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壹 相见欢 ...
-
长安城，烟雨楼。
有人说，到涟巷的路上一定要闭紧眼，因为唯有如此，才能更发感受这座城中之城的旖旎繁华。这是长安最负名声的花柳巷，文人墨客会聚，油灯彻夜长燃。
我倚着栏杆，百般慵懒，俯视灯火通明的涟巷，娇媚地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脸上尽是意犹未尽的笑容，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姑娘，贵国府刘公子说愿掷千金一睹姑娘芳容。”稍带稚嫩却沉静的声音响起，是我的随身侍女春陵。不过十二出头，却已要在这样龌龊之地挣扎生存。
听罢，我不在乎地用手帕捂嘴冷笑，“呵，推了罢。就说我已休息。”
“是。”背后的春陵垂下眸子，乖巧地应了声，转身离开。
贵国府张公子？如此的豪门少爷，我向来是不屑的。他要的无非是美色罢了，不需要我，所有姊妹都能满足她。就让那些爱巴结权贵的女人去罢，萧漪莲不需要。
“妹妹好大口气。”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闪出一张几分顽皮的面容，“果然花魁就是不同，所有人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呐。”
“素姐姐。”我噗嗤一声笑出来，直起身子迎向她，“你哪里的话。妹妹自知才色不佳，哪及姐姐，你就甭挖苦妹妹了。”
她亦微笑，弯腰进屋，拉紧了珠帘。珠子相碰击发出的响声清脆悦耳。邀她坐下，我从茶盒中取了小撮龙井，以温水冲开。龙井的香味溢满房间。
“真香。”素姐姐深深吸了口气，由衷赞道，“怕是哪位公子送的罢。”只见她捂嘴轻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姐姐聪明。是平原候府的老爷送来的，人我看不上，茶倒是留下了。”我肆无忌惮地与她玩笑，说着一同开怀大笑。
整座楼中，唯有素姐姐对我最好。自十三岁辗转被卖到烟雨楼，我与她一直相依为命，彼此取暖。
素姐姐体弱，每年秋冬总要因染上风寒而无法接客，而为人又是与世无争，如莲花一般淡雅素洁。而我，则是长安城中出了名的冷傲清高，从不趋炎附势。或许，我们是涟巷中的异类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不觉笑出声来。
“你别说，”说着她眼睛一亮，“看来也只有慕容公子，才能入妹妹你的慧眼了。”
被她说中心事，几抹红云飞上脸颊，几分难堪地别过脸去，生怕被她识破。
是的，慕容琛，我的少谋。
至今依然记得清晰，那与他相遇的时分。
记得高挺的他站在门外，双手背在身后，潇洒一身白衣，被开门捎起的风微微撩起。男子的面容清秀，一双眼睛明亮而有神，眼神澄澈，浑身散发着儒雅之气。
慕容府二公子慕容琛，我有些出神。这位公子在长安城中是极有名的，据说十九岁便高中状元，如今似是在国子监中任职，是个闲职，本人却毫不介意。或许亦是个清高的人罢，醉心于文墨。
不知怎的，一向见惯世面的我竟有些失神，稍稍抬头与他对视。
“漪莲见过慕容公子。”我微微俯身拜道，嘴边勾起一如既往的笑。
“果真非同一般。”他伸手扶我，手心温热，臂腕有力。他的眉宇间带着几分不羁与英气，不似书生般文弱，却是更为吸引人。
见我一时反应不过，当时正恰巧在房中的素姐姐忙起身迎出来，柔声道，“殷素见过公子。公子快请进。”
我偷窥他的神情，看他温柔的微笑，心底如沐春风。
这是否叫作一见钟情。过了很多日，我依旧这样想。那日我们三人秉烛夜谈，举杯畅饮。那公子果然不凡，谈吐间带着浓浓的文墨色彩，眼中没有我看惯数年的色欲，似乎更像是新交的欢喜。
他目光的温暖，是我记得最为清晰的一处。
十三岁家道中落、沦落风尘辗转经年的我，第一次看见男子那样温暖的目光。
那日素姐姐抚琴，我舞起水袖。
人人都说，殷素姑娘与漪莲姑娘，是长安风月场中人人趋之若鹜的花魁。素姐姐善抚琴，而我善舞水袖。然而遍寻长安，得以一见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水袖拂起，一身淡紫色罗衫的我步履轻摇，三丈长的水袖柔软飘忽，旋舞收放，如云般绽开。素姐姐如水的琴声与我的舞步相和，仿佛蓬莱仙境中的梦幻。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壹 相见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