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佳人]涅槃》悠渡

34、亚特兰大

　　七月四号的晚上，斯嘉丽一夜未睡。

　　等听到爱伦房间传来动静，她就翻身而起，找到母亲嗫喏道：“妈妈，我想去一趟亚特兰大……”

　　爱伦正在梳头，闻言毫不惊讶地点头道：“当然可以宝贝，带上小杰瑞、大山姆和萝拉吧，顺便去采购点东西回来，家里缺了好些东西呢。”

　　黑妈妈帮着爱伦把头发攒成髻，嘴里嘟囔着：“爱伦小姐，外头现在可乱着呢，您现在让斯嘉丽小姐去亚特兰大，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再说，萝拉和大山姆能顶什么用处？他们俩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呢，还是我跟着去吧。”

　　爱伦和斯嘉丽相视一笑，安抚道：“您的用处可大着呢，离了您塔拉可怎么运转啊，还是留在家里陪我吧。至于斯嘉丽，唔，您的顾虑也不无道理，那就留下大山姆，我想或许可以带上波克？奥哈拉先生没有波克，尽可以使唤别的人。”

　　黑妈妈被哄得眉开眼笑，当然当然，在她的认知中，她可比波克那个管家有用多了。

　　而如今，她的爱伦小姐这番话，岂不也是这样表明的。

　　哄好了黑妈妈，又得到爱伦的许可，斯嘉丽进城这件事便算是敲定了。

　　等到下楼之后，罗毕拉德先生听说了这件事，倒是有些不满：“家里难道就没有一个能用的男人了吗？世道已经乱起来了，怎么能叫斯嘉丽去奔波劳累？要我说，我或者杰拉尔德去跑一趟，倒是比斯嘉丽更合适些。”

　　杰拉尔德听到岳父的话，连忙表态：“当然，我也没有忙到抽不开身来，要买什么东西，我去吧。”

　　斯嘉丽可不是为了买东西去的，她拉着罗毕拉德先生的胳膊，撒娇道：“外祖父，我是想去亚特兰大逛一逛呀，这些天都在家里忙碌，连外头流行什么都不知道了。至于买东西，不是还有波克和小杰瑞吗，他们两个也尽够了。”

　　对于斯嘉丽装傻的举动，罗毕拉德心知肚明，却没有挑开。

　　这个外孙女像极了他的夫人，那位精明干练的罗毕拉德太太，才不会在这样忙乱紧张的时候，为着点滴小事跑去亚特兰大，应该还要其他要办的事情。不过孩子长大了，他觉得自己作为长辈，倒是不好多插手了。

　　故此老人家装作被说服的样子，点头道：“这样的话，去逛逛也没有什么不好，零花钱还有吗，我给你拿一点？”

　　斯嘉丽稍一迟疑，厚着脸皮说道：“妈妈给了我一些，但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她这次去亚特兰大，第一是为了打听葛底斯堡战役的消息，今天或者明天，伤亡名单就该出来了。斯嘉丽心急如焚，实在无法在家里等着，即便是噩耗，她也想要在第一时间知道。

　　第二呢，就是继续收集物资。

　　从去年开始，斯嘉丽就没有停下收集物资的脚步，耐储存的火腿、蜂蜜、药物等等，她像是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地放进沼泽地的小树屋里头。

　　不过为了不引人注意，再加上爱伦和她都心软，看到医院物资紧缺，就会捐出去一些，所以也没有攒下多少。

　　斯嘉丽心里知道，等到这次过后，南方的局势会越来越糟糕，物价飞涨不说，许多东西都成了限购品，到时候想买都买不到。所以这次去亚特兰大，斯嘉丽是准备要大肆采购一番的，手里的钱自然越多越好。

　　至于哄骗老人的钱财，斯嘉丽完全不亏心，等到战后她保证自己能千百倍地还回去，前提是大家能安安稳稳地活到战争结束。

　　用过早饭后，带着爱伦给的采购资金，杰拉尔德和罗毕拉德先生给的“零花钱”，还有她自己的私房钱，斯嘉丽坐上了开往亚特兰大的火车。

　　爱伦给的采购清单里头，大头是盐、糖以及黄油、面粉、茶叶等日用品，这些都是克莱顿县自己无法产出的，只能从外头购买。还有飘带、发夹、针线、做鞋子用的底子等等，零零总总的好几张单子。

　　斯嘉丽自己也有个采购清单，其中一部分和爱伦的重合了，她准备到时候买双份，一份给塔拉在明面上使用，另一份则是放到沼泽地里藏起来。另外，斯嘉丽需要大笔的药品，这是为日后做打算的。

　　等到1864年初，瑞德就放弃了穿越封锁线的事业，把他的几艘船都卖掉了，因为北佬的封锁太严密，继续跑那条线几乎等同于送命了。与此同时，通往亚特兰大的几条铁路都被炸毁，许多物资霉烂在离佐治亚州几百英里的地方，却运不过来。

