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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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随行南下？
由于太过震惊，路元脸上的笑都僵了几瞬。
开玩笑吧，这陆枫到底怎么想的！
“陆大人……你能说得再详细一点吗？”路元再次确认。
然而陆枫却是面不改色地再次强调了一遍，语调温和，却暗含逼迫意味：“路公子，这次不再是小打小闹，治水赈灾是朝廷的大事，我知道事出突然，但请你谅解，实在是因随行的师傅刚到江州便病倒了，下官想起路公子在三丘山展现出的才能，故而大胆举荐，已得到钦差大臣江大人的应允。”
最后一句，便是已板上钉钉了，钦差大人点了头，路元一介草民要是推拒，那便是天大的罪名。
此次南下，他不得不去了。
赈灾倒好说，主要是治水，农学他倒略懂一二，但这机械学他并不精通。
许是看出了路元的苦大仇深，陆枫笑吟吟地抬眼，双手交叠在身前，慢悠悠地解释：“不必担忧，随行的还有浔阳城中的几位师傅，都是被临时征调而来，届时我与冯长史也会同行。”
意思是让路元放宽心，跟随队伍的都是能工巧匠有名师傅，可能用不上他，且随行的还有州府的长官，让他明白是非好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路元明白了，但是心里却更糊涂了，这江州什么能人师傅没有，非要叫他一个开店的小老板同行是何用意？
这陆枫也不知安的哪门子心，偏礼数周到又客气，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路元想拒绝都找不到理由。
先应承下来，随机应变好了。
两人谈话就站在店内，陆枫也没有要落座的意思，显然是打算说完就离开，但此时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路元牵出一个笑来，“既如此，我明白了，陆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事也说完了，怎么还不离开，难道还要我请你喝杯茶吗？
原则上，路元并不喜欢与陆枫这类人打交道，他怕被坑的找不着北。
这厢，陆枫也不知是否听懂了路元语调中暗含的逐客意味，他笑意不变，只是眼珠微转，若有似无地扫过路元身后的柜台。
“上次在三丘山未来得及好好介绍，跟在路公子身边的那位公子是何人？”
路元一愣，打听闻昱，为什么？
但他也没露怯，淡淡地打了个圆场：“我这位掌柜为人冷淡的很，就是个只会读书算账的呆子，而且他不喜与人打交道，还望陆大人见谅。”
倒不是他刻意这样说，只是闻昱在三丘山表现出来的，便是不想与官府有过多牵扯的样子，有陆枫在的时候，他能不露面就不露面，就算见了，也只是态度冷淡的行礼，并无其他交谈。
而今日，陆枫走进店门，闻昱便安静坐在半人高的柜台后再无声响。
路元也没多问，替他推了陆枫的探究。
但陆枫显然并不打算就此打住，他向前走了几步，脚步悠哉地转了起来，“我记得路公子是孤身一人来浔阳的吧，这位公子也是旧相识吗？”
拐着弯打听了属于。
路元腹诽，面上不显，“自然不是，闻公子与我是在浔阳相遇，我见他孤身一人无处可去便收留了他在店中任职，他是个读书人。”
但这句话不知触到了陆枫那根神经，他条件反射地扭过头，锐利地视线一时未收敛，冷箭似的射向路元 “姓闻？”
路元表情淡淡。
姓闻怎么了，浔阳城中有多少同名同姓的，陆枫为何这么大反应？
难道是有关闻昱的身份……
但不论如何，都不能让陆枫继续待下去了，这人来者不善，今天这一出也让他摸不着头脑，路元只想赶紧把人送走。
好在，接下来的几句若有若无的试探都被路元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陆枫看了眼门外的侍从，也放弃了继续纠缠，客套了两句就转身出了店门。
“……”
雨声哗哗，侍从已备好了伞候着，陆枫上了马车，脚踏收起。路元目送马车踏着被水洗的亮堂的石板路远去，才收回了视线进店。
店内无人，路元走近柜台，才发现后面早已没了人影。
不知何时，闻昱竟已离开了前堂。
难道这病秧子真是什么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出了事走失，失忆后正好被他捡了回来。
路元怀疑，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但转念间他想到自己也是穿书，就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就算闻昱当真有意隐瞒，也未必是想从他身上图谋什么，他一穷二白，只开了一家小铺子，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没什么好失去的。
大概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困难，反正早晚是要分道扬镳的。
