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青传》画中留白

13、第十三话

　　锦壶县离京城并不远，不过三天后，我们就到了传说中的京城。

　　来到京城后，霞姐姐才悄悄告诉我，她为何执意要来这里，“青儿，你想要找韩公子，我就帮你找到他！”

　　我听后感动不已，抱着她喃喃说道：“谢谢你，霞姐姐！”

　　老板娘毕竟是能干的人，我们在客栈住了不过五天，老板娘就在这样的繁华之地找到了一个能让我们四人栖身的小院，而且还在不远处找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门脸。

　　之后三天，我们兵分两路。

　　我和老板娘到处去其他饭馆走访，一是看看别人是怎么经营布置的，二是去查看下对方的菜色和价格，做到知己知彼。

　　霞姐姐和先生，则是被老板娘安排去布置小院和店铺，为家里和饭馆添置设备。经过先生的设计和霞姐姐的建议，院子和饭馆在他们的简单布置下，都变得非常舒服，我和老板娘交口称赞。

　　接着，根据我们采集回来的情报，老板娘又要求大家动手，做了些针对性的改善，于是我们饭馆的特色就更明显了。

　　随后，又花了三天，老板娘找到了一个满意的厨子。

　　厨子姓常，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之前，他是一家知名大酒楼的二厨，因为想要娶媳妇加工钱，和老板有了些口角，正好被老板娘听到，于是老板娘就趁机挖了对方的墙角。正好我们现在住的那个院子有五间房，我们四人每人一间，还多一间。常大厨听闻，可以做大厨，又可以涨工资，还有房子娶媳妇过日子，忙开心地跑来了。

　　之后，即我们到京城的第十二日，我们的饭馆就正式开张了。

　　饭馆的名字是先生起的，招牌也是先生提的字，叫：“五味斋。”

　　常大厨是辽州人，学得是秦州菜，于是我们家饭馆的菜单就以这两个菜系杂糅而成。再加上，常大厨给出的五道点心和我学会的三道点心，一共八个点心，就是我们家的小点。至于酒和茶，是先生给的配方，这些年一直都是怡红楼的特色。

　　常大厨每次看到霞姐姐都会脸红，好似喜欢上了她。霞姐姐也特别喜欢逗他，每每大厅不忙了，她就会跑进厨房与他说话，于是常大厨就变得面红耳赤了。

　　我一直待在厨房，一则给常大厨做帮手，二则彼此学习对方的拿手菜。我没有什么拿手菜，只是从前跟着任大娘和任大厨学了些家常菜。不过，我会的这三道点心，已经够让常大厨高兴的。他说，他想学这三道菜想了十多年了，这下总算是如愿以偿了。而我觉得，自己能学到常大厨十多年的手艺和经验，才是赚了。总之，我们两人在互相学习这个问题上，皆大欢喜。

　　我经常见到常大厨对着厨房门口张望，盼着霞姐姐来。于是，只要霞姐姐一来，我就主动出去帮忙，这样就好给他们两人腾出更多的时间说说话。霞姐姐明白常大厨的心思，依旧落落大方，与他自在的说笑。她私下同我说：“她魅力太大，自己也没法子。要是常大厨对她真心真意，她也可以考虑一下他。”

　　三个月后，我们饭馆渐渐有了名声。每到饭点，必定供不应求。人手开始不足了，于是我被安排到前面为客人点菜和传菜，老板娘又从外面找了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名叫可可，每月只要三十文工钱，不在我们这里住，只要求每天可以打包一份像样的食物回去给奶奶吃就满足了。

　　霞姐姐这些日子，与客人说笑的时候，同时帮我打听到了一件事。她昨日告诉我：“京城里一共有四家姓韩的大户人家。两家在东城，一家在西城，都离我们较远；一家在南城，就在我们不远处，不过那家人家只有两位小姐，没有公子。青儿，你看你要从哪里找起？”

　　我想了想，说：“我还是想先去南城那家，再去问问。”

　　霞姐姐毫不迟疑地答允道：“明日，我陪你一同去。”

　　“嗯。”我高兴地点头。

　　如今，我的作息调整到和先生一样。他老人家一贯早睡早起，从前在怡红楼也是，现在就更加是了。每日卯时起，每晚亥时睡。我用了几日，就调整过来了。一则从前在杜府就是这样的习惯，二则这是先生对我的要求。

　　霞姐姐和老板娘也稍微调整了下，但只是将从前的晚饭前起，调整到中饭前醒。她们俩都说，好多年都习惯的作息，一下子要改到大清早起来，实在做不到。所以，我们向来不做早市，只做中饭和晚饭的生意。

　　常大厨的作息，与我和先生相同。所以，每天一早起床后，先生仍旧和从前一样教我功课，常大厨则是去市场采买一天所需的食材。常大厨没来的时候，早饭就由我来做，做两份就可以了。他来之后，通常都是他来做，做好三份早饭后，他就出门了。

