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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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元垂着头，感受周围人的目光落在身上，似乎都在等他所谓的想法。
半晌，他小心翼翼抬头，硬着头皮说道：“……江大人，我没什么想法。”
路元手指揪着自己的衣袖，心情忐忑地上下起伏，而听见这么一句，周围的空气陡然一松，但那江大人却像是不打算放过路元，在他面前理了理长袖，慢条斯理地又来了一句：
“那本官问你，治水之道你有何见解？”
这就相当于老师把题目又念了一遍，问他的答案，路元想混也混不过去。
[宿主，我把资料传给你，你接收一下。]
系统总是来的这么及时，路元内心哭唧唧，面上不显，一目十行地看过一遍系统标注的古书内容，他双手交握，稳下了心神，朗声道：
“古书记载：季春之月……命司空曰，时雨将降，下水上腾。循行国邑，周视原野，修利堤防，沟渎，开通道路，毋有障塞＊，目前的科技水平只有疏浚与封堵这两种方法，小人并无其他见解。”
此言一出，连三位师傅各自交换了个眼神，落在路元身上的眼神变了意味。
说实话，路元的回答中规中矩，并无出彩之处，这话任何一位师傅说出来都是稀松平常，但路元只是一位小店老板，今日说出这番话，却是说明他不止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起码博览群书，且胸有点墨，并非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费师傅捋着胡须，已认定他在藏拙。
不知众人心思弯弯绕绕的路元还在等着江大人再开金口，他又垂下眼，盯着脚下一窝小水洼。
看着看着，他视线又挪到了眼前江大人已沾染湿泥脏污的锦靴上。
“治水不会，那洪水褪去后的农田修复，你又该如何？”
路元头垂得更低，沉默着拿发顶对着面前的朝廷大员。
这江大人还真跟他磕上了。
路元不想说，他真不想出这个风头，即使不抬头，旁边那几位师傅的眼神也要把他盯穿了。
但很快，面前的江大人衣袖摆动，架在了腰上，一手抚着皮革玉带，嗓音微沉：
“抬头，说话。”
路元不想挑战这位官爷的耐心，他立马乖乖抬头，果断认怂，“我的意见想必与几位师傅相差不多，学术不精，还请江大人见谅。”
这一番话说的谦卑，果真见那江大人像是失了耐心般摆摆手，放过了路元，转身继续向前走，身旁的官员连忙跟上，路元没动，在经过他身边时，一人拍了拍它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小路，要好好干啊，不要叫江大人失望。”
是费师傅。
话音落，人便擦肩而过，留下路元一人站在原地。
他盯着那逐渐走远的队伍，呼出一口浊气。
这次南下，怕是不会安生了。
眼见着距离拉远了，路元深一脚浅一脚地追了过去，同时，内心骂骂咧咧地又把陆枫伺候了一遍。
一行人在附近村落走了一圈，趁着天色将黯，便启程回了县内，县外条件实在不好，没法安顿朝廷和州府来的的大人，是以，路元他们在县内与江边来回行了几日，又视察了被洪水冲跨的河堤，最终在县衙书房内，江大人让众人集思广益，把这几日看到的总结汇报，积极发言。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先疏通水道，阻断洪水侵袭，我认为首先要先修筑堤坝，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呐。”
“你说的加固河堤也要等雨停了再干啊，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控制住县内积水，右内而外的退洪，防止江水倒灌……”
“那照你这样说，只管县内百姓，那县外的村民怎么办？洪水不退，他们无家可归，时间一长，民心不稳，容易发生暴动啊！”
“都少说几句吧！听听几位师傅的意见。”
县令被吵的头疼，皱眉拍了下桌面，动静不小，屋内霎时一静，一个个绷上嘴不说了。
“……”
坐在主位上的江大人正波澜不惊地吹拂着茶叶浮沫，听见这一响动，随意瞥去一眼，县令立马掩饰地笑笑，收了刚拍桌子的手背在身后，点头哈腰的：“江大人，我这不是一时情急嘛，我让他们安静一点……”
“继续”
得到大人的指令，众人松懈下来，但也不敢向方才那般肆无忌惮，一个个声音低了下来，但威力不减，文官打嘴仗，向来没输过。
一人将话头引向了三位随行师傅：“几位师傅一直沉默，可是有什么顾虑？”
廖师傅倒是依旧沉不住气，他理了理袖子，从容不迫：“治水之道我是没在座的各位了解，但就从这灾后重建方面考虑，我认为先防治洪水是很有必要的。”
继他之后，费师傅也捋着胡须开了口：“没错，救灾可要一手抓，一头轻一头重不是上策，如若让县外村落的百姓知道官府厚此薄彼，那今后的修筑加固河堤谁还会愿意出力？地方官府不能失了民心。”
