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九鸩

15、十五·任务（下）

　　那一天天气很好，风和日丽，浮生在木叶大门口与第五小队的两人会合。

　　带队上忍川木，一名下忍木下翔。

　　浮生双手拢在宽大的衣袖中漫不经心地听着上忍川木讲解这次任务的内容。

　　低头看着面前个子矮小面无表情的女孩，川木咽了口唾沫。他隐隐觉得，这貌不惊人的小丫头比宇智波那小子还会折腾。

　　当初他得知自己小队里有两个才毕业优秀的新人不由高兴了很久，又听说这俩孩子实力超群，便考虑让他们尝试一下难度较高的C级任务。

　　结果事情很糟糕，出任务那天小姑娘闹肚子未能来，宇智波鼬在任务中又遭到绑架险些丧命，回来时还受到宇智波的族人们的谴责，不禁让这个老实敦厚的男人感到万分憋屈。

　　“浮生，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么？”川木轻声问道。

　　浮生抬起头，一脸不以为意的淡然。

　　哦哦，又是一个冰山小孩。川木顿时感到一阵无力。

　　“呐呐～我叫木下翔，你可以叫我阿翔，请多指教。”耳边响起一个欢快的声音，浮生看了一眼站在她面前这个十二岁的栗色短发男孩，冷淡地别过头。

　　“我对你没兴趣。”

　　木下翔当场被噎得无语。

　　“好了好了。”川木讪讪地摆摆手，“鼬因为伤重住院，这次任务就交给你们两个了，我们现在去执行任务。”

　　左看看上窜下跳像猴子一样精力旺盛的木下翔，右看看一脸懒散慢吞吞的小姑娘，川木揉了揉发疼的额际。

　　人心散啦…队伍不好带了……

　　在经历了一系列偷鸡摸狗拔草喂猪养猫抱小孩的D级任务，一周后，浮生终于迎来了第一个C级任务

　　“这次任务是送一份重要文件到水之国一个贵族手里，任务虽然简单，但很危险，我们要经过水之国边境线，那里叛忍和流亡忍者活动较为频繁，一遇到危险你们就躲起来，知道么？”出发前，川木神色凝重地说道。

　　“浮生，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木下翔跳了出来自告奋勇道，茶色的眸子里盈满了笑意。

　　浮生鄙夷地斜睨了他一眼，嗤之以鼻。这个叫木下翔的十二岁的男孩，非常蠢。

　　实力弱且不说，而且做事不冷静脑子一根筋，D级任务交到他手里会被弄得一团糟，闹得鸡飞狗跳。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别拖后腿就行了。”浮生不屑地冷哼一声。

　　这个单纯的男孩顿时涨红了脸，他握紧拳声音沉闷，“我……我比你大，你又是女孩子，我当然要保护好你。”

　　“十二岁才成为下忍的人有什么能力保护我。吊车尾。”浮生扬起下巴，眼神倨傲而又轻蔑。

　　一句话戳中了木下翔的痛处。

　　相处这么久他也了解浮生的性格与实力，他承认自己的确不如这个比他小四岁沉默寡言的女孩，每当他做任务乱得一团麻时，总是浮生帮他收拾了烂摊子。

　　“老师说过，同伴之间要互相帮助。”木下翔心有不甘道。

　　“谁和你是朋友。”浮生冷冷地看着他，声音平静的没有丝毫起伏，“朋友是拿来利用的，实力弱的人只会拖后腿。”

　　“浮生！”一旁的川木终于听不进去了，怒目呵斥道。

　　“你们又知道些什么？我不需要同伴的帮助，我的哥哥因为自己的执念拼尽性命保护他的队友，而他的队友却理所当然认为哥哥应该保护他们，敌人的进攻全让哥哥一个人扛了下来，甚至哥哥重伤他们都不曾去医院探望，这就是朋友，这就是所谓出生入死的朋友，实力弱的人是废物，只会依赖强者的援助，弱者注定被这世界淘汰，我不希罕什么团队合作，木下翔，你这个吊车尾别碍着我就行了。”浮生捋了捋颊边的黑发，淡然的目光逐渐冰冷下去，她的眸子深沉的如同一潭暗黑的湖水，看不到一丝悸动的涟漪。

