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刚极易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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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把东边的窗子打开，一片塞湖残荷的景，就映入了眼帘。
皇后和娴贵妃就坐在对着窗子的位置，小宫女端了茶，厨房上了点心，这俩个乾隆的老婆，便开始唠嗑。
“什么？要让玉摇认在我名下？”娴贵妃刷得从座位上站起来，满脸难以置信，直直得看着皇后。
皇后不紧不慢得喝了一口茶，方才慢慢说出缘由：“娴妹妹别急，你仔细听我说罢，我知道你对玉摇有心结，但这个心结不是不能解。”
“皇后！你明知道我看不惯那丫头，你也知道我怀疑她不是……”娴贵妃迟疑了一下，小声说出来：“龙种，只是皇上不信。这些你都知道，怎么还指望我好脸好色得对待她，还要把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丫头，认在我名下！给我当女儿！”娴贵妃好像听到这个世上最大的笑话，手里的帕子，随着她的话语，挥舞不停。
皇后只微笑一下，道：“别急，听我慢慢说罢！那丫头，其实也不像你想的那样不堪。”说到这，皇后又叹口气，语气悲伤：“也是皇上刚登基那年，我那三丫头，和敬她身体不好，差点过不了鬼门关，我这当额娘的一心扑在女儿身上，连自己的身体也垮了，偏巧这时太后她老人家也病倒了，我不能亲自侍奉，是你代我在慈宁宫里照顾，老佛爷这一病，就是三个多月，你日夜伺候不说，连自己身体不舒服了，也不曾看过太医，只说自己是累的。老佛爷她身体好了，可是你却累得滑了胎，虽不是男孩，却也是个成了型的女胎。”
富察皇后说起这一出，眼睛也湿润了，站起来拉着娴贵妃的手：“这份情，我一直记得，片刻不敢忘记。”
娴贵妃想起当年她那无缘出世的女儿，心里也忍不住一阵发酸，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对皇后说：“姐姐，也是我和那孩儿无缘，命里合该如此。”
皇后又道：“自那次以后，你的身体也就亏了，不宜受孕，补了那么多年，不见什么效用。我一直记得，要还你一个女儿，只是我自己的孩儿也是养不大……”她停了一停，似是在压抑自己的伤感：“我现在也只得一个和敬，千辛万苦养大了，又眼瞧着她嫁出去了。这宫里头的孩子也都有母亲的，也不好强要他们做你的孩子。眼下这个玉摇，是个无母的，早前她来的时候，我就动了那个心思。”
娴贵妃一听到玉摇，又激动了，挥着帕子只说一个“她……”就被富察皇后按下去了：“妹妹别急，你当我是把办事不靠谱的人么？我既动了那种心思，怎么会不打听清楚她的底细？早就使人前去打听了。找得是一等一的可靠细致人，前去那江南陈家，问了个清楚。”
皇后又压低了声音，凑到娴贵妃耳边，缓缓说道：“那个凝玉，原本也是官家小姐，因父亲犯了事，被贬为包衣，后来流落江湖，被陈家买了去。若论起来，她和乌喇那拉氏，是有关联的。”
娴贵妃姓乌喇那拉，这样一说，似乎玉摇和乌喇那拉氏也扯上了关系。“但是，她母亲是她母亲，玉摇她到底……”
“我知道，你最担心的是玉摇那孩子的身世，宫女小红转述送她上京来的那两口子的谈话，的确可疑，不过，江南陈家的人，给出了证据，玉摇的母亲凝玉，再遇到皇上之前，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遇到皇上之后，陈家人就把她深藏大院，不曾放出去见客过。”富察皇后，慢慢讲出她派人调查的结果。