话是没错，费师傅点出了问题所在。若是考虑安全问题而不选择立刻动工加固堤坝，就这么拖着，让村民一直吃着朝廷救济粮不能回家，久而久之，这些灾民便是大问题。
一直坐在费师傅身边的路元抱臂，垂着头，习惯性地点着手指，想的出神，便思考没注意到自己被盯上了。
借着喝茶目光巡视了一圈的江大人顺势看向毫无存在感的路元，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意味不明。
“……”
而一旁的赵师傅也前倾了身体，谦卑地举起手，一副知礼学者的模样，他在三人中年龄最小，也是资历最浅的一位，因而态度便有所不同，“我认为费先生说的有理，我赞同两位先生的话，阻断洪水很重要，先退洪后才能更好的恢复灾后重建工作……”
没错，方向是定了，问题是现在具体该怎么做？
路元一条腿压麻了，他换了个姿势，一个没注意，胳膊戳到身旁的费师傅，他短暂的回神，垂眼道歉。
都知道在汛期加固堤坝难，但现在追究官府失责以没了意义，当务之急是将河堤修筑好，但最近雨水不断，施工不便，且雨天加上汛期，还会有涨水的风险，很难调动百姓的积极性。
正想着，胳膊被戳了一下。
路元下意识收了胳膊，往旁边挪了一步。
但没多久，同样的位置便又被戳了，这次力道大了一些。
路元蹙了眉，他没多想，一个大跨步就往挪，正要一屁股坐下去时却扑了个空。
然后……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木凳子腿刺啦一声在地上滑动了一下，路元呆呆地磕在地上，疼的让他白了脸，也终于回过神。
他再次成为所有人的视线焦点。
一抬眼，对上的是费师傅不忍的眼神：“小路啊，我喊你两下都没反应，快起来。”
“……”
路元自己站了起来，他重新坐了下来，也发现了江大人直勾勾的目光。
他立时正襟危坐，不再出神。
“方向确定了，再给本官一个方案。”
江大人磕下茶盏，淡淡吩咐。
众人没有异议，又是热火朝天的讨论，期间江大人又若有似无地扫了路元几眼，但路元两耳不闻窗外事，装作没看见。
他是真不懂治水，再看他也没用。
但下次还是要发言，不然这江大人总是盯他，他不能当刺头让人抓现行。
这会议一开，便是半天，一屋子的人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江大人倒是听的时不时点头，就是不说散会的事。
好在高强度的工作有所进展，最终敲定了先挖一条沟渠引流洪水，通向农田，而后再着人开始施工加固河堤，工期一月，由县丞负责张榜招工。
好在河堤使上报的早，朝廷赶在汛期开始不久便赶到了章县，来的时间正好，灾情也不严重，现在动工正好可以赶在汛期结束前结束，如若工作进行顺利，并不耽误农民下一季度的种植。
最终由江大人点头，方案正式落地。
路元抻着懒腰起身，等到众人都走完了，才慢悠悠地出了县衙书房，外面天色朦胧，雨声潇潇。
刚要疾行两步跟在费师傅后面回到驿馆，走到回廊下却被人叫住了——
“路……元，你留下。”
回头，是站在回廊边的江大人，他还穿着那身绯色官服，官帽没戴，五官端正，面容白净，看过来的一眼不含情绪，路元对上他有些发怵，听话地停下了脚步。
一步一步挪过去，“江大人，您还有何事？”
“我也不跟你废话，说说你的想法，本官满意了便放你走。”
路元笑容一僵，“我……”
江大人一抬手，“别来那一套糊弄人的说辞，我要听真话。”
完了，这领导糊弄不过去了。
路元干巴巴地收了笑，“您是说灾后修复治理农田的事？”
江大人沉默，只丢给他一个眼神自行体会。
路元无奈撇了撇嘴角，慢悠悠的嗓音：“我认为……前线和后方是可以同时开工的，首先是积水问题，种的是水稻的话倒还好，如若是棉田那基本要重新拔掉种上水稻秧苗，这后期需要政府协调。排水靠水车，但人力脚踏的效率低下，改良水车可以考虑一下，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雨量稳定，水位不会再上涨的基础上。”
“当然，我相信各位大人定下的方案是非常可行的。”
少年笑眯眯的，虽然带着一贯的狡黠算计，但却让江朗看着顺眼了不少。
这少年也确实没让他失望。
就是这性子不知怎么回事，像是来郊游混日子的。
思及此，江朗刚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他撑伞率先走入雨幕，侧头对路元招呼：
“跟上，一起吃个饭。”
路元被他什么也不说的态度搞得有些迷，但他看了外面的天色，还是摆摆手拒绝：“您先走，我再等等。”
他被这人搞怕了，还一起吃饭，怎么可能！
但没想到江朗却像是怒极反笑，向来僵直地唇角牵出一抹笑来，皮笑肉不笑：
“怎么，怕我看上你？”
语调上扬，带着疑问，这在路元听来就像明晃晃的嘲讽。
路元：“！！”
大哥，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啊！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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