓一把,再放开,迫使他这几天已经死寂的心脏疯狂跳动。

      两句话猛然在季洺羽脑海中回旋——

      “季洺羽,你说,我要是考的比你好,你会不会难过呀?”

      “那你第一,我第二好啦,我控分,比你低两分。”

      这段时间里,没人找他,确切地说是顾薄言没来找他,他又变回了那个独来独往的季洺羽。

      他拼命的学习,在便利店打工,照顾好顾羽,使劲熬夜刷题,把自己搞得身心俱疲,仿佛只有那样才不会去想这个人。

      但是顾薄言还是以这样的方式,狠狠地把自己砸进了他的眼里,一如既往的霸道,专利,不过问他愿不愿。

      看啊,这个人即使这样了,还不放过我。

      季洺羽在心里喃喃道。

      但他嘴角却扬起了笑,他们是有约定的,他考进前十,自己给他一个愿望,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季洺羽正要挤出人群,却听见有人说:“这个顾薄言谁啊?这么猛?他的班级可是全校除了名的吊车尾,不会是作弊的吧。”

      “对对对,我听说啊,他平时测试什么的连及格都难。”

      “啧,这有什么用啊?又不是高考,有本事高考作弊试试看?”

      这句话像是什么禁题一般触中季洺羽的命门,压抑了十八年的暴力因子像嗅到了什么血腥味一样觉醒。

      季洺羽一把扯过那个嘴里说着作弊,表情嗤之以鼻比他高一个脑袋的男生,狠狠的把人按在地上,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拳头如数往那人脸上招呼过去。

      “作弊?你作个试试看,能不能考赢他?”季洺羽声音比平时冷了很多,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冻结一般,被强大的气场压住,不怒自威,让周围的人不敢上前半步,小声的议论声也戛然而止。

      人群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将季洺羽从那人身上拉开,怒骂道:“你他妈干嘛?你以为这样顾薄言就会回来和你在一起?他做梦吧!他已经去国外了,你没机会了。”

      听到这句话的季洺羽身影一震,被说话的人拉开了。

      季洺羽怔怔的愣在那里。

      走了。

      走了,出国了。

      “出国”二字对季洺羽来说,是多么遥远的距离。

      他其实地理不太好,但他知道世界地图。

      去那边,是要过海的,直穿过太平洋,那么大的太平洋,如同天堑。

      他心里生出一丝酸楚,最后一丝期冀被拦腰斩断。

      至于吗?顾薄言,大不了以后我不找你,不缠你了。

      你至于跑那么远吗?

      这些天我可曾找过你一次?

      非要做的那么绝?

      季洺羽愣神的时候,被刚才那人抓住时机反扑,把他压在地上摩擦,重拳悉数落下。

      一如梁丘明那天打他一样,他没有还手,自虐般的,结结实实将所有拳头接了个遍。

      “看什么看,拉架啊!”梁丘明真的搞不懂周围那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周围的人听到梁丘明那样说,这才一翁而上将两人拉开。

      现在两人身上都挂了彩,被打那人听到刚刚梁丘明的话,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揶揄道:

      “我说你咋我一说顾薄言你反应这么大呢,原来闹了半天,顾薄言是你相好啊,咋的?搞同性恋光荣啊?”

      听到这话,季洺羽几乎是下意识地吼道:“他不是!”

      季洺羽吼完,身体本能地要冲上去再揍那人,怎奈群众力量大啊,压制着季洺羽根本无法脱身。

      那人见季洺羽无法伤他分毫,更是得寸进尺,想要进一步打击季洺羽。

      话还未说出口,却被一旁的梁丘明一拳打在嘴角,那人吃疼的往后退了几步,嘴角渗出丝丝血迹。

      “你再不知死活的乱说,我让你在这个学校待不下去,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梁丘明死死的盯着那人,就像看无知的猎物。

      那人是知道梁丘明和顾薄言的,两家家大业大,他不敢再多说半句,紧握着拳头站在原地没再动。

      “教导主任来啦!”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顿时四散开来。

      只剩下挂了彩的季洺羽,梁丘明,还有被打的那人。

      这种情况,三人免不了的被教导主任拉到办公室训话,一顿教育。

      梁丘明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他是办公室的常客,便只当左耳进右耳出。

      季洺羽是年级第一,教导主任也不好得罪,只是做做样子,假意训了几句季洺羽,而后便让他出去了。

      年纪第一,这可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享受的唯一特权了。

      出了门,季洺羽在楼梯口等着梁丘明,他不死心,他想知道,顾薄言去国外的哪里了。

      季洺羽等到上课又下课,教导主任终于放那两人出来。

      梁丘明显然对等在那里的季洺羽有点吃惊。

      季洺羽直截了当的问,“你说他去国外了,什么时候走的,去哪里了?”

      梁丘明看着季洺羽,本来不打算回答,毕竟自己和这个人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也没有见过几面。

      但是当梁丘明对上季洺羽认真的眼眸时,他怯场了。

      那认真里透着一股子狠厉劲儿,梁丘明只能乖乖的回答了所有问题,“考完试当天下午,直接被接到机场去了英国。”

      回答完问题,梁丘明下楼,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楼道口。

      季洺羽身下无力,只能靠墙勉强支撑他站起。

      放学后,还沉浸在顾薄言去英国的季洺羽在众多的人里面,一眼便看见了那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噩梦……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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