“可那陈家一早就知道了玉摇是龙种，怎么不送京城来？”娴贵妃又疑惑问道，不知不觉间，对玉摇的身世，也没有先前的那么大怀疑。
“他们怎么敢！”富察皇后愀然道：“按理，凝玉不过是身份低微的贱籍，皇上宠幸过，要灌下附子汤，以防她怀了龙种，可是陈家出了岔子，竟让凝玉有了身孕，这是其一；其二，察觉有子，没有及时处理，反让玉摇出生，那就更加不该！”
娴贵妃听到此处，知道皇后是说，察觉凝玉有孕后，陈家人本该使药让胎儿滑掉；只是她想起了当时自己那无缘的女儿滑掉的情形——先是头一阵发晕，然后两腿之间有东西留下，腹内一阵阵揪心的疼，好似一双手在她肚里一阵乱搅，属于孩子的那一块肉就这样落了出来——不由得一阵寒颤。
“人哪，越活越胆小，这官，越大越怕死。陈家顾忌太多，不敢做那送，玉摇上京的事情，偏生他家出了奸猾下人，做出这般傻大胆的事情，又偏偏咱万岁爷，对子息一块，最是重视，心软，连找人遮掩也没有，直接带到宫里来，其实，娴妹妹，”富察皇后重新坐了下来，长叹一口气：
“皇上是最好面子的。我本打算劝皇上，让哪个皇室宗亲认了玉摇下来，一来，也不用皇上顶在前头，落下个风流名声，二来，相见玉摇了，也可着进宫里来，或者像和婉那样，养在宫里，只是皇上这次，居然不顾面子了，直接就认了。我能怎样呢，也只好再给她找个娘出来，不叫皇上的面子丢得太多了。”
娴贵妃听了皇后这一顿说，嘴上不再说什么，也返身坐了回去，端了茶，默默思索。皇后知道这时候催不得，记急不得，只捻起一块杏仁糕，放进嘴里。
那杏仁糕不知道是由杏仁核与其他什么铺助做的，入口即化，先是一股子杏仁味，后来又带着一股子酸味，接着又是一阵甜味，末了，留下一股子香味，只是，皇后还品出了一丝杏仁涩涩的，苦苦的余味。
半晌，娴贵妃才道：“皇后姐姐，你也是个不易的。”
富察皇后半是叹息的说了一句：“这个位置，哪里是那么容易做的呢？别的不说，就连我现在没儿子，也是被诟病不已的。娴妹妹，不是我说，这宫里的女人，最主要的，还是有个孩子，有了孩子，就有了盼头，有了念想，以后临了老，和那些没孩子的妃嫔，是没法比的。这不用我举例了吧，妹妹自己在宫里看的还不多吗？”
娴贵妃咬了牙，道：“我是看不惯玉摇那个轻浮样子！”
皇后知道娴贵妃松了口服了软，呵呵一笑，：“你若看不惯，把她收到自己名下来，好好管教一番不是很好，反正你是她额娘，皇上就是再心疼她，也不好说什么。”
娴贵妃又是半晌无语，只叫了宫女添茶。
皇后知道不能逼得太紧，这娴贵妃最是讲究宫里规矩的，又是最看不惯玉摇的，现今陡然要玉摇做她女儿，就算脑子里明白，这是对她有好处的，心里也拐不过弯来。于是便扯了其他话题来，说起舒妃的身孕，猜测她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又说，舒妃从前就是个飞扬明媚的人，皇上觉得新鲜，在这在紫禁城里，多半是被规矩拘束了性子的人，似舒妃那样，算是个少有的。
又闲聊了一会，皇后嘱咐娴贵妃好生养着病，也把她说的话，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这个理，便告辞离开。
皇后走后，娴贵妃不得了安宁，只想着自己这般性子，太过刚毅，在皇上那里是个不受宠的，一个月里不见得能来一次她这里，又是不宜受孕的体质，现下里，太后对她是青眼有加，宫人们也不敢如何如何，若以后真的没孩子，太后又去了，倒时候她怎么着呢？这个玉摇是个没娘的，可是这人这出身真不好听，人又过于轻浮，实在令她有些讨厌，若是有其他选择……可是现在，有其他选择么？
下面的小宫女，端着熬好的药来，请贵妃娘娘吃药，那拉氏心中烦闷不已，挥手不耐道：“去去去，先放着。”
