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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山路缘凤囚神龛 ...

  •   那时柳言欢还在淮南一带,一路北上向汴梁城行路。
      他就那样闯了过来,浑身是血地扑在他脚边。他身后是一行人,手里拿着刀,而他手无寸铁的,却直到晕过去也没朝他求救。
      “哎?还找了帮忙的?”
      柳言欢:“……”

      本来想就这样把这个人扔在这里自生自灭,结果天不遂人意,这些人直接把他当作同伙了。
      好几年没拿过剑,随身也没带什么武器,他随手捡了个树枝。
      他叹了口气,至少这身功夫没荒废。
      在第一个人冲上来的时候,他使了个巧力,劈掌打掉了那人手里的刀。又一个翻身,从那人背上撑过去,接到了飞起来的刀。

      “这刀,用起来不算顺手。”他脸上带笑,声音却是冷的,听起来好似索命的恶鬼,“杀起人来不一定一击毙命,挺疼的,你们确定过来试试?”
      其中一个轻蔑地唾了一口,“就一个娘们唧唧的小白脸,也敢威胁我们?”
      “呵。”他扯了扯嘴唇,拿刀的手霎时间挽了个花,冲那人的面门直逼过去,伴着一阵血肉模糊的声响,那张脸上开了一朵红红白白的花,头骨尽数碎裂。
      “嘶,刀脏了。”柳言欢收回手,看着刀面上滴滴答答,面不改色。
      他向一侧挥刀,刀风“唰啦”一声,甩了剩下的那群人一人一脸。
      “……”

      那些人反应过来,立刻分散开,乘着地势从四周将他包围起来。
      他挑了挑眉,飞身掠上一个人的刀尖,手里的刀转了几转,飞了出去,力道砍断了旁边那人的胳膊,猩红色瞬间弥漫开,争先恐后涌出来,漫过了那人刺耳的惨叫声。
      他“啧”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一脚将那人踹翻在地,落地、蹲身、拾刀、旋身而起,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一般。

      然而,此时周围的人才发觉,刚才那个被他踏上刀尖的人已经倒下了。可怖的是,他们压根没看清这人是何时出的手,那人又是何时死的。直到那人倒下,旁边撤出一片空地,他们才发现这个事实。
      这人却没有一丝一毫要从那片空地逃出的打算,而是冷眼看向了另一侧,一双本该多情的桃花眼闪着早早升起的月色的寒光,冰冷得可以冻水三尺深。
      他侧过身,一掠扯过一人的胳膊,刀尖早已划上那人的喉咙。
      ……
      仅一炷香时间,那二十多个人全部倒在了地上。
      他眨了眨眼,刀光一闪,那把刀就飞上了一个尚留有一息之人的胸膛。
      他用他们的武器把他们杀得全军覆没。

      “真麻烦,都帮你杀了这么多人,好歹让你清醒过来叫声救命恩人,我心里宽慰些。”他垂眸盯着地上那个人,闷声抱怨了一句。
      他蹲着戳了戳那人的肩膀,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带着个人从这山里出去才好。
      天色暗了,山里难免会有些狼什么的,这人的仇人可能还不止一拨,留在这里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他又戳了两指头,直指那人肩膀上的伤处。
      那人直接痛得弹了起来。
      “身上没几斤肉,反应倒厉害。”
      那人捂着伤处,咬牙回道:“身上没几斤肉,打架倒厉害。”
      他笑了笑,“过奖,要背你找个地方过夜。”
      那人瞧了他两眼,“不用,我自己能走,你扶着我就行。”
      “好。”

      这片山地势崎岖,想要找个大一点的山洞并不难,更何况,这个人似乎对这里挺熟。
      趁着柳言欢在一边生火,烤起一只肥叽叽的山鸡,那人道:“谢潭,字太卿。”
      柳言欢听闻那个谢字,愣了愣,“你不是这里人?”
      那人也没撒谎,“汴梁人。”
      “对这里挺熟啊。”
      “……逃难的时候迷路了,在山里转了好几日,只转熟了这一小片地方。”

