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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香菱学诗 ...

  •   黛玉昨晚想了一整宿,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

      好不容易睡到了辰时,却被紫鹃给叫醒。“姑娘醒醒,吃了早饭再睡罢,这样一直睡到大中午也不吃东西,恐伤身子。”

      黛玉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不睁开眼睛,“我觉得困极了,今日就不吃早饭了,留着中午吃吧。”

      “那怎么能行呢,小厨房好不容易用新鲜的黄花鱼给您煮了鱼片小粥,还有牛肉乳,您确定不尝一尝?”紫鹃蹲在床沿边上讪笑道。

      黛玉闭着眼想了一会儿,“如今咱们寄人篱下,少不得要自力更生,节省开支......以后像黄花鱼和牛肉这些就尽量少买一些吧。”

      紫鹃扶起黛玉坐起身来,知道黛玉会这么一说,眉眼含笑地道,“今日采买的人说这些菜品都是刚好打了折的,都在姑娘交代的每日膳食开销之内,等姑娘吃饱了,我再拿账本给姑娘瞧一瞧。”

      黛玉诧异,“这新鲜的黄花鱼是极难得的,不贵就罢了,怎么还会有打折一说?“

      紫鹃一时慌了神,便随便扯了个幌,“兴许,是采买的人搞错了呢,也许不是黄花鱼,姑娘尝一尝不就知道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春纤端来了水,二人给黛玉洗漱了一番,让小厨房摆了饭,黛玉尝了一小口,惊呼拍案,“还真是新鲜的黄花鱼,这时节黄花鱼昂贵,怎么还有人廉卖......”

      春纤和紫鹃低眉互相笑看了一眼。

      吃过早饭,黛玉因吃的有些多了,便走到曲径通幽处消食,忽而看到树林下有两名小丫鬟正在纳凉,站着的丫鬟手里拿着一本书册,正在念王维的一首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坐着的丫鬟莺儿正在理绣线,打趣道,“你整天读那些诗集作甚,不如来帮我一起理这些绣线吧。”

      香菱想着诗半响才回过神道,“好妹妹,我才得闲一时,等我再念完这首诗再干别的罢,这会儿脑袋里光想着诗了,那绣线想必我也是理不清了的。”

      说完香菱又抱着书册喃喃自语道,“这烟如何直,这日自然是圆的......这人的诗真是又无理又无趣,可是合上书这么一想,眼前又浮现了诗中的景象,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再也没有比‘直’和‘圆’更贴切的字来形容了。”香菱惊奇地笑道。

      莺儿坐在石头上,扯唇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咱们做下人的,即便是作得一手好诗,那也是无用武之地,还不如多做些手工活,还能养活自己。”

      黛玉适才从树林后绕过,一不小心偷听了二人的谈话,忍不住上前,嗔道,“这些话原就是那些高义之士的男子作出来哄骗咱们罢了,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是那些沽名钓誉的男子们怕女子超越他们,怕她们学了知识,不好掌控罢了,你们若是肯学,我虽说不大通,但也是教得起的,待学会了做了文章写了诗,也能养家糊口,何必拘泥于做手工活养家呢?”

      黛玉的一番话说进了香菱的心坎里,香菱看她行事做派十分令人敬佩,再则她又热心肠地肯教诗,便大胆向前了几步。

      莺儿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笑嘻嘻地把香菱推上前,揶揄了几句。

      “是是是,林姑娘,所以,您快把这烦人的书呆子给领走吧,整天在我跟前念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香菱打量着黛玉,她身量纤纤,眸若秋波眉如远黛,肤白如雪,一头乌黑的长发似柳扶风,宛如画中仙一般,似笑非笑地眸子中存着一丝温色。

      林黛玉轻轻蹙着烟眉,“你真的愿意跟我学诗?”

      香菱低眉有些害羞道,“自然是愿意,只怕姑娘嫌我笨。”

      “怎么会,你要是真心想学,平日里我闲来无事,可以教你一二,你先把五言律读一百首,再读一二两百首老杜的七言律,肚子里先有了这两个人的底子,再把陶渊明、谢、阮、庚、鲍等人的一看,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林黛玉娓娓道来。

      香菱听完一喜,“真的?那到时候我有不懂的可以来请教姑娘么?”

      黛玉笑着点了点头。

      香菱心中窃喜,忽而一个小丫鬟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香菱姐姐,找了你半天了,原来你在这,你快些回去吧,薛大爷回来了,薛夫人正叫你过去呢。”

      香菱面色一惧,这呆霸王平日里骄纵蛮横,今日从衙门里放了出来,想必是又来折磨她了。

      黛玉察觉到了她不安的情绪,问道,“怎么了?”

