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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番外 两个人的初见 ...

  •   因为讳疾忌医,所以方乐非常排斥去医院看病。
      尤其是去口腔科看病。一想到自己要张开嘴巴,毫无防备地躺在病床上,让陌生人将刀子或者钻头之类能要人命的东西,塞进自己的嘴里,他就感到无比恐惧。
      幸而他的牙齿一直没有什么问题,很白也很整齐,没有龋齿或者牙龈炎,根本不用去看牙医。
      被牙医支配的恐惧,方乐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用遭遇。他曾经幸灾乐祸,调侃需要去口腔科看病的好友,吹嘘自己的牙齿有多健康,很遗憾无法感同身受对方的心情。
      因此,当他牙疼到流泪,吃止痛药都不管用,严重到连饭都吃不了的时候,他除了担心自己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更多的想法,还是后悔自己嘲笑了别人。
      他无处诉苦,关于疼痛与惊恐,因为自己之前轻蔑的态度。
      方乐戴着口罩,捂着胀痛的腮帮子,独自一人前往医院,连同住的父母都不知道他为何外出。
      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跟父母撒娇,他觉得这样做太过丢人。
      可是,独自一人,坐在充斥着消毒水味的医院里,看着和他一样痛苦的病人,还有冷静到甚至有些冷漠的医护人员,方乐有些想哭。
      他编辑了一条微博,哭诉自己一个人来医院看牙有多凄惨。方乐有上百万的粉丝,只要发布这条博文,就能收获数以千计的安慰。
      然而他没有这么做。因为成百上千的安慰,抵不过一两句的嘲讽:被他调侃过的朋友看到之后,一定会来报仇的。
      最终,他清空了输入框,退出微博,强忍着恐慌与疼痛,等待着叫号广播里出现自己的名字。

      “请A0032号,方乐,到1号诊室就诊。”
      是lè,不是yüè。方乐腹诽着人工智能的智障,哀怨地走向1号诊室。
      门是开着的,诊室面积很大,里面用带隔断的办公桌,分出了三个诊区。左右两侧的诊区还有病人在看病,因此方乐径直走向中间没有病人的诊区。
      男性医生,背对着他,正在清理之前使用的工具。
      “医生,”方乐走上前,站在距医生一米远的地方,怯生生地打着招呼,“您好。”
      做完消毒工作的医生,戴上全新的手套,坐在转椅上,滑到电脑前,看了一眼就诊病人的信息,转而扭头看向方乐:“方乐(yüè)吗?”
      方乐闷声纠正道:“是乐(lè)……”
      “好,方乐。”医生的声音低沉,不知是戴着口罩的缘故,还是本身就是这样的嗓音,他向方乐摊开手掌,“病历本给我。”
      方乐上前一步,将病历本放在医生手上,然后退回原位,重新站好。
      空白的病历本,没有过往的就医记录,显然是今天新领的东西。医生合上空本,放到办公桌上,看着方乐,问他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方乐回说:“牙疼……”
      医生追问:“持续多长时间了?”
      “没印象了。”方乐有些烦躁,答得极为敷衍,因为他现在牙就很痛,一点也不想说话,“最近几天疼得厉害。”
      “躺那里。”医生转身,指着一旁的治疗床,对方乐说,“摘了口罩,我检查一下。”

