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锋藏雪》苍山雀

5、泣血之信

　　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

　　厚重的积雪微微消融，隐约留下一串错乱的马蹄印。骑马之人一手捂着腹部的伤，另外一只手吃力的拉着缰绳。

　　暗红的血浸湿了衣，已然是虚弱至极。

　　雪原寒风渐弱，覆雪的松枝缓缓滴落着融化的雪水，冰冷而刺骨。

　　“大人，此次本是以为三州危急前去支援，可那些匈奴只是假意攻打便撤了兵，而郢川出事，怕不是有奸细那么简单。”

　　说话这人是郢川郡守谢清的丞尉敬武。他们还有一日不到就可回郢川，但这些前方领军的几人却没有多少欣忭。

　　郡内有奸细一事早有了影子，只是一直都是在做一些小动作让人捉不住马脚，然而这次阿勒真带着匈奴突袭已然是出了大问题。

　　谢清叹了一声没说话，拿起水壶准备喝一口水润润嗓子。

　　然而连夜的行军赶路，连挂在马背一侧的桦树皮水壶的木塞处都结了浅浅的冰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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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郢北匈奴已退，被送到郢川南郡避难的百姓也陆陆续续渡船回到了北郡。

　　沛河的河畔浮着一些枯枝，随着船的靠岸被水送到了岸上。街道上来往的百姓逐渐的多了起来，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清。

　　谢禅枝的贴身婢女菘蓝和菖蒲也随老夫人回到了郡守府。

　　郡守府，谢家老夫人坐在主屋堂内，手里拢着汤婆子，但面色却不虞。

　　二儿子谢仪不是她亲生，当年老爷将他抱回之时她就瞧着不是个亲近的，后来还为娶了一个平凡的医女屡次三番顶撞于她，她本就心生不喜。

　　没想到这个孙女也是如同她爹一般，还不曾在自己身边教养过，便在京城养成了迎权弄贵的性子，一点也没有谢家的清正之风，她暗暗摇了摇头，念道终归不是谢家的血脉。

　　一旁的大夫人洛氏低垂着头，悄悄拧着手里的帕子，不敢说话，也不敢坐。

　　“孙女拜见祖母，愿祖母安。”

　　“拜见大姑母，姑母安。”

　　谢禅枝曲身行礼，大夫人洛氏只是怯懦的点了点头，而谢老夫人仍闭着眼不作声。

　　她知道，谢老夫人最为看中所谓的“家风门楣”，想必是那位表兄依然是将他与燕驷的事告诉了老夫人，如此便在这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过了半刻钟，站在旁边侍候的洛嬷嬷见时候差不多了，于是才假眉假眼的提醒。

　　“老夫人，老夫人，二小姐到了。”

　　谢老夫人装作这才发觉有人前来，睁眼来待答不理的说道：“起来吧，你的事我已经听礼哥儿说了，但谅于你也是为了郢川安危，就去把《女戒》抄录三遍便可出门。还有，以后见了兄长还是得尊敬些。”

　　“想来你也没怎么读过《女戒》，洛嬷嬷，待会儿去把书拿给二小姐让她好好抄录观习。”

　　面对着老夫人的敲打和警告，谢禅枝只是神色浅淡的看向谢老夫人，恭敬道：“祖母放心，孙女定会好好抄录观习。”

　　谢老夫人看着恭敬的谢禅枝，不知为何总觉得她的眼神里有些嘲讽。

　　“行了行了，都下去吧。”

　　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心想她果然还是不喜这个孙女。

　　谢禅枝仍是恭恭敬敬的退下。

　　再次走到了之前的回廊，飞檐度云盈满素白。郡守府的园廊亭阁的景算的上是雅致，但谢禅枝却一点都提不起赏雪赏景的兴致。

　　自从阿父回京后，她就像是游离在谢家之外，仿佛只有一个姓与谢家有关一般。

　　谢禅枝伸出手，指尖轻轻点了点园中伸长的枝丫，雪簌簌落了一地。

　　也不知阿父是否平安到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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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境风雪变幻，崇古道外，一匹马正慢慢驮着一个昏迷的人向燕驷驻防旗靠近。

　　此时，燕驷的副将康衢正巡查着军营，一名小兵急忙向他跑来。

　　“康副将，康副将，林......林介重伤被马驮回了军营，刚刚醒了说是要见将军。”