容嬷嬷看出娴贵妃满腹心事来，她打从那拉氏被雍正指给乾隆时候，就跟在这位主子身边了，这十几年来从未离开过那拉氏半步，主子是什么性格她是一清二楚，知道那拉氏是个面冷心热的，那拉氏一皱眉，她就知道主子想些什么，此时，分明是那拉氏对皇后的话，有所意动，只是多年来固守着规矩，还是有些抵触。作为贴身宫女老嬷嬷，容嬷嬷觉得她有必要劝一劝主子，便上前去温言道：
“娘娘可是为皇后娘娘的话烦心？且听老奴说几句罢！奴婢以为，皇后娘娘的话，说得在理，有些话，老奴直说了罢，娘娘你在万岁爷身边那么多年，没儿没女，这宫里人背后不晓得说了多少闲话。”
“他们敢！”娴贵妃极怒，瞪起眼睛，喝骂道。
“娘娘也知道，这紫禁城那么大，不是个个奴才都是忠厚老实的，总有那嘴刁手滑的奴才们爱说主子的不是，真该丢敬事房打死完事！也就是投了太后老佛爷的缘分，底下的奴才们也不敢太放肆。”容嬷嬷眯着小眼睛，喘了口气，道：“这玉摇既是龙种，又是个没娘的，能得娘娘您认下，也是她福气。皇后娘娘有句话说得好，您若看不惯，把她收到自己名下来，管教管教，反正您是她额娘，额娘管教女儿，天经地义，皇上就是再心疼她，也不好说什么。”
娴贵妃坐在位置上，一手端了茶，眼睛看着窗外头的景色，沉吟不语。窗外头，湖里只有残荷一片，从前挺直的枝儿碧绿的叶儿，如今不过是七歪八倒蔫黄蔫黄的枝杆。只得一个‘残’，让娴贵妃心里渗得慌。自己以后还能有孕吗？还能生出孩子吗？或者先认下这个女儿，以后若能生出孩子，也不多她一个；以后若不能，就不能缺这么一个。可是那玉摇，实在是个，泥巴种！
娴贵妃叹了口气，容嬷嬷朝边上的宫女使了一个颜色，让端上药来。小心伺候贵妃喝了药，容嬷嬷方又开口劝道：“那先贤有云，刚极易折，老奴不太懂这里面的深理，但看娘娘这么些年，那样的辛苦，常常劝皇上不要做这个不要做那个，两人就顶着干，可这也不是个事儿啊！皇上自然是不高兴的。”这话，也是容嬷嬷才敢说。
娴贵妃嘴角微微抖了抖。容嬷嬷知她已经听进去了，便也不再劝，劝多了把这位主子的邪火逼上来，说不定偏要和人对着干。
皇后回了宫，把从前暂时差遣到玉摇身边的宫女给调了回来，又拨过去她这些天调教好的几个宫女，因为考虑到玉摇要嫁入蒙古，又给她找来懂蒙语的嬷嬷教导；想到以后玉摇要认在娴贵妃名下，又成天给她说娴贵妃的好处，跟她说，娴贵妃当初疑她，不过是为了大清社稷，如今知道她不说假冒得，会比任何人都维护玉摇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皇后一番洗脑下来，效果也是有的。玉摇此时也醒悟到假如当初在木兰围场，听从了娴贵妃教诲，那哈苏拉也不一定会搅出御前求亲的事情来；只是悔悟得太晚，和亲一事，已经是定局；又想到，当初以为魏贵人是真心对她，自己也恨不得掏心掏肺得对待此人，在皇阿玛面前也为她说了不少好话，可这人临到头来，却是称病不见她！若真是病了，皇阿玛怎么还能召她来伺候呢！不过，想起娴贵妃当初听了谣言，要给她检验的情形，心里还是隔意得慌。
皇后还让玉摇学着管事情，毕竟以后可能是王爷福晋，要管理一王府的事情，便把账目什么的，细细说与她听；又把那些个刁滑奴才爱使的蒙骗主子的手段，点给她看。玉摇从前也是大户人家住着的，那么下人欺上瞒下的手段，也见识了不少。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19、刚极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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