　　常大厨买好食材到饭馆的时候，可可也到了，接着他们会一起做准备工作。等到他们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霞姐姐和老板娘也醒了。接着，我们六人一起集合在饭馆用中饭，顺便讲讲闲话。这时最喜欢说话的总是老板娘，她喜欢讲昨天见到的客人趣事给大家听。有时大家听着有趣，会一起笑，有时则不然。霞姐姐时不时会和我说笑几句，我一般都会点头或微笑。先生、可可和常大厨很少说话。但，常大厨总是时不时地会偷偷看霞姐姐几眼。每当有旁人的目光看过去，常大厨则会羞涩地低下头。霞姐姐心里都清楚，却并不在意。赛嫦娥看在眼里，明在心里，并不点穿。我和先生都假装不知道，只有可可一人不明所以。

　　吃好中饭，我们五个则是正式开门营业。而先生就一个人慢慢走回小院休息，顺便将昨晚记录的账目拿出来再核对一遍——即昨夜关店后，老板娘对客人每一笔收入的口述，还有常大厨对采买支出每一项的口述。

　　今日，我们也还是和平日一样的作息。只是到了下午不忙的时候，霞姐姐拉着我对老板娘道：“老板娘，我和青儿要出去一下，晚饭前回来。”

　　老板娘关切道：“你们要去哪儿？”

　　霞姐姐迅速答道：“找人。”说完，就拉着我往外跑，也不看老板娘的反应。

　　只听老板娘在背后不悦地嘟囔道：“这两个丫头，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对霞姐姐道：“老板娘好像不高兴了。”

　　霞姐姐笑着回我道：“管她高兴不高兴，只要我们高兴就成！她顶多就是唠叨几句。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现在可不是从前了！”

　　接着，我们一路说说笑笑。很快，我们两人就走到了城南的韩府。

　　霞姐姐用力拍门。

　　没多时，门就打开了，露出一个年轻后生的脸。

　　霞姐姐客气问家丁道：“小哥，请问你们府上的韩公子可在？”霞姐姐的声调柔软舒服，一向好听的很。

　　家丁大概是看霞姐姐生的漂亮，又听到这酥软的语调，原本不耐烦的表情，瞬间变得笑容可掬道：“姑娘，我们府上只有两位小姐，没有公子。”

　　霞姐姐又追问道：“两年前也没有吗？”

　　家丁许是觉得这个问题古怪，所以想了一下后，答道：“我来府上六年多了，只知道夫人生了两位小姐。”

　　霞姐姐继续问道：“你们两位小姐多大了？”

　　家丁老实道：“大小姐十四了，再过一年就到了及笄之年了，二小姐十岁了。”

　　霞姐姐又问：“你们老爷有侄子什么的亲戚也姓韩吗？”

　　家丁道：“老爷三年前就去世了，家里从来没有与姓韩的公子来往过。”

　　霞姐姐绽开一抹迷人的微笑，道：“多谢小哥了。我是五味斋的人，小哥若是想要想起什么，可以来五味斋寻我。就是想不起什么，也欢迎你带朋友一起来五味斋吃饭，我可以给你打折。”

　　家丁被霞姐姐的迷人笑容迷得不可自持，只能连连说好。

　　待我们走出好远，他还在身后喊道：“姑娘，我一定会去五味斋吃饭的！”

　　霞姐姐没有回头，只是笑着对我感叹道：“男人啊……不管什么身份地位，都一样！”

　　这两年，我早就习惯了看霞姐姐施展她这不可抵挡的魅力。不过每每看她施展，还是为之惊艳。

　　但我此刻除了感叹霞姐姐这份独一无二的魅力外，心头涌起更多的是失落。

　　虽然我很想再见少爷一面，但是不见也没关系，我只是想听到他平安的消息而已。所以，在没有得到这样的消息前，我总是难免失望的。

　　霞姐姐很懂我的心思，她摸着我的头，安慰我道：“傻丫头，别难受，明日我们就去西城那家韩府问，说不定那家就是呢。”

　　我听后，又燃起了希望，用力点点头，表示同意。

　　第二天，我们雇了辆马车，找了车夫，驾车去了城西的韩府。

　　与昨天一样，是霞姐姐出面问的话。此次，开门的是个老头。

　　但霞姐姐仍旧用她和人交际的本事，从老人的嘴里打听到了许多情况，听说这户人家才搬来一年，只有一位少爷，今年才十三岁，既无兄长也无堂哥，他家老爷已经三十五岁了。

　　韩公子，我的少爷，今年应该二十四岁，所以也不是这家。

　　霞姐姐走过来时，抱了抱失落地我，安慰道：“青儿，还有两户人家呢。别着急，我们明日都去了。就算都不是，也没关系。也许京城还有姓韩的人家，只是我们还不曾打听到呢！”

　　我红着眼圈点了点头，但心里充斥着害怕。我很怕，我这辈子都找不到少爷了。这样，我就再也不能知道，他是不是还好好的。当年，他为了救我，让我快跑，不许回头。如今，我安然无恙。那他自己呢？当年，他到底有没有逃出那些人的杀戮呢？如今，他又身在何处呢？是否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