　　小兵跑的有些急，说话都呼出了白茫茫的雾气。

　　“什么！他不是去护送谢大人了吗，快带我去！”

　　康衢察觉可能出大事了，连忙去了林介所在的军帐。

　　林介躺在帐内，面色惨白，腹部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但还依旧渗着血，很快就浸湿了包扎的布条。见来了的人只有康衢，不由得皱眉又扯到了伤。

　　“康衢，将军呢？！”

　　康衢看他激动便快速说道：“郢川匈奴来袭，谢小姐前来求援。主子和谢小姐一同前去，现在还在郢川。”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去护送谢大人吗？怎么受了如此重的伤？”

　　林介听康衢说到谢大人，突然咳了起来，竭力地强忍住泪水，神色痛苦道，“谢大人本来是想进京将查到的东西交给圣上，但刚过闽川便一路有人追杀。”

　　“随行的侍卫大多数都死了，大人知晓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便......便让我让我回来将秘信交给将军。”

　　康衢接过那两封染血的信，看完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只长叹了一口气。

　　这算是两封信，一封交任，一封托孤。

　　谢大人算是主子的半个恩师，若是主子知晓......而谢小姐本就年幼失恃，如今谢大人生死难料，谢家又是个靠不住的，唯有主子可以护的上一二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说，“得快给主子传信，这事绝对不能拖。”

　　康衢面色凝重，从袖中出拿出竹哨吹响，一只白羽鹘鹰从外飞来，康衢将秘信拓印了一份卷好绑在了它身上。

　　鹘鹰吃了几块生肉，振翅飞走了。

　　茫茫雪原，边境上空常有鹰隼盘旋，北境寒冬天幕早垂，至辰时便已黑天。

　　距崇古道百里外，燕驷在郢川外驻扎的军防小旗上空有一只熟悉的鹘鹰盘旋着，时而传来尖啸声。

　　三声短促的回唳，鹘鹰向某处军帐俯冲而下，停在一人肩上。

　　刚进帐的长赢看见燕驷肩上的鹘鹰刹时一惊，白翎是主子养的，和康衢被留于驻防旗，此时前来送信必然是有大事，然而见自家主子神色难看便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燕驷面色阴沉地看着信中的内容，捏着信纸顿时手背青筋尽显，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

　　他想到与小姑娘的今晚之约，然而见面之时又该如何与她说呢。

　　信乃是康衢拓印，并非原本的血迹斑斑。可这信中字字句句皆是泣血椎心。

　　回京途中，谢仪为了躲避几方势力的调查，未曾走于官道，而是走了民间寻常的货路。

　　然而仍有追杀不断，在一次追杀中他被刺客砍伤了手。寒冬伤病，他伏于马车几案上，握着笔的手不停的颤抖。

　　“当年见君年少，吾感之报国义气，实属难得。然朝中寒门清士亦或是权家，实为官者却寥寥数几。大齐面上浮金，内里腐朽倾塌，河山元气呈残秋之照，如此何以救世，何以救世啊......”

　　谢仪将边境一行与荼州所查都写在了信中，燕驷一行行的看着已然知晓这是谢仪的遗书。

　　五年前，谢仪遇到了私自入军的燕驷。那时，燕驷才十六，少年人桀骜不驯，以为谢仪要揭发他便冷言相向，却没想到谢仪帮他按下了此事，还授予他世事权衡之术，燕驷未曾拜师，却早就把谢仪当做自己亲师。

　　“吾知君有鸿鹄凌云志，尔今已然成势，大齐之道已然授君。唯有小女孤苦，望尔看护一二，终托付于之吾心安矣。”

　　燕驷将信递给了长赢，“看完烧了，派人去查查荼州。”

　　一侧的长赢俯身接过了信，仔细看完后，僵硬的脸都溢出了几分怒气。

　　谢大人一朝肱股，是真正意义上的好官。当初主子刚升小将，就前去边境守城，然而户部却迟迟不发粮，还是得谢大人相助才顺利拿到了粮，让边境战士们没有饿着肚子去打仗。

　　他抱拳退下含着愤意道：“主子放心，属下这就派人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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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塑料权谋都好难写呜呜呜呜呜，有看的宝贝萌可以提提意见么么么 感谢在2022-12-27 13:05:08~2022-12-28 14:4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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