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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如果有来世,做棵树吧。 ...

  •   当我们走后,其他的夫人难免议论纷纷起来。
      秦蓝玉是撺掇着她的嫂嫂,秦夫人替她问道:“公主殿下,忠勇将军不知到底是有何要紧事?这么着急地走,公主怎么不问一问呢?”
      公主笑着回应:“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就好,我们管太多反而不好,再说我们不管岂不落个清闲。”
      一旁的何夫人连声回应:“公主所言极是。我那些儿子的事情更多,我是想管都管不过来,所以干脆就随他们去吧,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过看忠勇将军跟他的夫人关系甚好,公主可真是有福气啊!”
      公主微笑着点头回应:“只要他们夫妻之间关系和睦,我就放心了。先前薛念这孩子还有些不懂礼仪,我便让身边的老妈子去调教了一段时日,好在这孩子的悟性还不错,现在越来越像个称职的夫人。”
      “难怪,我也看公主的儿媳跟往日所见确有不同,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原来是公主亲自调教的,立刻就不一样了。”
      “呵呵~~”
      眼见从公主这里套不出一丁点儿有用的信息来,秦蓝玉只能将所有的不满都含在眼里,再一点一点地咽进心里,看来她还是很关心我跟寻之戊的事情,而并不像是她嘴里说的那样,尤其是当她看到的和听到的都是我跟寻之戊之间的融洽相处,她更是倍感失落与不服。但是此时此刻,她自己也是骑虎难下,虽然心里还喜欢着寻之戊,但是表面又不得不装作对另外一个男人很是在乎,纵然她的脾气秉性比其他女娘要勇敢许多,但是终究还是跳不出家族的安排,身不由己,想想她也是挺可怜的。
      寻之戊将我带出公主府以后,我问他:“将军,到底是什么事?还和我有关。”
      寻之戊停下来,回应道:“你阿父派人送信给你,正好被我回府遇见了,送信的人说事情很重要,我便过来找你。信在这里,你打开看看。”
      “好。”
      “信中说什么?”寻之戊问道。
      “阿父说今天是我阿母的忌日,阿父让我跟他在城外会合,然后我们一起去祭拜阿母。”
      “既然如此,我送你过去。”
      “好。”
      于是寻之戊将我送到城外,阿父果然在等我,然后我们一起坐车去到城外的一处建在山上的寺庙,寺庙的主持见到阿父之后便自然地将阿父引领到寺院后面有一处单独的院落,我跟寻之戊跟随阿父进到这处单独的院子里。
      一进到院子里,便看到一棵枝繁叶茂的银杏大树,而在离银杏树不远的地方,建着一座衣冠冢。衣冠冢的面积虽然不大,但是整个衣冠冢的建造是花了心思的,坟冢、墓碑和围住坟冢与墓碑修建的矮墙,以及台阶,墓碑上还刻着一首悼亡词: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帏屏无髣髴,翰墨有馀迹。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怅恍如或存,周惶忡惊惕。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春风缘隙来,晨霤承檐滴。寝息何时忘,沉忧日盈积。
      我已经猜到这便是阿母的衣冠冢,阿父为她挑选了这样一处清幽之地作为身后安葬之处,真是绝佳的安排。
      我们跟着阿父来到衣冠冢前,阿父轻轻拂去落在阿母衣冠冢上的银杏树的落叶,然后回过头来冲我说道:“念儿,这里便是你阿母埋葬的地方,你过来随阿父一同祭拜你的阿母。”
      “是,阿父。”
      于是我上前跪在地上,阿父站在我的身旁,寻之戊站在我们的身后也在默默地祭拜。
      “阿母,我是念儿,您的女儿,请恕孩儿不孝,过了这么些年孩儿才第一次来祭拜阿母,孩儿知道当年阿母为了生下我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请阿母放心,孩儿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代替阿母好好地活下去。孩儿知道以前都是阿父一个人来祭拜阿母,但是孩儿保证,从今以后,孩儿每年都会过来祭拜阿母,孩儿给阿母磕十八个头,将这十八年来亏欠阿母的全都补回来。”
      于是我认认真真地磕了十八个头,阿父跟寻之戊都不出声地看着,都被这份情谊打动。等我磕完最后一个头,阿父说道:“念儿,你阿母在天有灵,一定也已经听到了,你起来吧。”
      “是,阿父。”我站起来后,说道:“阿父,我想过去摸一摸阿母的墓碑可以吗?”
      阿父点了点头。于是我走到墓碑的面前伸手触摸墓碑上的几个字:吾妻柳荷娘之墓。可见阿父是一直将阿母当作他的妻子来看待的。
      “阿父,我阿母也姓柳?”
      阿父笑了笑,点头应道:“是啊,正好跟你养父是一个姓氏。”
      “那我阿母跟养父会不会正好是同乡呢?”
      “那倒不是,只是巧合,不过也正好。”阿父淡然一笑。
      我立刻明白阿父的意思,我叫了十七年的柳念,既是跟随阿爹的姓氏,其实也正好是随了阿母的姓氏,柳念跟留念又是谐音,原来阿父的心思藏得如此之深而又巧妙。
      祭拜完阿母之后,我们和阿父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银杏树下面正好有石桌和石凳,寺里的小和尚为我们送来热茶,银杏叶时不时地落下,所有的动在这里反而衬得周围格外安静。
      我询问阿父:“阿父,您能再多说一些关于阿母的事情吗?”
      阿父回应:“你想听什么?”
      “就是阿母...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唉,你阿母是在我的怀里安静离开的,当时当地最好的大夫说她可能会撑不过那个年,但是她告诉我一定要看着你出生以后过的第一个年,看着你一虚岁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你还是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你阿母就每天看着你,看着你,真就撑过了那个年。你是她离开时最放心不下的牵挂。”
      这时一片泛黄的银杏叶子从树上落下,刚好落在了我的茶杯旁,我捡起这片黄色的银杏叶子,放在日光下看去,叶子泛着金色的光晕,就好像所有的往事都融入这片泛黄的叶子当中。对我来说,遥远而模糊,对阿父来说,便是往事已去,不可挽回。
      我感慨着人生变化无常,还不如一棵树生得永恒与长久,人要经历生死别离,但是叶子可以年复一年、一岁一枯荣地重复着,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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