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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雪中送伞 ...

  •   镂空的雕花木窗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床榻上的女郎翻了个身,睁开了睡意惺忪的眼,起身呆坐了半刻。

      婢女菘蓝和菖蒲还未归,也不知晓现在是何时辰。谢禅枝看着隔着一层窗棂纸,屋中仍被屋外的阳光照得亮亮堂堂,便觉已是不早了。

      意识逐渐回笼,娇小的女郎下床也未穿鞋,玉白的小脚就那么踩在了地上。

      片刻之后,谢禅枝便洗漱穿戴好推开了房门,院中和煦的冬日暖阳宛若寒谷回春,让她不由得放松下来。

      她慢慢揉着有些酸痛的手腕,又给淤青之处上了一些药膏。那夜雪夜疾行一刻都不敢停歇,又要甩开匈奴去求援,到后面手已然脱力,险些握不住缰绳。

      仔细想起求援那晚,她本是不知燕驷驻防旗具体驻扎在哪里的。但阿父回京前与她说,若是出了意外,便去寻崇古道的燕驷,随即给她了他的私作为信物。

      谢禅枝微微皱眉,她本就在想,阿父为何会预料到会出意外,明明那时大伯还未去支援三州,难不成还有其他什么隐情。

      还有堂兄,当时燕驷问郢川一事,他却一直左顾而言他,似乎其中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院外的门被敲响,听声音好像是堂兄身边的侍女,“表小姐,少爷请您到秋水居一同用早膳。”

      谢禅枝掸了掸落在身上的雪,开了门说道,“走吧。”

      随着侍女到了秋水居,谢禅枝还未进门便看到了屋中熟悉的那人。

      “阿妹,快些进来,就等你了。”谢明礼见她停在了门口,起身拉着她的手腕进了屋。

      将谢禅枝拉进来的谢观礼顿时松了一口气吩咐人来布菜,这位燕将军气势也太过骇人,和他坐着简直比父亲训斥人的时候还要吓人百倍。

      谢明礼在座位上坐立不安,燕驷却并不在意,谢家独子的那些心思他不用想也知道。

      见燕驷只是看着被拉进来坐在他对面的谢禅枝,谢观礼抚了抚额上不存在的虚汗松了一口气。

      今日的小姑娘穿了一件银鱼白散花百褶罗裙,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的碧玉步摇,一对琉璃耳铛轻晃着就那么晃进了他眼里。

      许是目光太显眼,正乖乖巧巧吃着小煎包的谢禅枝鼓着腮帮抬起头看向那人。

      圆脸的小姑娘神色不解,像是在问他你不吃饭盯着我做什么。

      燕驷端起粥喝了一口,掩住了嘴角的笑。

      掩耳盗铃!她都看到他偷笑了!

      谢禅枝瞪了燕驷一眼,恶狠狠的用筷子插了一个煎包。不就是吃个早膳吗,有什么好笑的。

      谁知,她这般动作又引得那人笑了起来,谢禅枝无奈,干脆就不看他,慢慢吃着早膳。

      年轻主将见小姑娘瞪圆了眼,悄然收了笑,但那微微下弯的眼角却是暴露了他。

      郡守府厨灶的大师傅随着老夫人一同去了郢南,做今日早膳的是他的小徒,味道说不上尚佳。

      燕驷虽常年在边境,可口味极是挑剔,但看着吃得餍足的她却也是有了几分胃口。

      坐在旁边将两人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的谢明礼,本来要开口说什么又直直咽了回去。

      这这......表妹和那燕将军是怎么回事。

      谢观礼不知谢禅枝与燕驷二人过往,默默等用膳完,清了清嗓谄笑道:“燕将军,我得家父消息,大约他明日便可回郡。您与他论事,正好还可一齐度庆元日家宴,我郢川虽然没有京城繁华,但其中风景也是一等一的。”

      说完他暗暗观察燕驷脸上的颜色,心想最好是快快拒绝。传闻燕驷最是讨厌谄言相迎之人,他这般作态定然会惹他不喜,他与父亲见后便可送走这尊煞神。

      燕驷神情散漫,噙起一抹极浅极淡的笑,“好啊,到时候便请郡府多备一双薄筷了。”

      “本将军尚还有军务未处理,就先行告辞。”

      说罢,他站起身便走了出去,腰间挂着的双环白玉扣佩发出清脆的鸣响。

      谢禅枝下意识朝着那人腰间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似乎有些慌张的堂兄,顿了顿还是走到门口拿起门侧的伞追了出去。

      “燕将军,等等!”

