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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三十九·暗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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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止水的话仍清晰地在浮生耳边回荡。
她是一个敏感的人,止水的那些话让她不得不在意,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丝丝缕缕蔓延开来。
如果是在几年前,别人的是死是活她毫无兴趣,可现在不知为何,那些在她生命中走过的人,时时刻刻在牵扯着她的心。
“爱管闲事可不好啊。”她自嘲地拍了拍额头。
翌日起了个大早,浮生如往常一样召唤出小七,在大蛇的抱怨声中强迫它在屋里抓老鼠。
“有洁癖的人真麻烦。”小七咽下口中的老鼠,不满地看着系着围裙打扫天花板的小姑娘。
“你就别抱怨了,中午给你做好吃的。”她放下扫帚宠溺地摸摸小七的头。
一上午的时间花在大扫除上,中午时分,浮生揉了揉酸痛的胳膊走进厨房。
今日空气很闷热,昨晚下了一场暴雨也未能褪去湿热的感觉,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胸口,咽不下吐不出,心神不宁下,切菜时险些切到手。
有种不好的预感。
把饭菜端上桌,接着给小七喂了煮牛肉,待到大蛇吃饱后心满意足地蜷在沙发上睡觉时,浮生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顿感奇怪。
平时这个时间卡卡西准时会来蹭饭,怎么这么久都没来?
等到菜凉了也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叹了口气,胡乱地吃了几口,利索地收拾好碗筷去冲洗,刚打开水龙头,就听到窗边传来幽幽的叹息声。
“怎么现在才来?有事耽搁?”浮生没有回头,淡淡问道。
“嗯。”身后的人低沉地应了声。
“你怎么了?没精神。”她觉得有些反常,转过头看到卡卡西一脸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浑身湿漉漉的,就连平日嚣张的银发也无力地耷拉下来,整个人看上去灰败无神。
擦干净手,浮生走过去想问清楚,一股刺鼻的气味迎面而来,她顿时捂住鼻子后退几步,“卡卡西你干什么去了?身上臭死了。”
“是么?”男人呆滞地眨眨眼睛,抬起手嗅了嗅,“是有点,我早上下河捞尸体去了。”
“尸体?谁的?”她随口道。随后卡卡西的一句话让她如坠冰窖,耳里一阵嗡鸣声,她也明白过来卡卡西为何会如此消沉。
卡卡西说,“止水在南贺河投河自杀。”
“怎么会?”她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强自宁定。
“谁知道,宇智波家的人都是命运坎坷,无论是带土还是止水。”卡卡西垂下头,自嘲地低低笑出声。
原来那一日止水的话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正的遗言。
浮生转过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水池边继续洗碗,心口有些抽痛,她暗暗地对着自己内心一遍又一遍地说,不要去在意,止水只是和她萍水相逢罢了,他只是她生命中匆匆而走的一个过客罢了。
可无论如何,年幼时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不想和太多人扯上关系的心理放到现在,自己做不到。
心底深处的悲伤,她没有勇气压抑住。
宁愿孤独,她也不愿去接触太多的人,失去的太多,她怕了。
“浮生,有人传言止水并不是自杀。”半晌,卡卡西干涩沙哑的声音敲击着鼓膜。
“他杀么?”正在洗碗的手顿了顿,她垂下眼睑低声道。