　　她不需要朋友，不需要师长，不需要保护。

　　她只是一个人活着，至始至终。

　　木下翔咬着嘴唇，缄默了下来。

　　川木则无力地垂下手，神情惨淡，“算了，我们走吧。”

　　何谓因果报应。

　　那就是你乌鸦嘴诅咒别人的同时，厄运也就悄悄降临在你的身上。

　　当被两名雾隐村的叛忍围追堵截时，浮生才意识到离开木叶的庇护，外面的世界有多么险恶。

　　雾隐村是一个充满血腥与屠杀的忍村，村子里的下忍都是靠杀光与自己同届毕业的新生才活下来的，雾忍将“弱肉强食”这个道理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他们出任务时，绝不留下活口。

　　川木艰难地抵挡着叛忍的夹攻，趁乱扭头对浮生大吼，“你快带着阿翔逃走！绝对不可以回头看！”

　　木下翔早已被吓得动弹不得呆愣在原地，浮生上前一拳挥了过去，打得他七荤八素。

　　“你给我清醒点！快跟我走！”闪身躲开飞来的苦无，浮生拉起木下翔跳上了树，川木及时扔下一颗烟雾弹掩护两人离开。

　　拉着木下翔在树上穿梭，尖利的树枝划破了浮生的脸，一阵火辣辣的痛感袭来，她却不曾停下脚步，只是没命地向前跑着。

　　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张望了一下，透过稀疏的枝叶，浮生看到远处的川木被一把锋利的刀洞穿了身体。

　　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兽般的呜咽，浮生死死地咬着嘴唇，那一瞬间，她竟感觉自己的眼泪快要流了出来。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脚步开始发虚时，浮生才停了下来，粗鲁地将挣扎不断的木下翔按进了葱郁的灌木丛中。

　　听到耳边响起抽噎声，浮生回头看着泪流不止的木下翔，心脏疼得仿佛快爆裂开来。

　　“是男人就别给我哭哭啼啼的。”浮生不耐烦地翻翻眼皮，利索地从忍具包里抽出绷带包扎手臂和脸上的伤口。

　　“老师他……老师他……”木下翔捂着脸痛苦地嚎啕起来。

　　第一次见到死亡，不禁让这个十二岁的男孩几欲崩溃。

　　“他死了。”浮生冷冰冰的一句话将男孩打回现实。

　　“刚才为什么不留下来帮助老师？！”木下翔一把揪起浮生的衣领愤怒地大吼，他的悲痛，已经无处发泄 。

　　抬手一耳光过去，男孩俊秀的脸上顿时出现了深深地红印，扳开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浮生面无表情地盘腿坐下，“吊车尾你搞清楚点，先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以我们的实力去帮老师也是没有任何作用，所以你给我好好活着，否则川木老师的死就太不值得。”

　　“我……”

　　“木下翔，遇到危险别指望我再一次救你，弱者只会被杀掉。”犀利而倨傲的眸横扫过来，小姑娘寒冰般的目光如刀般刺进木下翔的心。

　　那双漆黑诡异的双瞳里没有丝毫感情，让人不寒而栗。

　　浮生背对着少年，仰头望着茫茫森林，无声地沉默。

　　有一种伤感在心底上灼烫，空气中浮动着细细密密的灰尘，落入眼中，胀痛的难受。

　　风声低迷。

　　“阿翔，不要把这个世界看得太简单，生离死别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哭泣起不了任何作用，所以我们要活下去。”浮生垂下头，声音轻而平稳，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凛冽的气息。

　　木下翔怔了怔，抬手抹了抹脏兮兮的脸，随后又深呼吸几口平复下心中涌动的情绪，他握紧手中的苦无，目光灼灼地望向浮生，“我会活下去的。”

