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明镜悬》山色暝

28、第28章 福星保佑

　　一切恩怨的都要从一百五十二年前说起，彼时珞石还是一个修炼了七百年的妖精，他习惯昼伏夜出，和人相处不多，虽轻视他们的脆弱但并无敌意和恨。
　　那是一个春日，河岸边的桃花盛开，阵阵微风，花瓣飘落，随流水而去。
　　珞石蹲在桃树下喝水，听见了说话声。
　　“这里真好看！”
　　他闻声看去，见河中央有一艘小船，上面有四个人，两男两女，珞石从他们的衣着判断出方才在床头说话的那个年轻女人应该是主子。
　　秀丽山水，李长玉心中愉快，她缓缓开口唱道：“瑶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无数，花上有黄鹂。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只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
　　“呜呼，好美啊！”
　　女人的声音清脆悦耳，透露的喜悦，珞石却不理解，这样的景色他天天见，大惊小怪扰人清修，鸟儿在他头上叫了几声，看，它们也被吵到了，珞石使了个法术，河中平稳的小船突然摇晃了起来。

　　“小姐，蹲下。”丫鬟小梅拉住李长玉的胳膊，担忧得说。
　　李长玉笑着摇头，她展开双臂，让身子随着小船摆动，“很好玩。”
　　“小姐，万一掉下去了。”家丁得话音刚落，小船就侧翻在了河里。
　　绿色的水幽深，李长玉落下水的一刻虽然害怕得不行，但是在水中扑腾了两下，抓住了木船，发现自己并没有沉下去，新奇得体验，她觉得刺激。
　　“小姐！”
　　李长玉抚去脸上得水，灿烂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有趣，小时候郊游哥哥们总是在水中嬉，原来这么好玩。”
　　“小姐，您生病了可不好了。”小梅无奈道，她家小姐就是这个性子。
　　李长玉一只手臂扒着木船，一只手拍打着水面，发出哈哈的欢快笑声。

　　哼，反倒让她高兴了，珞石看着李长玉被拉上岸，她坐在石子上笑着和丫鬟说话。
　　珞石过了岸，到离李长玉不远处的嫩绿色草丛中。
　　“小姐，我们快回去吧，万一又发生方才那样的事，老爷夫人该多担心啊。”小梅烘烤着衣服，欲哭无泪。
　　李长玉安慰道：“小梅，放心，不会有事的，我有福星保佑。”她从小特立独行，不似一般大家小姐，一有机会就忙着爹娘出门游玩。这次跟着父母来探望舅公，到了一个新地方也还是一样。
　　“记住，我们去看戏了，嗯，下了一阵小雨，所以淋湿了。”

　　听见福星保佑，珞石不信，凡人是弱小无知的，他吹了口气，火堆中的火蔓延上了李长玉的衣袖，她立马起身后退，这火也奇怪，大得狠。
　　“小姐！”小梅终于是掉下了眼泪，她抓住李长玉得手腕看了看，“万幸没有受伤，小姐，我们回去吧。”
　　“就说我福星了，没有受伤。”李长玉扯着衣袖上火烧的洞说，“这个就说，我在茶楼煮茶不小心烧着的。”

　　才不是福星保佑，他刚刚手下留情了，如果他再吹一口气，她们都会被烧死。但珞石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确实有几分运气在，他明明是想烧伤她的。
　　带着好奇、探究、怀疑和戏弄，珞石跟了上去，他跟在马车后面，看着路况，想找一个陡峭的地方让马车翻车。

　　马儿突然受到惊吓，嘶吼了一声停了下来。
　　李长玉这次确实被吓道了，她揉了揉被撞到的额头，说：“今天可能忌出游。”
　　此时，赶马车的家丁掀开帘子，对着马车里说道：“小姐，有两个大汉拦住了马车。”
　　李长玉惊讶，她看去，其中一人还拿着刀，这种刀她见过，是砍柴的镰刀，另一人拿着斧头。
　　“要从这里过去，就把钱财留下来！”拿斧头的男人恶狠狠地说。
　　李长玉带出来的家丁也有些功夫在身上，他强使自己镇定，安抚小姐不要害怕。

　　“说什么呢？快点拿钱出来，不然，两个小娘子我们一人一个，先奸后杀。”
　　家丁怒道：“你们拦路打劫也不打听打听，马车里的可是吴泽李家的贵人！你们识相就放我们过去！”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交换了心思，得罪了就得罪了，他们才不怕，官府都捉拿不到他们。
　　“有钱人家的女人那更要尝尝味道了。”猥琐的声音让李长玉恶寒害怕，她听着小梅的抽泣声，无比后悔。