      香菱低声沮丧道,“也没什么,就是薛大爷回来了.....我........林师父,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跟你学诗。”

      黛玉早听闻香菱是薛蟠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丫鬟,因贪恋她的美色,一直想占为己有,纳为二房,又因为薛姨妈迟迟不允,所以香菱一直跟在宝钗身边养在园子里。

      “你先别急,先过去看看,兴许是有别的事呢?”黛玉宽慰道。

      香菱失落地回去了,黛玉往怡红院的方向看了一眼,也回了潇湘馆。

      这日,潇湘馆竹林里的新竹又都长出来了,李贵带了几个人过来理院子,黛玉站在竹廊下问道,“李贵,你方才从怡红院过来,你们薛夫人可在院子里?”

      李贵一听,林姑娘是极难得的与他打探着怡红院的事情,便赔笑脸道,“在的,今日薛大爷回来了,正在和少奶奶用饭。”

      黛玉继续问道,“你可知,是为的什么事?”

      李贵摇了摇头,灵机一动道,“姑娘问的这事小人不知,不过,我们二爷兴许知道,锄药,你回去看看二爷回来了没有,要是回来了就请二爷来一趟,就说林姑娘有话想问二爷。”

      黛玉本想说罢了,不必麻烦二爷,谁知锄药跑得飞快,一灰溜便没了人影。

      怡红院内,香菱赶到的时候,薛姨妈和薛蟠正在商议要事。

      “为了你,老子坐了好几天的牢狱,你就是个灾星,害得我跟林妹妹的婚事也搅黄了,今天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我就不是你薛霸王!”薛蟠指着香菱道。

      香菱心道,就你这模样,还想娶林姑娘,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好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今日你就先把香菱领回去做通房吧,夏家的千金马上就要入门了,切记,不可委屈了那个姓夏的。”薛姨妈道。

      贾宝玉赶到的时候,林黛玉正倚在竹廊下赏竹。

      听闻黛玉请他,他便立马飞奔了过来,心中已经拟好了林妹妹找他的千万种理由,竟不想是因为一个丫鬟。

      “二爷,听说你房里有个叫香菱的丫鬟?”黛玉不慌不忙道。

      贾宝玉敛色,比起刚才来时的欢喜少了一半,“不是我房中的,是宝钗房中的人。”

      "你与宝姐姐夫妇一体,她的便是你的,这个丫鬟,你可否帮我讨要了来?"

      宝玉听闻夫妻一体这个字眼,不自觉地心痛着,特别是从她轻描淡写的神态中说出来。

      见宝玉停顿,黛玉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宝玉莞尔,“那是薛蟠的人,我若开口要,总得有个由头,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开口要人,若我说,我想讨来做通房,想必太太会应允。”

      宝玉说的也并不无道理,兴许太太和宝钗想要留住他,同意把香菱留在房中。

      黛玉烟眉一皱,心中暗暗骂贾宝玉,有一个宝钗了还不够,干什么左一个丫鬟,右一个小老婆地讨在房里,还说什么为了帮她,他这分明是故意的。

      黛玉气鼓鼓地背过身。

      宝玉想哄,想伸手去抚她的秀发,正巧她刚好不偏不倚地走开,直径走回了房里。

      他跟了上去,饶有兴致地跟在她的身后,正经解释道,“我不是真的要纳她,只是找个由头把她留在我房里而已,总比跟着薛蟠强。”

      黛玉不理他,到梳妆台前没好气的坐下。“二爷请回吧,我要午睡了,二爷要纳谁都不关我的事,从今以后我跟二爷互无打扰,紫鹃,送客。”

      贾宝玉再一次被赶了出来。

      他发誓,总有一日,他要堂堂正正地坐在潇湘馆里喝一杯热茶,等到想走的时候再走。

      王夫人处,贾宝玉上门来说情,说自己看上了香菱,想要留香菱在房中侍奉。

      王夫人素来知道他和宝钗不和睦,如果宝钗的身边能有个宝玉喜欢的人在身边侍奉,这倒是可以促进他们夫妻感情,权衡利弊之下,便说要找薛姨妈商议一下。

      “母亲,我不想太麻烦,对外只和别的丫鬟一样就行,就不必给名分了。”宝玉道。

      王夫人心想,这感情好,既帮宝钗留住宝玉,又不会威胁到宝钗的地位,这桩买卖倒也划算,故而宝玉前脚一走,就叫来了薛姨妈商议。

      薛姨妈听闻此事,细细想来,倒也不失为一个妙计,香菱生得貌美,比那个相貌平平的袭人强多了,给宝钗留在房中招来宝玉,总比给自己那个混世魔王的儿子糟蹋了好。

      二人一商议,直接略过了薛蟠,就直接把人留在了怡红院中。

      当晚,香菱便被宝玉唤了去,“我并非要真的要留你在房里,而是受人所托,把你从薛蟠的手中救出来。”