随后是一阵冗长的沉默,她有些疑惑地侧过头,看到银发男人露在面罩外的天青色单眼正直直地注视着她,黯光烁烁。
“他是被宇智波鼬杀害的。”
手中的碗滑落下来跌在地上,伴着清脆的响声,四分五裂。
那时的谈话就这样戛然而止。
卡卡西只是疲惫地丢下一句“我回家洗澡”,就瞬身离开。
小七缓缓爬过来,看着神色颓唐的浮生,金子一样璀璨的眼睛里盛满担忧的神色。
“我没事。”她轻轻抱住小七,脸贴着大蛇冰凉的鳞片,略微觉得安心。
这只是传言罢了,她曾记得,鼬在第一次向她介绍止水的时候,那双平日里波澜不惊的眼里所流露出来的自豪与喜悦。
那样的神情绝不是伪装出来的,鼬是真心喜欢止水这个哥哥,又怎会对自己喜欢的人下毒手。
只是……浮生悲哀地闭上眼,止水终究没能摆脱家族带来的种种束缚,她从未觉得自杀是忍者的耻辱,身上背负的东西超过极限,人是会崩溃的。
那样沉重的命运压垮了止水,他抛弃了荣耀和生命,破碎不堪的灵魂沉睡在了南贺河河底。
“浮生,别人的死改变不了什么,你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下去,所以,不要难过了。”小七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如同细密的羽毛温柔地覆在她的心上。
“七郎,我知道。”她松开手,黑色的眸子安静地直视着面前这个从小陪伴在她身边的通灵兽,有些自嘲地勾起嘴角,“我真的是,愈发愈喜欢感情用事了。”
下午,浮生去铁匠的铺子取回打磨好的忍具,途中遇到放学回家的佐助,背着棉布书包急匆匆地走在街上的小男孩迎面和她撞了个正着。
“浮生姐。”佐助惊了一下,抬头看到身着白色和服浑身散发着清冷气息的女孩。
“回家么?你哥哥怎么没接你?”注意到佐助是一个人,她淡淡地问道。
小家伙圆圆的眼睛里满是失落的神情,“哥哥最近很忙,一直没有时间接我放学。”
“走吧,我送你。”她走过去很自然地牵起佐助的手,欲言又止,“你知道止水的事么?”
“止水哥怎么了?”佐助跟在浮生的步伐,疑惑地问道。
看他这个样子并不知道止水的事。浮生垂下眼帘,眼珠转向一边看着这个天真灿烂的孩子,一股酸涩感流入四肢百骸。
这孩子,被鼬保护的太好了。
“呐,浮生姐姐,哥哥最近变得很奇怪,有时对人冷冰冰的,有时又无端地发火,昨天还和父亲吵了一架,父亲差点给了哥哥一巴掌。以前……以前哥哥是从不会跟父亲顶嘴。”佐助晃了晃玄色的小脑袋,细长的眉毛纠结地凝在一起,“哥哥看上去很累。”
“每个少年都会经历青春叛逆时期,你哥他只是满腔热血无处发泄而已。”浮生又摆出了一本正经的嘴脸。
饶是佐助这个单纯不懂事的小孩子也被小姑娘没品位的冷笑话弄得半晌无语。
“佐助,以后要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不要去在意,你要相信你哥哥。”她松开手,蹲下来紧紧抓住孩子的肩膀,深色的瞳孔直视着孩子柔软干净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
“我知道,我相信哥哥。”佐助重重地点头。
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宇智波一族的领地外,浮生神色别扭地叫住佐助,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黑色的匣子塞进他的手里,“这个……交给你哥哥并转告他,这是他上次送我簪子的回礼。”
“定情信物?”小家伙咧开嘴眼里满是狡黠的光,“姐姐和哥哥的感情真好。”
“胡说什么。”她脸上的尴尬之色逐渐加深,伸出食指狠戳了一下小家伙光洁的额头,“快回家去。”
“好痛。”佐助捂着泛红的额头不满地瞪了浮生一眼,“姐姐你这是大人所说的‘死鸭子嘴硬。’”
说罢,他在浮生动怒之前一溜烟跑得没了踪影。
注视着孩子远去的背影,浮生低低地叹了口气,缓缓转身离开。
止水的变故造成了鼬如此大的改变啊。她踩着被阳光拉长的影子静静地想着,一边朝着南贺神社的方向走去。
无意中抬头望向天空,明明是万里无云晴好的天气,她却隐隐听到有雷声在耳边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