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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陌上花(十一) ...

  •   经历了一个春天的干旱,今年秋天的丰收就十分来之不易。

      虽然有仙人兢兢业业地定期降雨,但粮食仍然受到影响,还有蔬菜瓜果更不必提,一整个大减产。

      但好在总务司大批购入的花帕布卖到了国外大受欢迎,从蒙德那边换回来了不少粮食,所以今年依然算是个丰年。

      就是花帕人心肠太黑,知道自己的布值钱,卖的时候咬死了价格不松口,最后争来争去,苦的只不过是岩王爷的钱包罢了。

      反正他有钱。

      ……大不了还可以打欠条。

      总之先不论在背后为大家负重前行的岩王帝君,这个来之不易的丰年人人都很珍惜。

      朱妤从街上走过都听见他们热热闹闹地讨论今年请仙典仪要办得再隆重点,请岩王爷保佑他们来年风调雨顺。

      怎么说呢,拿钟离的钱给他自己办祭典,感觉怪怪的。

      但回到家里,其木格也认为今年该办个丰收庆典。

      毕竟在青云,一年里最重要的就是代表繁荣的秋天,青云的秋硕节与璃月的海灯节几乎可以齐名,是她们最重要的节日。

      朱妤好奇地问:“你们怎么过秋硕节?年底不庆祝新年吗?”

      “雪化的时候,我们会办点春节,庆祝春天到来。”其木格说得理直气壮,“冬天那么冷,雪那么大,一点绿影都见不到,有什么好庆祝的?”

      也是一个非常符合部族特色和信仰的回答了。

      但接着她又眉飞色舞地讲起秋硕节,简单来说青云会办比赛,把自己种得最好的成果拿出来展示,其他人和木之魔神会评选出最好的一家,而获胜的那个人就是来年的点春使者。

      之后她们会在森林里举办宴会,而宴会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给神明换上她们精心准备了一年,最华丽的裙子——

      “等等。”朱妤听到这里打断她,“木之魔神,他、呃、是男性吧?”

      其木格疑惑地与她对视,又想了想,“应该吧。”

      什么叫应该啦!他甚至还有个好大儿远在荻云里都能榨干总务司的钱包,大把赚着黑心钱呢!

      但其木格的表情太正常了,考虑到她的信仰之坚定,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朱妤小心地问:“你们给他穿裙子?”

      “哦,庆典的时候阿格雷斯大人会变成女性,允许我们给他打扮。”她颇为自豪地说,“我给他编过花环!那年庆典的时候亲手给他戴上的!”

      听起来有点震撼,但魔神这种生物从本质上就和人类不一样,又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甚至于当其木格讲得兴起时,钟离刚好过来,就被她遥遥一指,“也不止阿格雷斯大人,他和幽冥的魔神都变过女人!”

      钟离要踏进来的那一步就迟疑了,像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又像是质疑自己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过来。

      但也来不及了,那边听故事的少女已经看过来,满脸好奇,双眼发光地看着他。

      *

      “确有此事。”钟离谨慎地说,“秋硕节时,我与萨米奇纳曾去青云拜访,故而……”

      这件事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原因只有一个。

      都怪萨米奇纳。

      钟离事后也反省过自己,不应该在这个家伙笑出来的时候,因为愣神没及时阻止他。

      既是在青云最重要的节日里,又是在阿格雷斯所有信徒面前,发出那么嚣张的笑声确实非常无礼。

      阿格雷斯难得大发雷霆,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自己只是不爱打架,并不是不会打架,结结实实给他暴打了一顿。

      就连钟离也没逃过去,两位魔神被摁头逼着变成人类女性再换上青云人的裙子,一排整齐坐在上首位,沉默地看着下面的女人们载歌载舞、兴高采烈,也度过了一个非常难忘的秋硕节。

      钟离差不多已经忘了,突然间被唤醒了古早的记忆,就有些不太妙的预感。

      罪魁祸首早就蹦蹦跳跳出门溜达去了,只剩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朱妤听得聚精会神,眼睛闪闪发亮,嘴边的笑容一直没下去过。

      “萨米奇纳没和我说过……”她先是这么像是自言自语了一句,马上就不掩饰目的了,“真的可以变成女孩子吗?啊,我只是好奇,我没有别的意思!”