路元做好了思想建设，只要闻昱一日没开口，他便收留他一日。
陆枫临走前告诉他队伍两日后出发，仅剩下两日的时间，路元想在这两日打理好一切，免得闻昱到时应付不来。
此次南下，他不打算带闻昱同行。
找了个午后，路晃悠悠地晃到柜台，语气随意地给了他讲了陆枫的意图，当然省去了那些试探。
“……你意下如何？”说完了，路元支着手肘看闻昱，他是个好老板，自然应该遵循员工的意志。
几乎是意料之中，闻昱轻启薄唇，目光不抬：
“好。”
他手指轻抚在书页上，就在路元的注视下，又翻过一页，专注的好似没有人打扰他。
美人在前，离得近了，路元便闻到了那浅淡萦绕的冷香，像熏香又像梅香，沾染了主人的冷意，并无侵略性，只是清冽地将人环抱，让人近乎无意识地沉溺习惯。
无端的，路元想起那个宿在闻昱的雨夜。
揉了下鼻子，少年直起身，他“嗯”了一声算作回应，然后离开了柜台。
“……”
脚步声渐离，表面的平静维持不住，裂开了一道口子。
闻昱扶在书页上的手指用力，脆弱的纸张起了褶，而后他抬眼，目光落在路元方才靠过的位置，狭长的剑眉拧了起来。
陆枫来时，他在小门后听的真切。
看来陆枫暂且怀疑到他了，此次要路元南下或许也是想借机试探他，也不知路元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要他留在浔阳。
不……路元很聪明，他该是明白了，才要留下他。
这般做法，对他有利，但路元却并没什么理由这样做。
路元原先还要赶他走，但这样一个可能暴露他身份的机会，路元却选择维护他。
“……”
店内声响寂寥，窗外夏雨连绵不绝，闻昱很想去看看路元，但他最终没有起身，他静坐在柜台后，一如从前。
连绵几日的阴雨终于在夜里短暂地停歇了，但也因雨势影响，街上行人稀少，路元的铺子生意又恢复了冷情，也因为大雨，他已经两日没见过商大爷。
往日雷打不动总会在傍晚出摊的馄饨摊在夜色中静默，灯笼黑着，雨歇了，便随着风一摇一晃。
这两日没卖出什么东西，路元叹气，也无可奈何。
第三日一早他开了店门，并未吵醒闻昱，外面还在下小雨，只是他刚踏下台阶，小门的竹帘便被人撩起了。
轻飘飘的脚步靠近，路元回头，有些诧异地看着走出的青衫公子。
闻昱额前散了碎发，墨发用白玉簪束起，青色长衫水洗般着在那修长清瘦的身上，说不出的清雅淡然。
不像刚起床，倒像是早已等候多时。
路元还未开口，那人便率先出声：“我送你。”
路元刚想拒绝，但眨眼之间，闻昱已走到近前，撑起手里的伞，罩在了他头顶。
手指一掠而过，路元只感到了一丝凉意，抬眼，是闻昱垂下眼睑情绪不明的桃花眼。
“……”
清早雾起，两人并肩同行，路元侧脸，恍然意识到，闻昱是个身量极高的成年人。
虽然未具体测量，但对比下来，闻昱的身高也在186左右，瘦且高，却并不显得单薄，只是那张过分精致俊美的脸会让人下意识忽略了他的身材。
出城队伍在主城门口集合，从城东的铺子出发，靠走路最少也要走一刻钟。
路元目不斜视，在带着凉意的夏日清晨保持沉默，他不开口，闻昱自然也不会找话题，青衫公子撑伞，气息也浅，整个人清新却又疏离冷淡。
忍了又忍，最终还是路元率先沉不住气，“……我不在的时候，你要顾好铺子，要赚钱，不要吓走客人。”
算了，不能对闻昱有太多要求，他再说一句。
闻昱侧头淡淡看他一眼，好说话的乖巧点头。
“嗯。”
见他顺从，路元也忍不住又考虑了一下，“如果有女客人骚扰你，我允许你在不把人吓走的情况下采取一些措施……”
闻昱又点头：“嗯。”
路元得寸进尺：“还有，你见到商大爷，记得告诉他我出差了。”
闻昱愣了一下：“……嗯。”
交代完这三句，路元便心满意足地继续沉默，留下闻昱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拐过一条街道，城门已近在眼前，路元刚想让闻昱回去，却听那人淡淡地丢出了一句：
“我不会做饭。”
路元迈出的脚步顿住：“……”
不会做饭就买啊，跟他说有什么用？
于是，路元睁着那双瞳色深重的眼睛和闻昱对视，“？”
闻昱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抿了抿淡红的薄唇，嗓音低哑：
“……那你早日回来。”
思绪一时放空。
路元眨巴眨巴眼睛，半晌才呆呆地回一句：“……嗯。”
遥遥的，有人呼唤：“路公子！”
时辰到了，路元扑闪着长睫移开了视线，他挎着自己的小包袱，若无其事地对闻昱挥了挥手。
“回去吧，记得我的叮嘱。”
这幅姿态，像极了一个不放心孩子一人在家的家长。
闻昱微微颔首，目送少年脚步轻快地远离，攥着圆润伞柄的骨节情不自禁地用力，眉眼阴影如墨，视线牢牢钉在少年背后。
如果可以，他不想让路元南下。
但路元不会听他的。
陡然察觉到一道视线，闻昱敛眉，下压了伞沿。
直到远处响起了车轮辙地的声响，马车越过城门，闻昱才抬起了伞沿。
“……”
在那一个细雨朦胧的清晨，那一抹烟青身影在薄雾中，无声无息地立在许久。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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