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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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德·巴特勒难以置信，眼前这个容色憔悴，黯淡无光的病人，会是他记忆中的斯嘉丽。
她从前娇嫩的皮肤，在油灯下显得格外惨白，几乎看不见一丝一毫的血色，往常那双明亮璀璨，时刻都跳跃着光芒的绿眼睛里头，装的全是惶恐疲惫，整个人消瘦极了。
瑞德惊疑地站在门口，几乎不敢再往里头走了，颤抖着嗓音道：“斯嘉丽？”
斯嘉丽看了看他顿住的脚步，心中闪过几丝悲恸，这个男人果然是只看脸的，如今她快死了，容颜憔悴之下，这人居然连房门都不想进了。
念及此处，斯嘉丽闭了闭眼睛，轻声对爱伦说道：“妈妈，我突然很困了，请巴特勒先生去休息吧。”
瑞德当然不可能离开，他奔波了一天一夜，就是为了见到斯嘉丽！
他三两步跨到床边，握着斯嘉丽的手轻轻吻了一下，低声叹息道：“斯嘉丽，你把我的心都要揉碎了……”
瑞德的动作那样轻柔，唯恐打扰到斯嘉丽的宁静，可对方却不为所动。
瑞德·巴特勒的演技有多好，斯嘉丽是用一辈子验证过的，那可真是炉火纯青，看不出丝毫不对来。可方才他的迟疑，也明明白白落入斯嘉丽的眼中，比这句话可有分量多了。
瑞德见斯嘉丽眼睛都懒得睁开，没有再次驱赶他，反而略略放下了心。
对方还有精神和他斗气呢，看来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想到这里，瑞德灵机一动，大着胆子俯下身来，在斯嘉丽脸颊上亲了一口。
爱伦和杰拉尔德阻拦不及，刚要出言把这浪子痛骂一顿，就见着斯嘉丽睁开眼睛，狠狠地给了瑞德一巴掌。
“哦，瑞德·巴特勒，你可真是个流氓！”
她方才还黯淡的绿眼睛，此刻被怒火点燃又散发出生机来，她猛地坐起来，口不择言地骂道：“你给我滚出去，你怎么敢，怎么敢在我家里，这样对待我？黑头发的海盗！你这个，这个……”
她气得够呛，偏偏在爱伦的教导下，从来也没有学会过怎么骂人。
瑞德见她恨不得上来挠自己两把，一扫方才那萎靡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斯嘉丽小姐，为了您的名声着想，我劝您小声些吧，我保证整个塔拉的人都听到您的怒吼声了。一个上等人家的淑女，难得非得这么大吼大闹的，才能和旁人说话不成？”
斯嘉丽更气了，她不顾自己身体酸弱虚弱，爬起来就想给这个臭流氓来一拳。
可惜长期吃不好睡不好，从前她矫健的身姿，这会儿也变得乏力起来，一个趔趄跌进了瑞德的怀里。
瑞德牢牢地抱住她，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斯嘉丽，看到你又重新恢复了活力，我可真高兴！”
说罢，他在斯嘉丽额头上又亲了一下，只是这一次，却像是在亲个小孩子，只有纯粹的欢喜，不含丝毫狎昵之意。
斯嘉丽才不吃这一套，她趁着对方不备，连踢带踹拼命挣扎，期间也不知道给了瑞德多少下。好在她现在久病未愈，手头没有什么力气，不然瑞德·巴特勒的脸准得被她挠花了不行。
杰拉尔德和爱伦看得目瞪口呆。
这夫妻俩从见面到结婚，乃至于现在生了好几个孩子了，也从来没有红过脸呢，更别说是像现在这样，上演一出全武行！
爱伦半天才回过神来，连忙扯了扯杰拉尔德的衣袖：“奥哈拉先生，快把他们拉开！”
夫妻俩急忙上前，瑞德这才从善如流地松开手，叫爱伦把女儿接了过去。
斯嘉丽气喘吁吁地躺在爱伦怀里，还不忘口头抨击瑞德：“妈妈，把他撵走，这就是个流氓！爸爸，拿出你的猎枪，让他离开，现在马上！”
爱伦哭笑不得：“斯嘉丽，不许淘气，巴特勒先生是客人，要礼貌。”
斯嘉丽把脸埋进爱伦怀里，不吭声了。
瑞德见好就收，当即表示道：“夜已经深了，奥哈拉先生，您介意带我去客房休息吗？”
杰拉尔德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闻言连忙带着他出来了。
等到这两人的脚步声远了，爱伦才高兴地抱了抱斯嘉丽：“宝贝，我真开心你重新恢复了活力，要来点吃的吗？你最爱的巧克力奶油蛋糕，还有甜面包怎么样？或许你想加点火腿和玉米？”
斯嘉丽摸了摸肚子，有些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真的饿了。
饥饿的感觉可不好受，斯嘉丽片刻也忍耐不了，她顾不得再去想瑞德的事情，一连串开始报菜名：“妈妈，我要一叠松饼，唔，一块巧克力奶油蛋糕，还有一碗火腿肉汤！”