      “……嗯。”他忽然叹出一口气,“若你想看的话……”

      “嗯嗯!”她兴奋劲过去,又想起其木格出门只掩了一下门,心念一转,拉起他的手,“去我房间吧。”

      认真说起来,朱妤很少见钟离施展仙术,他最顺手的事就是给她加一层岩障,平日里装得更像普通人,生活中大小事宜都不用术法作弊。

      仿佛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又像有轻雾飘渺,他轻轻阖目,五官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加柔和。

      等到若有若无的雾气散开,眼前就只有一个高挑的女子。

      以金作骨,以玉为肌,“她”睁开流光溢彩的双瞳,声音也柔和了几分,“这样如何?”

      朱妤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露出兴奋的笑容,“嗳呀,真好看!嗯,不过就算变成女孩子,还是要比我高一些呢。”

      说到一半她转身奔到衣柜前,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取来一套衣裙,“这个!我觉得特别适合你!换上试试!”

      “她”答应的音调更像叹了口气,“好。”

      这大概是所有女孩子逃不开的魔咒,一旦打开了换装的开关,就停不下来。

      钟离换上了一条裙子,又在她的推荐下换了第二条,看她高兴地围着自己转一圈,又回头去找新裙子,心里怀疑她能玩到天黑为止。

      就算如此他也安静地等着她拿新裙子来,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这间屋子。

      说来他们也算认识了很久,钟离第一次踏进她的房间,和他听说的闺房样式大相径庭。

      最醒目的是那一排骨制标本,满满地占了一面墙的位置,其次是一个宽阔的架子,放着她日常所需的各类武器,看得出她每日都要保养。

      梳妆台只占一个小角,桌上还有他送的胭脂尚未用完,挨着桌子的窗台上挂着一串竹制的风铃,风来就有空灵的声音回荡。

      他站在这间可以说简洁,却充满了她的痕迹的屋子里,心底浮起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尤其是她毫无察觉,拿了裙子给他,又眼巴巴地问能不能给他上妆。

      钟离无不可地应了,被她按在床边坐着。

      朱妤又在她的梳妆台上找了半天,头回后悔自己没买多少胭脂水粉,挑挑拣拣了好久才选出了几样合适的,又一股脑放在床边的小桌上。

      她仔细思考该给钟离画个什么妆,却听到“她”说:“我化为女身时,你似乎与我更亲近了。”

      嗯?朱妤疑惑地看向“她”,“她”却凑近了些,上半身几乎都贴了过来,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若是平常,你尚未到容我进你房间的程度,更不必说,让我坐在这里。”

      嗯????

      朱妤慢了一拍,对上“她”可以说有点陌生,但神情与平常一样的那张脸,被兴奋和新奇踢到九霄云外的理智,嗖地一下飞回来了。

      她猛地后仰,试图拉开距离,忘了自己背后悬空,好在床上只有枕头被褥,没给她后脑勺砸个包。

      钟离跟着倾下身,看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捂着发烫的脸避开视线,“我、我我我不玩了!你快变回去!”

      “嗯。”他从善如流地照做,身上套的裙子就变紧了。

      这身裙子还是她穿更好看,钟离松开衣襟和束腰,以免弄坏这套衣服。

      朱妤被他的动作吓一跳,“你你你、我、我不是叫你这样变回去!你、你起来!”

      “为何?方才还允我坐下。”

      “刚、刚刚是刚刚,现在……”

      “无论何种形态,我依旧是我。”他没有起身,反倒低下头,手掌贴着她的手心,认真地问,“方才允许,为何现在不允?”

      朱妤说不出话来,她像有很多理由可以辩解,又像是一句话都想不出来,最后那些声音都吞没在温柔的吻里。

      床帐是半透明的纱雾,将炽热的光滤了一层又一层,最后变成他脸上柔和的光调。

      有很甜软的香气围绕着他,像是朱妤去年秋天摘下的桂花,合着砂糖和蜂蜜搅拌在一起,变成丝丝缕缕的网,萦绕他的感官。

      朱妤一开始格外紧张,但钟离只是轻轻地贴了贴她的脸颊,手很有分寸地放在枕边,她就慢慢地放松下来。

      “对不起嘛……”她老老实实认错,“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无妨,若你喜欢,这几日就保持那个形态如何?”

      “我都说不玩啦!以后再也不玩了!!!”

      钟离无声地笑了笑,没有再逗她。

      缓过神的少女朝上望着他,沿着松散开的衣襟瞄到他的腰腹,思路忽然歪了一下,“说起来,我来璃月港前就在归离原见过你的神像,那时候我还很奇怪来着。”

      钟离没有留意到她的视线,顺着她的话问:“奇怪什么?”

