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义如山》山里有人家

2、第 2 章

　　燕来好像做了好多个梦，却不记得任何一个，身体感觉好累好累，像一个人在泥潭里挣扎了好久，精疲力竭。

　　燕来挣扎着睁开一条缝，天光好像还没大亮，尽管觉得有些冷意，还是翻个身继续假寐。但隐隐约约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身体重重的往下压了压，又冷又硬，真和老家睡了十几年的硬木床板一样。燕来心想，这梦里的环境也太真实了。

　　“不对！”

　　燕来猛然睁开眼，一看，泥土和干草混合制成的土墙，用日历纸围了半面。顶上是空空荡荡的木头横梁，风呼呼的从屋檐缝隙处灌进来，直钻进棉被里。侧过身来，正对着老式衣柜的镜面，燕来看着镜子里稚嫩而有些粗糙的脸，仲愣了一会。

　　“哼哧哼哧”，

　　耳边传来了猪的哼叫声，那是院子边上猪圈里的猪想要吃早饭的声音，让燕来无比熟悉，在老家每个晚起的早晨，都能听到。燕来停止发懵，这一切真实得让她不由得想：

　　她，这是回到了过去？

　　燕来充满了强烈的匪夷所思的感觉，但是身上薄薄的棉花被，身下冷硬的床板，周遭的环境，一切真实而具体的触感。让她不得不相信，她确实回到了过去。

　　只是这是哪一年？

　　床脚不远处堆着小半墙的干柴，大小不一，半边摆放的有些歪歪扭扭。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堆干柴还是暑假的时候她和阿妈趁着不下雨的日子一起劈出来的，摆放的时候阿妈还说道她，不好好放的话，容易塌下来，到时候又得重新收拾。

　　燕来张开手心，果然和后来已经养得娇嫩的手心截然不同，手掌布满了茧，磨破了又结痂，那是劈柴留下的印记。劈柴的新茧加上常年累月割草干家务形成的老茧，显得比往年更厚一些。

　　往年劈柴的活计，都会由阿爹包揽。可是这一年初夏，阿爹帮村子的人盖新房铺房顶的时候，不慎从屋顶摔了下来，摔断了腿，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

　　风还在呼呼的吹，燕来冷得蜷缩了起来，也清醒了过来，原来是她回到了这一年的秋天！这一年秋天来得格外早一些，一进入九月气温就急转直下。

　　老天真的会十分捉弄人！哪怕早一点，说不定可以避免阿爹摔断腿的命运，燕来也不会因此辍学；哪怕晚一点，燕来也度过了最窘迫的日子，

　　不知道已经开学几天了。

　　这一年的秋天，燕来应该升高二了，可是....

　　初夏，阿爹突然摔断了腿，为了让阿爹能重新站起来，花去了不少钱医治。除了家里那一点微薄的积蓄，能借钱的亲戚都借遍了，却没什么效果，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阿妈和阿爹商量，就不要让燕来继续上学了，家里负担太重，实在拿不出生活费和学费。

　　燕来是近些年来村里唯一的高中生，村里大部分小孩，都早早辍学外出打工，有的连小学也没念完，好一点的念完初中。

　　燕来因为中考成绩好，第一年学校免除了学杂费，还奖励了3000元，得以顺利升入高中。

　　可是尽管成绩优秀那又能怎么样，燕来的依靠与经济来源只有爹妈而已。家中遭逢大变，对于父母的决定，一向听话的燕来无力改变，也没想过抗争。当时不曾明白上学会对自己的命运带来多么大的改变，只有默默接受，也许过不了多久便将外出打工，而后结婚生子，或回家种田或继续打工，像村里其他女孩子一样。可是这些能够想象的种田和打工的一生并不曾成为现实。

　　后来，燕来还是得以继续回学校上课，并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帝都人民大学。

　　只因有人竭力帮她。

　　燕来后来曾嘲笑自己当年的愚昧与怯懦，竟从未想过争取。如果不是顾老师，自己也许就如同村子里的其他女孩一样。真是没想到，过了十几年，自己竟再次回到过去，无限唏嘘。

　　“燕来，起床了”，阿妈在院子里喊道，

　　“今天早点去把猪草割回来，一会儿可能要下雨了。”

　　燕来起身，穿上外套，整理整理了被子，心中的思绪仍然不听的翻涌。虽然自己已经比当年多了十几年的阅历，可再次处于这种困境之下，此刻依旧想不到什么好的方法来快速摆脱困境。向阿爹阿妈说明上学的重要？可是钱从哪里来，家里穷的都不舍得给阿爹打几个鸡蛋吃，全部拿去换钱了；向亲戚借，可是还有谁愿意借呢；向学校求助，可是她现在去学校的路费都没有。

　　燕来现在才终于明白，原来当年的顾老师的出现，对弱小的燕来而言，就是唯一能够改变她命运的契机。

　　她想，只要命运不出差错，顾老师一定会再次出现，就如同当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