　　所以对于斯嘉丽而言，1863年是她收集物资最好的时候，第一能买得到，第二存放的时间也不会很久，毕竟1865年的春天，战争就彻底结束了。

　　坐在咯噔咯噔的火车上，斯嘉丽的思绪片刻未停，只想着再筹谋地周全些，叫她身边的人能活得更从容自在些。

　　火车停靠在亚特兰大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

　　车站人来人往，但是气氛却十分紧张，大多数都是伤兵，正儿八经的旅客实在不多。

　　奥哈拉家在亚特兰大没有亲戚，不过熟人还是有几个的，毕竟梅兰妮和霍妮都在这里。只是斯嘉丽不想麻烦他们，更不想去汉密尔顿家借住，这会叫她想起悲惨的上一世，所以她选择去酒店落脚。

　　波克找了一辆马车来，几人坐了上去，马车夫便扬起马鞭往亚特兰大饭店去了。

　　这是城里最好的酒店，上一世每次瑞德来到亚特兰大，总会在这里落脚，他在里头常年包了一个套房，里面布置的甚至比家里还要舒服得多呢。

　　斯嘉丽上辈子也住过一段时间，是她和瑞德结婚后，那时候他们的新家还没有建好。

　　如今旧地重游，斯嘉丽倒是有些许的感慨，不过随即也就抛之脑后了。

　　照例开了个套房，波克和小杰瑞住一起，斯嘉丽带着萝拉住一间，倒是也刚好够用。

　　放置好简单的行礼，大家已经饥肠辘辘。

　　斯嘉丽想着打听些消息，便带着小杰瑞下楼用饭，大厅里头果真到处都是讨论的声音。大家都在谈论老福雷斯特将军的惨败，维克斯堡战役死了多少人，密西西比河流域彻底陷落了，同时寄希望于李将军带领的军队，能在宾夕法尼亚扬眉吐气，打得北佬疯狂逃窜，扳回一局。

　　斯嘉丽食不下咽，因为她知道，李将军甚至输的更惨呢。

　　看样子，战报还没有送到，我得去电报局门口看看，或者《观察日报》门口，他们总是第一批得到消息的人。

　　斯嘉丽心想着，三下五除二的吃掉了盘里的食物，对着小杰瑞叮嘱道：“待会儿吃完饭，你就去屋里睡一觉，现在天儿还热着呢，等到晚些时候，我们再去采购。波克会留在房间陪你，我要去拜访几个朋友，威尔克斯家的霍妮姐姐，以及阿什利的妻子梅兰妮，你知道的吧？”

　　小杰瑞乖巧点头：“我知道，但是我不可以和你一起去吗？斯嘉丽，我现在还不困呢。”

　　斯嘉丽一口回绝：“不行，小孩子就要多睡觉才能长高，只有你长到布伦特那么高了，才能和他们一起去战场上打北佬。难道你不想上战场了不成？”

　　小杰瑞说不过姐姐，只得无奈点头答应下来。

　　安置好了弟弟，又叮嘱了波克几句后，斯嘉丽带着萝拉去了《观察日报》门口。果不其然，这里挤满了各家各户的马车，许多身穿黑纱的女人静默地坐在马车上，等着里头未知的消息。

　　斯嘉丽逡巡了一圈，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米德太太和她的小儿子费尔，麦克卢尔姐妹，埃尔辛太太、梅里韦瑟母女俩，以及汉密尔顿一家人等。

　　这辈子，她和这些人都不太熟悉，只在舞会上见过几面。

　　而且看着众人一脸凝肃地表情，斯嘉丽很识趣地没有上前打扰，选了个偏僻地地方同样默默等候起来。

　　萝拉是个单纯又听话的小黑奴，在塔拉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往斯嘉丽身边靠了靠：“小姐，俺可太害怕了，这些人，这些人是怎么了？不说也不笑，感觉出了很严重的事情呢。”

　　斯嘉丽默然片刻，轻声道：“她们在等消息，等她们的丈夫或者儿子的消息。”

　　萝拉似懂非懂，但也敏锐地察觉到斯嘉丽情绪不高，所以也不再说话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越过人群走向大门口，

　　他身姿挺拔，面容黢黑，唇角两侧还留着两缕胡须，看着气势不像是什么上流社会的绅士，偏偏穿着考究，硬挺的衬衫上还绣着小朵的蔷薇花，连靴子都闪闪发亮。

　　不是瑞德，又是哪个。

　　斯嘉丽心中一喜，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对方了，没想到瑞德已经从欧洲回来了，这下子买东西可方便多了。

　　萝拉更是高兴，她被这气氛折磨地害怕极了，现在看到巴特勒先生的身影，忍不住高呼道：“斯嘉丽小姐，是巴特勒先生呢！”

　　正准备上台阶的瑞德听见这声音，犹疑地转过头来，他恍惚听到了斯嘉丽那个叽叽喳喳小女奴的声音，但是怎么可能呢，对方怎么会在这时候跑到亚特兰大来。

　　事实证明，确实可能。

　　斯嘉丽一身苹果绿的泡泡袖长裙，在一众黑灰相间的女人当中格外显眼，叫瑞德一眼就发现了她。

　　他不自觉地露出个笑脸来，大踏步朝着斯嘉丽的方向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