      “嗯、嗯……我问萨米奇纳,为什么你宁愿披着斗篷都不穿衣服……”她尴尬地给自己找补,“这不怪我呀!一定是工匠的问题!看起来就像是没穿衣服嘛!”

      钟离也认真地想了想,“我并未留意过,你见过我另一种形态,只是神像的模样已经流传许多年,不宜改动。现在可还有疑问?”

      “没有,就是……”她胆子又大了起来,“我可以摸一下吗?”

      “好。”

      他终于让开了空间,朱妤立刻坐起来,大着胆子先碰了一下。

      没什么反应,她又伸出手指戳了戳,最后把手贴上去摸了摸。

      不像坊间话本说的,岩王帝君可能是用岩石做躯体,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正保持凡人的伪装,摸起来就与正常人无异,但跟她摸自己肚子的感觉又不同。

      她正在认认真真思考两者的差异,听见钟离说:“朱妤,我们成亲可好?”

      她差点手滑栽下去,不太理解他的话题居然能比她的脑洞更跳跃,“欸?怎、怎么突然说这个?”

      “去岁胡堂主成婚后,我曾向人请教过,婚姻对人而言是最庄重的契约,我也理应履行。”

      朱妤愣了很久,几乎就要对他说:“你既然那么在乎契约,就该知道这样做,你就再也没有退路,不能反悔了。为什么要束缚自己?就这样不好吗?”

      但她最终没有说出来,连笑容也没有变过,“是这样没错啦,可是……我们在一起也还没有很久吧,总感觉太早了,过几年再说吧?”

      这个理由毫无破绽,钟离想了想也觉得有些冒昧,失落一闪而过,他仍旧平静地应道:“好。”

      *

      一阵裹着寒意的风吹过来,其木格打了个喷嚏,又搓了一下手臂,抬头看了看天色。

      秋意一天天地浓厚起来,天时也渐渐短了,她坐在吃虎岩的一家糖水铺子外,又喝了一口红豆糯米汤,拿起莲花酥咬了一口。

      今年的冬天一过,她就已经满十五岁了,在部族里已经足够被视为半个成年人,也可以尝试独自出门远行。

      每隔半年她会托商队往青云寄一封信报平安,等几个月换来一封把她骂得狗血淋头的回信。

      今年的信还没来,但“姐姐”们或许也会问她今后的打算。

      首先要还尽欠朱妤的债,其木格掐着手指算了半天没算清楚,只能估计出自己还欠她很多东西没还,气得又喝了一口汤。

      猎熊。她在心里嘀咕,捏捏自己的小臂,又比划了一下自己的个头,她的个子已经快要超过朱妤了,从外表来看几乎已经算是个成年人。

      说不定猎熊也可以试试?熊皮之类的东西很值钱吧?还有什么比较值钱……

      她端着汤边喝边走神,眼前突然一花,对面就坐下了新客人,神态从容地对她打招呼。

      “呀~好久不见啦,其木格妹妹。”

      其木格抓起碟子里另一块莲花酥,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披着绿斗篷,看起来比她还矮的少年,“你谁?跟我很熟吗?”

      大名鼎鼎的蒙德风神,化名温迪的吟游诗人故作吃惊地说:“哎呀,你不记得我了?果然,聚会这种东西还是得定期举办才行,要不然老朋友也会变成陌生人了。”

      那块莲花酥已经顺着喉咙滑下去了,盘子里留了一块,其木格又端起了汤碗,“要找钟离左拐进巷子。”

      温迪顺其自然地将那块莲花酥拿起来,“嗯,璃月的美食果然还是很出色呀。虽然我是要找老爷子,不过我也是专程来邀请你的。”

      结合他的前言后语,其木格已经猜到了,“怎么,你又要办聚会?为什么不回你的蒙德办?”

      “璃月位置更好呀,大家从不同国家过来也更省力。我可是很认真地在邀请你,这次聚会很有趣哦。”

      “……你要请谁啊?又是那群仙人?”她还记得上回被“霸凌”的事。

      温迪捏着下巴思考了片刻,“我确实有这个打算,但我猜他们也许不愿意来。呵呵,就这点来说,我可是相当欣赏其木格妹妹的胆量呀。”

      其木格几乎要忍不住对这位风神翻一个白眼,“你再绕圈子,我就不去了。”

      “别呀,我好不容易才凑到了大家都有空的时间,这回很难得哦,是我们七个执政头回聚在一起。”

      “哦。”

      她安静地把那碗汤喝完了,突然又抬起头,“嗯?!!什么聚会??你说谁????我参加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陌上花(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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