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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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有个预计四小时的纹身，亓初说回去养精神。
纹身需要高度集中，非常耗体力，不吃饭会很难顶。
可是童欢欢实在劝不动，只能一个人去吃，看看打包点什么回去。
亓初竟然炸毛，真是新鲜。
要知道她日常待人凉薄耿直，能拒绝就不可能迂回。
都是成年人了，讨厌一个人不能明着怼的话，阴阳两句让对方不痛快也不是不行。
可亓初那么着急离开的表现，看着不完全是讨厌，给人感觉是害怕。
她害怕见月似？
能臭着脸直言回绝邀请，但又害怕见面，让人很难不往前任关系联想。
童欢欢头一次见这样的亓初，好奇得要命。
更要命的是，以亓初那张长来摆设的嘴，童欢欢恐怕入土都无法得知真相。
这对吃瓜人来说太残忍了！
她一边扒饭一边虚假落泪。
忽然摆在旁边的手机一抖，吓得她手滑掉了块牛肉。
“啧。”
小脾气上头，童欢欢要看看是哪个缺心眼的午休时间发消息，叫人不得安心。
暴躁地戳亮屏幕，收到的是邮件。
读了内容，一双圆眼登时亮起星，再也没空惋惜掉了的肉。
*
莹华22层，独立休息间。
大理石茶几上放着午餐，和一张简历复印件。
饭菜没有动过的痕迹，陷入单人沙发的月似长臂抱膝，歪着头盯着脚边的手机。屏幕快熄灭，又用指尖点亮，如此反复多次。
她柔软度惊人，167的身高折叠成薄薄一团，用这个姿势坐了十几分钟，没觉得不适。
在希冀与失落拉扯的某一秒钟，手机终于发出一声喜人的铃声。
屏幕顶端跳出一抹绿色，月似立刻点开微信，通过了新的好友申请。
简历上有亓初的联系方式，但她的态度有够明显的。
月似赌一把，想说能不能加上和亓初一起那个女生。
显然，她猜对了。
初霁工作室邮箱多数时候归童欢欢管，她会将内容筛选了才递给亓初。
月似往邮箱发了微信号，于是——
[我是T，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
刚才兴奋过头，没看清直接点了通过，这会儿细看对面的昵称，月似有几秒钟无言。
她是T？
那么可爱的女孩子，穿冰淇淋色水手服，卡通纹身色彩活泼鲜艳。
不过卡哇1也是1，没那么多时间上网冲浪的月似也知道这句话。
那亓初……？
月似若有所思愣愣地打下‘你好’两个字准备发送，对面比她快。
T：[你好，我是童欢欢，请问有什么事？]
原来姓童啊。
月似有理由怀疑这个T是姓氏那个T。
她倒是清楚亓初的掌控欲，怎么看都不太可能是下面那个。
止住发散的思维，月似打了个招呼，直奔主题。
七月：[你好，冒昧打扰，我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可以吗？]
已经开始翻人家朋友圈的童欢欢秒回：[哪方面的情况？]
七月：[关于亓初。]
心知此举唐突，月似认真说明来意：[我明白用这种方式打听别人不好，但是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说实话，童欢欢很纠结。
一方面她不能卖了老板，另一方面瓜主亲自送瓜上来，她很想吃一口。
吃还是不吃啊？实在太考验人了。
经过一番磨灭意志的挣扎，童欢欢决定偷偷浅尝一口，不然她的八卦魂一定会碎掉，夜晚抓心挠肝踢被子，影响工作和身体健康。
T：[你先说说看？我视情况来谈。]
月似咬了咬手指，犹豫地输入文字。
七月：[那个，请问你和亓初是不是情侣？]
刚闷了口例汤的童欢欢差点喷了，咳到呼天抢地忙扯纸巾。
T：[怎么可能！我是她助理！笑哭.jpg]
焦灼等待消息的月似松了一口气。
七月：[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
[那你应该知道过去几年亓初在哪儿生活吧？]
简历上有写亓初获得过R国好几个设计奖项，而且都是金奖。
月似笃定亓初不可能放弃画画，但怎么也没想到她成了纹身师。
因为当年亓初看中的是游戏设计专业。
难怪月似关注了几千位游戏原画师、CG插画师之类的博主，一次都刷不到亓初。
是她一直搞错了方向。
T：[必须知道呀，她在R国待了整整八年，我们刚回来不久。]
“果然去了R国……”
那么远。
难怪当年问遍都没人知道她的去向。
难怪她不回来。
问题是，申请R国居住需要固定资产80万以上，且要求年收入10万。
当时亓初怎么达到这个条件？
问号堵满月似的心，却不好追问得太过，只能暂时按下不表问点别的：[那她如今生活过得好吗？]
其实从亓初的穿戴不难猜大致情况，但月似就是迫切一个明确的答案。
结果童欢欢发了一大串流泪表情。
T：[她可是我老板]
言下之意是：她过得不好谁好！
童欢欢是名副其实的外向E人，丢到哪自来熟哪，跟陌生人面对面聊天从来不怕尬，网聊更显热络。
月似被她逗笑，浅浅安慰了一下打工人。
