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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云中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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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宜同周祇在门外约莫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那位崔三郎才急匆匆到门口来迎接他们。
方才周祇的动作实在太快,殊宜什么都没看到,倒是令她对崔凌云的真面目更加好奇了几分。
疯狗口中所谓较他更疯出几成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不知陛下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朱门重启,只见房内,文质彬彬走出一青衫男子,长相斯文,更是眉目如画。
若非见到他面颊上尚未褪去的潮红,及胸口略显散乱的衣襟,殊宜便要以为眼前这人是哪里来的年轻学究,行的官礼竟是如此的一板一眼,令人恶心。
“无妨,你不怪我坏你好事就好。”周祇上下打量了崔凌云一眼,眼中逐渐浮起戏谑,“崔子靖,许多年不见,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周祇拿起手中的折扇轻敲了敲崔凌云的胸脯,说罢,拉着殊宜先一步进了门。
甫一进门,殊宜便闻到了一股相当熟悉的苏合香气,转眼一瞧,只见窗前软榻上,正侧身坐着一窈窕美人,手执纨扇,姿态悠然。
此人鬈发碧眸,纱衣紫裙,臂上一朵芙蓉刺青十分醒目,不是芙蓉姬,又会是谁?
乖乖,殊宜傻眼,这天下竟还有如此奇巧之事,她尽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震惊,赶紧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不让周祇发现异常,而身边周祇见到女子,也是猛然停步,回过头去瞧身后的崔凌云。
“哦!陛下,非礼勿视!”
崔凌云面露惊色,一把脱下外衣,连滚带爬跑到芙蓉姬身边将她裹了个严实。
周祇微微一挑眉,随后一脸见怪不怪地拉着殊宜背过身。
须臾,只闻得背后婉转传来一个娇媚女声,是芙蓉姬不错,只是较殊宜平日里听到的,要做作上许多。
“妾身苏盈,见过皇帝陛下。”
苏盈?这婆娘何时又给自己编了个假身份?
殊宜跟着周祇重新转过身,上下打量了芙蓉姬一眼,见她一脸认出了自己又迅速装出一副“素未平生这位美人你是谁”的陌生后,又转眼去瞧她身边,正拿她当鸡崽护的崔凌云,更是好奇两人的关系。
“陛下,这是我的相好,盈娘。”
崔凌云将身后美人让出,正经又同周祇作了个揖,算是郑重。
相好,殊宜不忍,而身边的周祇则是干脆笑出了声。
“不见怪,寡人早就不见怪了。”周祇轻咳了咳,恢复冷静,又重新看向崔凌云,“那你的相好,可要留在此地听寡人与你的密谈?”
听到“密谈”二字,崔凌云脸色陡然一沉,抬眸深深看向周祇,片刻之后,转身对身边的相好仔细嘱咐道:“我与陛下有事要说,你且先去隔壁少息。”
“云郎,可不要让奴家等太久呢。”芙蓉姬乖巧点了点头,当着殊宜的面,捧起崔凌云的脸蛋亲了一口,这才舍得离开。
听听,这哪里是整个大齐都为之忌惮的采花大盗会说出的话,实在荒唐!