　　即使现在的他害怕的双手痉挛，眸底深处的光芒却无法泯灭。

　　神色淡漠地别过头，浮生将查克拉聚集在掌心，开始制造结界。

　　忍者一般很少使用结界，一是要消耗大量的查克拉，二是要求使用者要精密度极高地控制查克拉，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然而结界的用处是能隐蔽气息，并能起到很好的防御效果，抵挡得了部分忍术的攻击。

　　眼看蓝色的查克拉逐渐形成一个半圆体的结界，一丝诡谲的气息陡然划破空气，身旁一棵大树微动，沙哑的声音在密密交织的树枝间鬼魅地响起，“小猫咪们，你们打算要躲到什么时候？”

　　浮生大惊，慌乱地收回手，未形成的结界瞬间散开。

　　风力忽然转变方向，一股浓重的味道扑面而来。

　　是血腥味。

　　还在滴血的刀朝浮生劈了过来，灵敏地翻身躲开，两名叛忍从树上跳了下来，围住了两个孩子。

　　“我们执行任务从不留下活口，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别再做无谓的挣扎。”其中一名身材魁梧背着大刀的叛忍走了过来，伸出舌舔着刀背上的血，眼里涌动着暗红嗜杀的光泽，“这把刀可是杀了你们的老师哦。”

　　“混账！！”木下翔双目充血暴怒地跳起来，浮生伸手拦住了他。

　　“阿翔。”浮生低声唤道。

　　“什么？”

　　“等一会儿我会尽力拖住这些人，你能逃多远就多远。”

　　“不要！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女孩子不管！”

　　“你这个吊车尾只会碍事！我不可能分心去救你，到时候要是拖累到我我们一个也活不成！”

　　“可是……”

　　“你别废话了！再不走我杀了你！！”浮生抬起手苦无抵在了木下翔的脖子上，厉声喝斥。

　　叛忍的包围圈逐渐缩进。

　　手指勾开忍具包抽出四支拴着起爆符的苦无，浮生凌空跳起朝敌人掷了出去，一声巨响后火光冲天，尘土飞扬，一时间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快走！”狠狠地将木下翔推开，直到少年仓皇的背影离开视线，浮生才神色凝重地握紧手中的苦无，手指捏得发白。

　　烟尘散去。

　　“他妈的！让一个小鬼跑了！”满脸刀疤的叛忍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先解决掉这个再去追。”另一名叛忍挥刀而来。

　　足下轻点，浮生堪堪避过要害，刀锋残余的气流将她震得后退几步。

　　脚步发软险些跌倒在地上，先前为了制造结界耗费了浮生大量的查克拉，现在全身细胞如同被抽干了一样，身体疲软不堪。

　　“小鬼，对付你一个下忍我不需要使用任何忍术。”满脸刀疤的叛忍走过来张狂地大笑。

　　趁着对方大意时，浮生宽大的袖口微动，转眼间数十条毒蛇如离弦的箭飞驰而出，盘上了那名叛忍。

　　“潜影蛇手！”浮生右手重重一挥，毒蛇瞬间咬住了叛忍的脖子。

　　“啊——”那人惨呼，飞起一脚把浮生踢飞出去，身体重重地撞在树上，霎时间木屑横飞，整个人深深地嵌入树干中。

　　“咳……”嘴里一阵腥甜，五脏六腑仿佛要碎裂开来，撕心裂肺的痛楚让浮生一张脸几近扭曲，血顺着嘴角滴落在手上，滚烫的吓人。

　　不远处，那名被蛇咬中的叛忍已毒发身亡。

　　“没用的东西！居然被一个小娃娃给干掉了。”背着大刀的叛忍恨恨地踢了一脚同伴的尸体，狞笑着走过来一把拎起浮生。

　　手指蜷曲，叛忍看到浮生准备结印，毫不留情地伸手折断了浮生的右手臂。

　　“呜……”如同溺水的人，浮生无助地张开嘴，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右手臂软软地垂落下去。