      这人说起自己不识路的本事也不嫌害臊的,柳言欢干巴巴笑了两声,“柳言欢,没名,就字言欢。”
      “你是哪里人?”那人听见柳姓,抬起脸。
      “江湖人士,四处漂泊,没家。”他看着谢潭笑了笑,“太卿,你这伤得处理一下,我记得刚在外面的时候看到些草药,我给你薅来。你看着这只鸡,别叫它糊了。”
      看见谢潭乖乖坐在一边盯死了那只山鸡,柳言欢出去薅了几把草药进来。

      谢潭瞪直了眼睛,“你这什么草药?”
      柳言欢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药草,“我不知道,怎么了?以前受了伤就随手拔一堆草处理,我看这些好得快?。”
      谢潭笑了,道:“……不一样的伤,还有伤的位置都会影响好得快不快。你居然能活到现在,也不怕扯了有毒的草。”
      柳言欢没说话,看着谢潭从那堆草里面捡出几棵有用的,才道:“那我再去采一点这种。”

      等他把药草采回来,山鸡已经烤好了。
      分食了鸡肉,谢潭问道:“你是在赶路吗?”
      柳言欢点点头,“去汴梁,探亲。”
      谢潭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你说漏了嘴。”
      柳言欢叹了口气,“我只是累了,不想隐瞒了。”
      “好吧,反正我也不会说出去,你自然可以信任我。既然你要去汴京,帮我带两封信总是可以的。”谢潭说着仰倒在地上,两手背到脑后。
      “你不打算回家?”
      “不了,挺麻烦的。”谢潭眯起了眼睛。

      柳言欢跟不熟的人不太愿意讲话,尤其是这种一身伤,嘴还不带停的。就趁机闭上了嘴,也席地一躺。
      “言欢弟弟,你有喜欢的人吗?”谢潭突然问。
      柳言欢睁开一只眼,“嗯?”
      “我在汴梁有个特别喜欢的女孩,她不是哪家的小姐,也不算好看,算不算呢?我觉得她戴面具的时候还蛮好看的,但是,她半张脸烧伤了。我第一次见她,她身上的气质,有些孤傲,又像需要保护的小猫。”
      柳言欢:“……”

      谢潭不需要别人搭话,自己说得就很开心,“我离家出走教书的时候,她就坐在窗边听,我一看她,她就害羞地低头。但我后来结了仇,不得不离开,一个坏孩子就过来揭她面具,她吓坏了,跑掉了。等我给了那小子一拳,再去找她,已经找不到她了。”
      柳言欢侧过头,谢潭已经翻身背对着他。
      谢潭哭了。

      “我真的很想她,我希望她就算继续躲着我,也可以正视自己的脸,用整个自己去拥抱世间的一切。”
      第二日临别时,谢潭递过那两封信,“这封是给我妹妹谢澜的,别叫我其他几个兄弟姐妹的看见了,他们都气得不想认我了。这封……这封是给小凤凰的,她住在汴河北边,城东东水巷里,你进了巷子一问,都认得她。”

      这段经历被柳言欢简述为:“他路上害了病,我救了他一命,他让我帮忙送两封信。”
      所有人蓦然沉默了,一片沉寂中只听见哗哗的纸响。
      柳言欢垂下眼,捏着那封信,想象着那酸气书生会在里面写的东西,笑了笑,“我想,小凤凰听见这封信的内容会害羞吧。”
      “等我们找到她,你可以念给她听。”禾肖年道。
      “会不会很奇怪啊?我又不是谢潭。”
      他是一个炽热的人,可我不是。
      那妇人道:“我们信任您,希望您能留着这封信。”
      “若是能找到小凤凰的话,带给她。”