      香菱的眸子微微一怔。

      “你跟我来。”宝玉从后门踏上曲径通幽处,来到了潇湘馆。

      潇湘馆内烛火阑珊,春纤把人给带了进来,“姑娘,你看,谁来了?”

      香菱喜不自胜,福了一礼,“原来恩人是师父,多谢林师父和宝二爷。”

      “你既然叫我一声师父,理应帮你一帮,薛蟠人不可依靠,只是你如今跟着宝二爷....今后婚嫁.....”黛玉略有担忧。

      宝玉插话道,“无妨,我求了太太不要名分,在外人眼里和别的丫鬟一样的。”

      林黛玉握着香菱的手,忽略过贾宝玉,对香菱道,“你如今跟着二爷,二少奶奶对下人亲厚,二爷.......也还算大方,你若得空,可以到我这潇湘馆坐坐,我这里有两本诗集,给你拿回去读罢。”

      香菱拿了书便专研了起来。

      宝玉凑近黛玉低声道,“什么叫.....还算大方?姑娘可知,我为了完成姑娘的一个心愿废了多大的心思。”

      黛玉不解,“废了多大的心思?”

      宝玉扯唇,委屈道,“先是求了太太,太太不依,再去求了老太太,老太太让我去找老爷,接着被老爷骂了一顿,最后去求了薛姨妈,众人才允的,说的我嘴皮子的破了,在姑娘这里连口茶都不让喝,还只得了个好人缘的名声,真是....天道不公啊....”

      黛玉站起身,娇嗔道,“那你想如何?是你自己要帮我的,我可没有强迫你。”

      宝玉俊朗一笑,大方地往她茶几软塌上一坐,扬言挑眉道,“我记得姑娘这里有一罐上好的雪山翠顶,不知我今日有没有幸能喝上一口。”

      黛玉轻叹,那可是她最喜爱的茶叶,给他喝?罢了,看在他帮了忙的份上,便分给他一壶吧。

      她去取来茶叶,正要泡茶,一旁的紫鹃道,“姑娘,我来吧。”

      黛玉轻声道,“泡这茶的水温颇有些讲究,还是我来吧,你去那边陪着香菱。”

      宝玉坐在软塌上看着她的动作,眸底有淡淡的欢喜,这么久以来,终于能在她的房中喝一杯热茶了。

      窗外月光如注,四周静谧无风,一缕残光透过斑驳的竹隙照在她精致的脸上,衬得她的肤色姣白,整个屋子因为她而明亮了不少。

      她岁月静好地斟茶,坐在了一旁的软塌上斜斜地靠着。

      不知不觉,宝玉坐到了二更天。

      翌日,贾宝玉卯时天还不亮就起来了,八月秋闱科考在即,他得把仕途经济学看完。静王府里请了最好的夫子给京城的才子考生上课,这其中有官宦之家的弟子,也有寒门子弟,无论出身,只要与北静王相谈默契的,都能收邀来到府上读书。

      课间,北静王与贾宝玉闲聊道,“世兄此番科考,可有把握?”

      “若是为了自己,那只有一层的把握,若是为了她,怎么也要中个头采回来,你知道的,我那亲爹,最是喜读书认字之人,若能一举夺魁,那么我的话便是有信服力,无理也变得有理。”宝玉饮了一口茶,往日的青稚一消而散。

      水溶笑了笑,在贾宝玉看不到的视线里,轻轻抚了抚桌下那本《海棠诗集》,眸底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你们世大家族联姻确实复杂,不像我,母后太妃早亡,先帝去世,无拘无束倒也自在,婚配嫁娶更是随意自由,只是,有时倒也略感凄凉。”

      贾宝玉莞尔,静静与水溶相对坐饮茶。

      黛玉这日去给贾母请安,意外得知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老太太要给她说一门亲事,说的是翰林学府的幺孙,年纪和她相仿,是老太太旧识的孙子,人长得一表人才,性格也好,安静儒雅。

      黛玉当然想要推脱,虽说老太太亲自相看,人必然不错,可经历了诸多事情之后的她,渐渐对感情之事有了隔阂,遂开心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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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香菱学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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