　　全身每一处都撕裂般的疼痛。

　　一脚将浮生踢翻在地，叛忍已经举起手里的大刀。

　　双眼已经无法对焦，离自己咫尺的刀闪烁着寒冰般的冷光。

　　果然是……自己实力太弱了。没想到居然会死在这里。浮生惨淡地笑了笑。

　　不过，至少阿翔活了下来。

　　刀锋贯穿□□的细微破裂声在耳边响起，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洒落在脸上，然而，身体却感觉不到被刀贯穿的疼痛。

　　艰难地睁开眼，浮生被眼前一幕惊得浑身发抖，仿佛被冰冷的水灌进身体，血液在一瞬间凝固。

　　森林里呼啸的风吹过，男孩栗色的短发在风中飞扬。

　　是木下翔。

　　浮生脑子里“嗡”地一声响了。

　　仿佛整个世界丢失了声音，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

　　少年倒下的身体在瞳孔中留下最后一丝残影。

　　“阿翔！！”喉咙里爆发出一声尖厉的悲鸣，浮生挣扎着爬过去，看到少年胸前裂开了一道很深的伤口，献血汩汩而出。颤抖地伸出左手按住伤口，可血液还是从指缝间涌出，无法止住。

　　“你是白痴么？为什么还要回来！”浮生看着木下翔愈发愈苍白的脸，脑中一阵剧痛袭来，疼得她险些昏厥过去。

　　“我……我这不是来英雄救美么？呵……我答应过你……会好好保护你……我们是同伴啊…”木下翔喘息地说道，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你……你别说话，我给你包扎伤口。”浮生哆哆嗦嗦地扯出绷带，恐惧如同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她的心，让她难受的无法呼吸。

　　“这……这一次你不会骂我吊车尾了，我……我救了你呢……我并……并不是一无是处吧……”木下翔眼中的光越来越黯淡,嘴唇无力地张合着，“我……我不想死，我还有很多……很多梦想没有实现，我……长大后要成为像火影大人……一样伟大的忍者……”

　　手下的温度冰冷下来，几乎无法感觉到心跳，浮生握紧拳，头狠狠地与地面相撞。

　　“该死！！”含混地骂了一句，浮生的手紧紧地抠进土里，额头上的献血流入眼中，模糊了她的视线。

　　生命是如此脆弱，脆弱的只需她轻轻一合手，就碎了。

　　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死去，却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愤怒与悲痛如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耳边响起叛忍张狂的笑声，浮生看着沾满血的左手，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右手已经废了，而有一种忍术，只需要一只手结印。

　　她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大蛇丸教给她一个禁术。

　　“浮生，你记住，要谨慎使用这个术。”那时的大蛇丸轻轻握住她的一只手，合着手开始结印，“这术叫双蛇相杀，必须和对方一起结印。”

　　“双蛇相杀？”四岁的她疑惑地看着老师结印的手势。

　　“因为这可是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术。”

　　“同归于尽的术么？”脑海中回响着大蛇丸沙哑的声音，浮生缓缓地抬起头，拨开额前的刘海，露出了那双漆黑锐利的眸子。

　　难道……只能这么做么？

　　一声惨叫声突兀地响起，浮生愕然地看着面前叛忍倒下的身体，那后面，手握太刀的少年银色的发上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暗部的人已赶来救援。

　　“卡卡西。”看到少年天青色的眸子，浮生紧绷的神经断裂开来，疼痛与疲惫瞬间如潮水般将她吞没。

　　“混蛋！你别死！”卡卡西飞身上前接住浮生软软倒下的身体，一贯温和的脸因心疼和愤怒而扭曲，狰狞的可怕。

　　意识越来越模糊，浮生紧紧抓住卡卡西的衣服，虚弱地摇了摇头。

　　卡卡西注视着怀里浑身是血的小女孩，俯下身，他听到女孩在昏死前的一声昵喃。

　　“卡卡西，我不会死的，我答应过水门要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