心底压着许多问题，然而通过别人打听终归不礼貌。
谁愿意被自己反感的人听那么多呢？
月似点到为止，请了杯奶茶谢过童欢欢，随后魂不守舍吃面前的饭。
饭后小憩，月似睁眼躺，用手机搜索‘初霁’这两个字。
终于，她找到了与亓初关联的账号，点下关注那一刻，感觉人生又一次与亓初相连起来。
明明初霁有几个出圈作品红透海内外，国内搬运也曾轰动一时。
月似却没刷到。
可能都是天意吧。
月似睡意全无，一张张翻着亓初在外网发布的纹身、海娜，以及绘画作品，企图通过蛛丝马迹去了解自己缺席的那部分。
偏偏亓初惜字如金，作品通常只配文几个字，介绍是不可能介绍的，看不看得懂全靠个人造化。
赚钱都如此高冷，日常可想而知一条都没有。
月似把账号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广场网友那儿找到亓初的照片。
发帖的是客人，工作室场景，亓初戴口罩手套握着纹身机专注工作。
嗯……
头发染过很多颜色全都很好看，眉毛和眼线画得精美勾人，穿衣品味在线，就算不看脸氛围感也很强。
亓初的审美一直都好。
月似保存了一张近期克因蓝色头发到手机相册。
这一场难得的重遇，让她变回了十几年前少女，满心满意为一个人欣喜雀跃。
她在考虑该如何诠释当年，粉碎前嫌，后知后觉工作室账号底下的评论区奔放得离谱，什么‘我也好想被亓姐姐扎’，‘她帮人抹凡士林的样子简直太涩了’，‘图案弄在某某部位的话要在她面前脱衣服’。
尽情幻想的人说不定预约了亓初，而想扎没法扎那部分粉丝不甘示弱，直接喊老公。
月似越看眉心拧得越紧。
谁来管管这些人？吵眼睛得很！
*
世界忽大忽小，人来了又往。
像春天的梦，秋天的云，聚散真容易。
遇见不该见的人，亓初午睡又开始做梦。
梦里，她回到依山傍水的小村庄——莲池口。午间，上小学五年级的她，背着又大又沉的书包步行上学。
烈日当空，热气蒸得前方地面扭曲跳动。
11岁的小亓初不堪闷热，抬手抹掉使眼睛发涩的汗水，再次睁眼时，朦胧地瞥见远处外形如城堡的三层别墅，独树一帜立在半山腰。
从前莲池口只有矮房，旧房。
那间新别墅高大鲜亮，梦幻得宛若童话照进现实。
路过大榕树，乘凉的村民闲聊声塞进耳朵。
“新搬来的月家真是够有钱的咧，咱们这些人祖祖辈辈生困在这儿是没文化走不出去，人家呢，是回来农村呼吸新鲜空气，享受宁静。”
“嗐，同人不同命。”
“你见没见过他家闺女，白嫩嫩水灵灵，生得可标致了，月家上下没人不疼她。”
“人那是吃国家粮规定只能生一个，独苗苗，不疼她疼谁？”
“哈哈那是。”
……
亓初低着头走路，渐渐远离热论。
过桥了，一辆与石粉路格格不入的保时捷缓慢驶过，即使慢，依然扬起风尘扑到路人。
亓初捂住口鼻，等灰尘稍微下沉，那辆车早就走远。
没人接送，没有伞的她忍不住去想：被好多人喜欢是什么感觉？
小女孩想象不到超出认知范围的事。
她只知道下午作业要快点写完，晚上按时去医院陪妈妈。
今天一定不能再哭了。
亓初放下一边书包带拉开拉链一角，看了看里面的假发，还有她画的全家福，希望妈妈喜欢。
可是，她再也没机会看妈妈笑了，温热的怀抱悄无声息冰凉下来。
何晚音始终不能如愿看着她长大，于夏日的傍晚长眠。
亓初她爸以前就喜欢喝点小喝酒，母亲去后变得很凶，工作不去做，天天在家烂醉。
乡里看不过去，好说歹说介绍了个女人过来。
于是，一年不到亓初有了新的妈，那人很快怀了孕，就在小升初的暑假。
狂热无情的盛夏天，亓初躲在莲池尾的小卖铺后方无人的凉亭一直哭，一直哭。
有一天，被月似撞见。
月似竟不去离家更近莲池口的小卖铺，跟她一样跑到莲池尾。
亓初望向她手里的橘色饮料。
似乎没预料会撞见人，月似第一反应藏到身后，再是讶异：“你干嘛哭啊？”
少女嗓音清脆悦耳，似山间百灵。
处心避人的亓初错开对视，慌乱地用衣袖眼睛鼻子。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她是谁。
月似被她弄急了，忙摆手退后一步说：“你不用紧张，我可以当没看见！”
作为秘密交换，她拿出身后的饮料大方在亓初面前喝起来，冰爽一口下肚，笑着侧过脸来：“你也要当没看见哦。”
亓初觉得这人奇怪。
喝汽水而已，怕人见？
月似问她喝不喝，她摇头。
月似便走到离亓初两米远的石凳坐下，安安静静用吸管慢慢品尝。
莫名闯过来一个人，亓初不好意思继续哭。
拿猩红的眼尾偷看那个女孩子，发现她头发很长，长到腰，浑身皮肤白得跟纸一样。
但亓初看不清她长相。
揉了揉，微眯着眼，凭感觉应该是漂亮的。
月似有在留意，见她这样眯眼看自己，身子一轻从石凳下来，几步跳到亓初跟前。
“你是不是近视？”
一阵香风突然吹过来，吓了亓初一跳，上身猛地往后退，谁知脑袋撞到凉亭柱子。
凑这么近当然看得清了，确实很漂亮。
是从小到大见过最漂亮的一个。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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