　　三个男人打了起来，那个家丁一对二显然是力不从心，而且对方手上还有刀，家丁很快就被砍伤了胳膊，一脚踹在地上起不来了。
　　李长玉也忍不住发抖，她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道：“两位，不要伤人，我们把身上的钱给你们，你们放我们回去，我取了更多钱再来送给你们。”她有些语无伦次，“今天出门钱带的不多。”
　　贼人掀开了帘子，看见两个年轻的女人，顿时心花怒放，“小娘子，那也行，不过你要先与我快活一番。回去了，让你爹招我为婿。”
　　李长玉脸色煞白，她和小梅紧紧挨在一起，缩在马车角落，难道今天真的要死了吗？她不甘心。
　　“我，我把钱都给你们，你们让我们先出来。”她说。
　　“好啊。”两张恶毒的嘴脸消失，入眼的是蓝色的帘子。

　　李长玉在小梅耳边说了几句，小梅浑身发抖，强装镇定掀开帘子，一个贼人凑过来猥琐地笑，小梅脚一沾地就跌在了地上，男人弯腰去抓她。
　　就在此时李长玉手中的石块被扔出，砸在了他的颈部，一声大喊，引来了另一个在马边的贼人，他没有想到这两个柔弱女子还有这能耐。
　　“你们找死！”他看着躺在地上痛呼的同伙，拿着斧子就去追赶李长玉和小梅。
　　小梅害怕得脚软，脚软又被摔倒了，她被抓住了衣领。
　　李长玉抓起地上的小石子，朝男人的脸上使劲砸，男人被砸到眼睛，放开了小梅，小梅哭喊着爬开，她立即折回马车旁，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朝男人砸去。
　　男人躲过了，恶狠狠地说：“你们今天死定了！”

　　猎物顽强的反抗是一场好戏，珞石一挥手，石块飞起狠狠砸在了男人的腰部。
　　“光天化日，竟有这等恶事。”他化了人形走出来。
　　在贼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拿起镰刀砍了下去。
　　“啊！”小梅一声尖叫，那贼人的右手被砍断，和斧子一起掉落在了地上。
　　李长玉跌坐在地上，那个莫名出现的男人，走近，向她伸出了手，“起来吧，我不是坏人，路过这里，没想到竟遇上了路匪杀人。”

　　珞石本想让马车侧翻，让李长玉不敢开口闭口都是福星，没想到跳出了两个劫匪，那也正好，他就在一旁看着。
　　她一个凡人女子，胆子倒是挺大的，就这样死了也是无趣。
　　“谢谢。”安全了，李长玉流下泪水。
　　珞石好奇，“方才差点要死你没哭，现在为什么哭了？”
　　李长玉听了，泪水哗哗流得更多了，她用袖子擦泪，“我，我，没用，当时。”
　　“算了，不用回答了，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珞石说，她哭得稀里哗啦得样子还真是有点儿可怜呢。

　　珞石送李长玉回家后，被劝着留下，成为了李家的下人，负责保护李长玉的安全，他并不想伺候人，只是有些好奇，李长玉劫后余生，只消沉了几日，又恢复了之前天不怕地不怕想着四处玩儿的样子。
　　回到吴泽县的家后，李长玉就被关在了家里，无论如何都不许出门，她只好求着武功高强且被父母视作恩人的珞石。
　　李长玉也是头一回见珞石这样的下人，他好像什么都不怕，也好像很多都不懂。

　　每年清明吴泽都热闹非凡，人们祭祀祖先，花样繁多，李长玉觉得很有趣，今年她也想去看看。
　　于是她去求珞石晚上带她悄悄出去。
　　“你真奇怪，还专挑晚上出去，你不怕鬼吗？”珞石说。
　　“晚上去能看到很多没见过的东西。”李长玉说，“况且我娘看得紧，白天我肯定不能出去。”
　　“我是小福星，光明磊落，就算遇见了鬼我也不怕。”
　　太没有戒备心了，不久前才差点丢了命，现在竟敢还想夜里出去玩儿，珞石想，被吃掉的都是没心眼儿的。

　　珞石答应了，晚上，他带着李长玉悄悄出了门，在城中四处闲逛。
　　香纸蜡烛神龛祭品，街头四处可见，夜幕之下，这样的场景让李长玉兴奋不已，她看向身边的珞石说：“是不是很刺激？”
　　珞石点头。
　　“你看，那边烧着纸扎人，那就是担心亲人死了在地下孤单，给烧了伴儿去。”
　　“你真大胆。”珞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