殊宜躲在周祇身后,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尽力避免与芙蓉姬再次打上照面。快些走吧,否则今日她们两人之中,定要有一人要彻底暴露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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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最先暴露的人,竟是崔凌云。
自芙蓉姬,他的好盈娘离开后,崔凌云便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陛下今日前来,究竟所谓何事?”崔凌云冷下脸,眼中尽是讽刺,“草民回京左不过三个时辰,陛下还真是好本事。”
崔三郎态度之无理,言语之冒犯,实在令殊宜瞠目结舌,如今这天下,便没有人再敢如此同周祇说话。
可这周祇倒是很满意他现在这副样子,笑着连连点头,“对嘛,这才是寡人认识的子靖啊,方才你在你那相好面前做出的那副如沐春风的嘴脸,寡人看着当真恶心。”
“陛下此行,只是来寻草民开心么?”崔凌云继续对他横眉冷对。
“不不不,自是有正经事。”周祇摆了摆手里的折扇,回身扶住殊宜的肩将她带到自己面前,“礼尚往来,这位便是寡人的相好,沈家殊宜。”
殊宜突然被周祇献宝似的推出来与这冷面书生打照面,实在尴尬得厉害,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崔凌云与她相觑片刻,重新恢复了方才的如沐春风,同殊宜躬身作揖,十分有礼,“这位想必便是名动朔京的殊夫人吧,草民崔子靖给夫人请安,愿夫人,千岁长安,容颜永驻。”
殊宜实在为他这变脸速度所惊叹,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得囫囵出四字:“崔公子好。”
“爱妃不必理会他,这厮学过南曲,最是会做变脸这一套,见到美人便做人,见到寡人嘛,便做鬼了。”
周祇笑着看了崔凌云一眼,满脸戏谑,说着便兀自走去茶榻上喝茶。殊宜对崔凌云欠了欠身,随即跟上周祇,做出了一副贴心内子态度,给足他男人的面子。
周祇倒完茶回头,见殊宜只肯站在自己身边侍候,有片刻的惊讶,伸手便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所以陛下今日,是特地来与草民秀恩爱的?”
“对了殊宜,寡人记得你从前不是一直羡慕皇后有父兄照拂么?”周祇跟怀里的殊宜对视了一眼,随后看向仍站在原地的崔凌云,高声道:“既然如今子靖回了京,日后便让子靖做你的义兄,如何?”
殊宜一愣,才想起方才进楼前周祇与她说过的话。
这便是他说的,与她有关?
开什么玩笑,她何时羡慕过皇后什么,她对陈家在意,不过就是单纯恨她家里的人罢了。更何况,她本就有过自己的哥哥,何须要再认个疯子当什么干哥哥?
“臣妾听凭陛下安排。”
可惜啊,她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听周祇的安排,现在也只能盼望崔凌云能开口拒绝这桩事了。
周祇闻言,满意抚了抚殊宜的肩,遂又催促崔凌云,“子靖,殊宜是寡人放在心上的人,如今在朔京没有母族傍身,你既已自立门户,又是寡人最亲近之友,将她指给你做妹妹,你应当没什么意见吧?”
“陛下折煞草民了,夫人金尊玉贵,我不过一介白丁,缘何敢做夫人的兄长?”
崔凌云甚至没有思索半分,直接便拒绝了,实在干脆,正合殊宜心意。
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见身边周祇嘴角一沉,冷眸望向崔凌云,道:“崔子靖,你以为寡人是在同你商量么?”
这狗皇帝怎可耍赖!殊宜在心中暗叫一声,只盼着这崔三郎的骨头能再硬一些,与周祇一刚到底才是。
“陛下,实在威胁草民么?”崔凌云眉毛一横,朝周祇瞪来一眼,遂低头理了理的衣襟,“行,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
殊宜:。。。
殊宜的心拔凉拔凉,瞬间瘫倒在周祇身上,可这狗皇帝却是得意得很,朝着她的耳朵便是放声大笑,笑得殊宜耳朵生疼。
真想弑君啊,殊宜在心里记恨着,可面上还得配合着感谢他的大恩大德。
“咳咳。”
不知崔凌云何时来到了殊宜身边,脸色别扭得很,见殊宜看向了他,便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块玉牌递给了她。
“那个,沈殊宜是吧,今日匆忙我手里也没什么像样的东西,这块玉牌你拿着吧,就当是我做兄长的见面礼了。”
周祇看到那玉牌,似乎是认识,稀罕挑了挑眉,随即笑着拍了拍殊宜的肩,让她收下:“爱妃若是喜欢便收着吧,省得他明日又不认这事了。”
什么玉牌金牌,殊宜才不稀罕。
“多谢义兄。”
她乖巧接过那玉牌,仔细瞧了瞧,是一块成色极好的和田玉牌,上头雕着鹰,雕工也是极好的,反面刻了字,殊宜就着浅淡玉色辨认了一番,心中骤惊。
上刻三字——云中令。
云中盟里云中君,云中君号云中令。
此刻她手中握的,难道便是传说中可查知天下事的那块云中令么?