随即，她又有些害羞地说道：“哦，一个淑女，一个年轻姑娘，是不是不应该在大晚上吃那么多东西？黑妈妈知道了肯定要责备我的。”
“不必担心，是我允许的，黑妈妈绝不会多说什么的。”
爱伦说着，拉响了斯嘉丽床头的铃铛绳子。
不一会儿，黑妈妈就带着斯嘉丽的贴身女佣萝拉上来了。
果真听到爱伦的吩咐，黑妈妈并未生气，反而满脸欣慰的说道：“俺就说斯嘉丽小姐不是绝食的人，她的小腰已经够细了！厨房里头现成有吃的呢，刚刚给巴特勒先生准备的，俺这就叫萝拉端上来。”
等到斯嘉丽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块松饼，一整碟蛋糕，外加一大块泡在肉汤里头的火腿后，才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彻底恢复了精神。
她的身体确实没有问题，如方丹老大夫所言，克莱顿县再难找到比她更健康的姑娘了。只是斯嘉丽长时间心思郁结，外加周围这些人都小心翼翼待她，更叫她沉浸在前世的噩梦中难以清醒，放任自己的情绪蔓延。
如今被瑞德这么一闹，反而激起了斯嘉丽的斗志。
她的情绪从战争和前世，转移到瑞德有多么可恶，自己一定不能输给他上，倒是意外破解了从前的忧郁。
爱伦对此乐见其成，甚至破天荒的欢迎起瑞德·巴特勒来，心中期待他能在塔拉多住几天，好歹他在的时候，斯嘉丽会显得活泼些呢。
饱餐一顿的斯嘉丽没有想那么多，吃饱饭之后，她就觉得自己浑身懒洋洋的。困意上涌，叫她的脑子也不那么灵光了，而长期的梦魇使得她精力不济，完全提不起精神去对付瑞德，只想着好好睡一觉最好。
爱伦亲眼看着她闭上眼睛睡着，激动的无以言表。
她在床边又守了一会儿，见斯嘉丽确实睡得香甜，这才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回了自己的卧室。
这些天，爱伦一直陪伴在斯嘉丽左右，跟着她夜不能眠，实在也是累坏了。
含糊地和杰拉尔德交代了下情况，爱伦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天边泛起玫瑰色的时候，塔拉再次被斯嘉丽的尖叫声惊醒。
爱伦也连忙起身，嘴里念叨着：“啊，我该留在她房间陪着她的，一夜不睡也没有什么。”
杰拉尔德安慰道：“不要自责了，奥哈拉太太，再没有一个母亲能做到像你这样了。”
正在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长廊上响起，随即外头就传来了瑞德的声音。
“好了，好了，我的小乖乖，别哭，别害怕。”他温柔地安抚道，略带查尔斯顿口音的嗓子，低沉缓慢的宛如大提琴曲一般，“我勇敢的小姑娘，没什么好怕的，遇见困难打倒他们就好了。更何况，你尽可以找人求助呢，比如你的父母，或者我。”
“你？”斯嘉丽的意识混乱了，口不择言地说道，“你怎么会给我帮助呢？你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丢下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与其指望你，还不如我自己顶起来的好！”
“我？我什么时候把你丢下过？讲讲道理斯嘉丽小姐，明明是你扬长而去的时候更多呢。”
“我……”
斯嘉丽正要列举他的罪状，却突然醒过来，那些都还没有发生呢。
她迷茫的绿眼睛睁开，就发现瑞德正弯腰抱着她。
他遭受了这样无理的指责，居然没有生气，还是把她搂在怀里，好像搂着孩子一样，搂得紧紧的。
斯嘉丽下意识的蹭了蹭，这个胸膛一如既往的结实强壮，给人以满满的安全感。
她留恋了一小会儿，还是挣开了这个怀抱。
就在这一刻，斯嘉丽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她所担心的、恐惧的、深爱的、期盼的一切，统统没有发生。
不要因为未知和不可控的事情惩罚自己，也不要留恋不属于你的东西，斯嘉丽，她暗暗告诫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这样的斯嘉丽，比起从前的活泼和生机外，又多了些许沉稳坚定，叫她的气息更加迷人了。
瑞德·巴特勒直面了她的改变，虽然不清楚在这片刻的时间里，到底对方的小脑瓜都想了些什么，可却依旧知道，这个小姑娘的内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像是十年前的我一样，瑞德心想，我在世界上多了一个同类。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改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