      雪中的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笑问:“拿了伞却不撑伞,就这么喜欢沐雪吗?”

      谢禅枝站定将伞朝着他一递,认真的否定道:“我不喜欢,我是来给你送伞的。”

      燕驷突然敛了笑,不带笑意的眸低垂的着,就那么看着她,显得有些冷,“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自己都在雪中走,却不让我接雪,这不是好没道理。”谢禅枝脚尖踢着地上的雪嘟囔道,怎么说给他送个伞他好像还生气了。

      面前的人不及他肩,递伞的手仍未收回,眼中是他许久未曾见到过的真诚。

      官场拜权,世人逐利。

      几乎每个人想往上爬,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的每一刻都是带着目的的虚与委蛇,总想从中获得些什么。

      可她,却好像不一样,她说是为了给他送伞,那便是真的送伞,单纯的不想让他走于风雪中而已。

      可是为什么呢,虽说他们早为旧识,但燕驷知道她一定听过他的传闻,朝中自诩清流的人抨击他媚俗迎上,左右逢源,朋党污吏畏惧与他深交,怕一不小心成就会为他的垫脚石。

      他她明知这般……为何还要接近他呢。

      之前的疏离不是做的很好吗……

      雪依然在落,皑皑漫地,年轻主将微微颤动的鸦羽也落上了白雪,宛若结了一层霜。

      燕驷的指尖颤了颤,顺从本心接过小姑娘手中的伞,将伞撑开向面前的人倾斜着,低声道:“走吧,我送你回檐下。”

      谢禅枝瞥了一眼旁边的青年,“诶,我给你送了伞,你都没有谢谢我。”

      燕驷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复而又带上了以往的笑,“那谢小姐想要什么答谢呢?”

      小姑娘踏上台阶转过身与撑着伞的他平视,突然笑着凑近他的耳边悄声说:“燕将军,你这么喜欢爬墙头的话,今晚那便......再爬一次吧。”

      温热的暖撒向耳尖,痒意蔓延,无论何时都是占于上风年轻主将此刻却是双眸微怔,楞在了原地。

      看着他的模样,谢禅枝像只突然露出尾巴的狐狸,笑得有些狡黠。

      叫你以往老是你逗我,她心道。

      谢禅枝转身朝屋里走去,谢观礼正喝着茶,见她回来便说:“阿妹,祖母和母亲她们大概晡时便回来了。祖母不喜家中子女与权贵交结,你还是莫要和一些人走近了。”

      谢禅枝站着不语,她不是世家礼仪恪训出来处处听家里规矩的乖巧女郎,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呆楞痴儿。

      谢观礼所说无疑是再次劝诫她不要与燕驷走的太近,还拿出了祖母的名头压她。

      可他不知道,她从小便是天生固执反骨,她认定的事亦或是认定的人,任凭别人如何言语她一字都不会听。

      当年祖母不愿让阿母进门,认为阿母一介医女,没有身份,没有背景,根本不是她想要的书香门第的儿媳,对阿母百般挑剔,直至阿父中了状元进京受任才离开了郢川。

      面前的女郎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意的行了个礼转身踏出了房门。

      谢观礼莫名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压迫感,也没有管谢禅枝的失礼,只是又喝了一口茶,暗暗压下了心中的心悸。

      这个堂妹看似乖巧,但绝对不会像面上一样是个好拿捏的。

  • 作者有话要说:  逗人的女鹅哇咔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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