      凤凰涅槃半生,半副人面,半副鬼面。
      唯一的一束光不是赐予她新生的火焰,火焰只冻结了她的心;也不是那副遮住半个真实的她的面具,那面具只赋予了她示人的借口。
      那束光是生命中陡然间出现的。
      那束光照进了她的生命,带来的暖意捂热了她的心。
      可她自我束缚在那具半人半鬼的躯壳里,倾慕着,也畏惧着那束光。
      倾慕光的美好,畏惧光的离去。
      她一日日地望着不属于自己的光,却没预料到先逃开的是自己。
      而光守着对神鸟的信仰,从此囚在了黯淡破败的神龛里。

      “无别,去叫一架马车,我们去城北。”
      “是。”
      柳言欢看着禾肖年的背影,身形摇晃了一下。
      “怎么了?”禾肖年回过身扶住他。
      “可能想这些事想太晚了,没休息好。”柳言欢支着下巴,“等查完,我要睡三日。”
      “还好今天这个完了就只剩杨家一个了。”无别抱着胳膊道。
      禾肖年没接话。

      “据说,这杨家大小姐学过武啊,将军从小在校场待着,总得见过几面。这么一个一身武艺的姑娘还能丢?”柳言欢无意般道。
      “你怎么知道我从小在校场待着?”
      柳言欢对答如流:“话本上不都这么写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有关于你的话本,你在大宋可是风云人物。”
      “……我见过她,但她那时不在校场习武,她只看着别人习武。”

      “哦,大概是后来学的,杨家总不可能请人来教。总之,这个杨可卿总不会坐以待毙,必然会在现场留下些线索,我们就可以推出不少信息。”
      无别:“……”
      禾肖年:“……”
      “你们脸色不好。怎么?有什么要告诉我的?”柳言欢挑挑眉,“还是等着我套无别的话?”
      “你若是套得出话,我就跟你姓。”无别道。
      禾肖年:“……”
      “杨家不会是请你教她习武的吧?”柳言欢突然道。
      无别:“???”
      禾肖年:“??!”

      “是啊,你如何猜出的?”禾肖年道。
      “瞎蒙的。”
      禾肖年点点头就不再说话。
      “哎?真的呀?”柳言欢求真的语气似乎有些遗憾。
      禾肖年把手指放在唇上,点头道:“是真的。”
      柳言欢垂下眼。
      他甚至还没?……

      第五位姑娘的情况与第一位差不多。
      据这位母亲所讲,她在晚上听闻歌声,起身查看院里什么也没看见,就去了女儿的屋子。她敲了门,里面没人应声,她以为是睡得熟,没听见歌声。
      等到第二日晨起时还是没有人,她推了门看,才发现姑娘不见了。

      柳言欢回府的路上,将前面五人搜集到的信息写在原来那些纸的空白处,却发觉那些纸上密密麻麻,加上马车比牛车晃得厉害,看得他头疼。
      白天他跟禾肖年说的没算撒谎,他虽然不是因为想这些事情才睡不着,但也的确没休息好,这几日没有那夜半歌声在那里闹人,却是夜夜噩梦,每每在他清醒的那一刻就溜得无影无踪,找不到头绪。
      此刻他却觉得很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却不可避免地担忧着那些噩梦的造访。

      “你是想休息一会儿么?”禾肖年问道,“我帮你拿着这些纸,好不容易查到的,别飞走了。”
      柳言欢疑心他想看关于温十三的那一张,就把那些纸一折,塞进了袖子,“我也能拿好的。”
      禾肖年此时看着柳言欢就像个护食的小狐狸,就笑了,“我不拿,你可以靠在我这里歇一会儿。”
      柳言欢盯了他一会儿,把袖子里的纸又往里塞了塞,才靠到禾肖年肩上。

      他道:“我要是睡着了,你一会儿到了可要记得叫我,别把我扔在马车上。”
      柳言欢这时迷迷糊糊的,声音带着点鼻音,听着就像是撒娇。
      禾肖年低声道:“不会的。”
      那声“不会的”在柳言欢耳中暖暖地蒸腾着,裹挟着他,将他送入更深的安眠。
      禾肖年听到了肩膀上均匀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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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山路缘凤囚神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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