瞧方才周祇那反应,想必就是了。
这样一来,一切倒也说得通了,难怪周祇对他心心念念,这崔凌云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这如此重要的云中令,崔凌云又怎会随手就给了她呢?殊宜实在有些糊涂了,她总得找个机会去见见芙蓉姬不可。
这厢,崔凌云倒是没多想自己不过回京三个时辰便已认下了一个义妹的事情,衣襟一拉,便同个没事人一般,去周祇对首潇洒落了座。
“来啊,寡人以茶代酒,敬舅兄一杯。”
周祇自是满意自己的安排,眼角眉梢皆是快意,还心情大好得自降皇帝身份提壶为崔凌云倒了一杯茶,亲自送到了他的手边。
“那便,”崔凌云也不客气,傲然挺了挺身子,还真端起了所谓国舅的架子,“多谢妹夫了。”
眼见崔凌云接过茶杯正要喝下,却被周祇一把拦住,吓得他差点将手里的茶水洒了个干净。
“喝了寡人的茶,从前之事,便一笔勾销了?”周祇笑道。
“陛下如今有权有势,连宰相都要退让三分,草民若还敢记恨,怕是不要命了。”
崔凌云说罢,甩开了周祇的手,不紧不慢将杯中余茶饮了干净。
殊宜见状,复而恍然大悟,她这是又成了周祇做戏的幌子。
可笑。
周祇闻言不咸不淡扯了扯嘴角,拿出手帕擦掉了手上的水渍,大约是想起他今日还带了人了,便去一旁的果盘里挑了颗好看的果子转身递给殊宜。
“怎么在这里傻坐着,可是无聊了?”
明知故问呢?殊宜在心里笑了,你们两个当着她面你侬我侬,还问她无聊不无聊?
“没有,有陛下在臣妾便不无聊。”殊宜接过了周祇手里的果子,“陛下不必管我的。”
“好,若是无聊了,便靠着寡人睡一觉吧。”
周祇信以为真,只留下了这一句话,便转回身去继续同崔凌云促膝长谈起来。
???
殊宜实在不知道周祇的心眼究竟是怎么长的,她说不用管自己便真不管了?狗皇帝!总有一日她定要把他的心剖开来看看!
殊宜堵着气,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嘶,酸得她牙都软了,殊宜更生气了,而身边那男人还在自顾自喋喋不休。
“说说吧,好端端的怎么肯回来了,不是说过,朔京之地伤你心太深,此生不复回了么?”周祇问。
崔凌云轻笑一声,“让我伤心之人将死,我自然要回来瞧热闹。”
“哦,崔护那老匹夫真病得快死了么,寡人竟不知?”周祇惊讶道。
哟,堂堂大齐皇帝连这事都不知道么,殊宜在心里冷笑,蠢皇帝。
也许是幸灾乐祸过了头,殊宜竟情不自禁打出了一个哈欠,她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是困了么?”周祇暂停了谈话,转身关心殊宜。
“陛下,你是真不懂女人啊,我妹妹这是觉得我们两个男人说的话无趣了。”崔凌云笑了笑,语气略带调侃,“今夜朔京城里正是热闹,不如便让我家相好陪你家相好去逛逛?”
殊宜终于觉得,她这义兄认得有些值得了。
“陛下,方才臣妾瞧见朱雀大街上有投壶摊子,想去玩玩呢。”
殊宜顺着崔凌云的话,同周祇撒娇,心中却并不抱有什么希望。周祇大约是不会放她一个人出去的,他小气得很。
周祇望着她,沉默了许久,眼中瞧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殊宜知道,他没有高兴时,便是不高兴。
罢了,不去就不去咯,殊宜心已死。
她低下头,正要说些什么来结束这个话题。
“去吧,让穆青为你驾车,寡人与子靖谈完事便来寻你们。”
末了,周祇居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