      方乐吞咽着口水,因为紧张、惊恐和疼痛。他迈不开腿,鞋底仿佛被涂了强力胶,害他定在了原地。
      医生已经准备就绪,却发现自己的病人还没有就位。
      他转头,看向方乐:“你怎么了?”
      方乐猛然回神,攥紧双拳,用颤抖的声音,回说“我没事”。
      看来是有些紧张啊。医生见多识广,没有嘲笑,也没有不耐烦,只是轻声安抚道:“不用害怕,只是寻常的检查而已。”
      “谁、谁害怕了!”方乐屏住呼吸,羞恼地走向治疗床,在医生的注视下,仰面躺在了上面。
      “口罩,”医生提醒方乐,“请摘一下。”
      操,把它给忘了。方乐慌张地摘下口罩,胡乱地塞进裤兜里,随后闭上眼睛,张大了嘴巴,一副任人宰割、视死如归的悲壮模样。
      “先漱一下口。”医生略显无奈地说。
      “啊?”方乐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对方,“用什么漱?”
      “你左手边,”医生抬手,指着治疗床左侧的陶瓷痰盂,“纸杯里接好了漱口水。”
      顺着医生手指的方向,方乐转头,这才注意到盛有多半杯水的纸杯。
      他拿起纸杯,灌了一大口水——奇怪的味道,不是白水,让人感到不适。方乐咕嘟咕嘟地漱了几下,而后鼓着腮帮子,像只嘴里塞满坚果的松鼠,看着医生,指着自己的嘴巴,想知道要把脏水吐在哪里。
      二十五岁的年纪,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紧张,也不知是没看过口腔科,还是天性就如此胆怯。
      “就吐那边的水池里就行。”医生说得很轻,带着些许的怜爱,因为方乐清澈明亮的眼睛,和他柔弱的表现。
      方乐听话照做。吐了脏水之后,他闭紧嘴巴和眼睛,重新在床上躺好。
      “张嘴。”
      医生靠近了些,低沉的嗓音,宛如亲密的低语,落在了方乐的耳畔。他因紧张而慌张,身体不受大脑的控制,张嘴的同时,也睁开了眼睛,因此看清了医生的脸庞。
      “没关系,”医生对他说,“你可以闭上眼睛。”
      方乐没有闭眼,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医生露在口罩外的上半张脸。
      冰冷的镜片下方,藏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浓密纤长的睫毛,宛如两把柔软的小刷子,撩拨着方乐的心房。
      注意到对方直白的视线,医生不解地问:“怎么了?”
      方乐鬼迷心窍,色令智昏,对着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没骨气地撒了个娇:“医生,轻一点,我怕疼……”
      “好。”医生说,“我轻一点,你不用害怕。”
      暧昧的说法,方乐想入非非,连忙将手置于腹部以下,装作紧张害怕,希望对方不要发现他产生了不该有的反应。

      “你这个情况,可能是阻生智齿。”医生边说,边在病历本上写明情况,“先去放射科挂个号,拍个片子,看一下具体什么情况。”
      医生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堆,随后将病历本递给方乐。
      方乐没有接,而是像刚才接受检查时的状态一样,出神地看着医生。
      “怎么了?”医生蹙眉,向方乐投去担忧的目光,“还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方乐抱着病历本,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眼睛,“请问您怎么称呼?”
      对医生的依赖,是病人就医过程中必然会产生的情感,他们想要知道对方的名字,以此来拉近距离,也便于日后再找对方为自己治病。
      “鄙人姓齐。”医生说,“我们科室只有我一个姓齐的医生。”
      全科室就他一个医生姓齐,不用告知全名,只要说出姓氏,便可以找到对应的人物。
      “您的名字是……?”方乐微微向前倾身,缩减两人之间的距离,继续追问医生的个人信息。
      问我名字做什么?医生不解其意,略显抗拒,但还是如实答道:“齐睿,睿智的睿。”
      “齐睿……”方乐呆立在原地,嗫嚅着医生的名字,陶醉的模样,宛如在咂摸一道美味。
      奇怪的病人。齐睿正在工作,后面还有很多病患,他没有时间和对方磨叽。
      “快去放射科吧。”他催促方乐,语速很快,多少显得有些不耐烦。
      “齐医生,”方乐没有离开,反而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站在距齐睿不足半臂远的地方,悄声地问,“请问:您结婚了吗?”
      齐睿侧头,斜睨着方乐,目光中透露着不悦,语气生硬,不愿回答对方的问题:“这是我的私事,无可奉告。”
      方乐没有放弃,他对齐睿的冷漠视而不见,像个热情的媒婆,继续询问齐睿的婚恋状况:“那您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吗?”
      真难缠。齐睿回过头,对着电脑屏幕,一边打字,一边敷衍答道:“没有。”
      “‘没有’啊……”方乐咧嘴一笑,默念着“没有就好”,然后保持着傻笑的状态,美滋滋地走出了诊室。

      放射科还是要排号等待。
      方乐坐在等候区的座椅上,忘记了恐慌,忘记了疼痛,满脑子想的只有如何追求齐睿。
      命中注定一般的邂逅。他是他的病人,他是他的医生,他张大嘴巴,毫无保留,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对方手中,那么相对的,对方是不是也应该给他点什么东西,与命同价,比如整颗真心。
      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就跟疼痛的忍耐程度是有限的一样,欢愉之余方乐,超出了可以承受的范围,也必须宣泄出来才能够痛快。
      他掏出手机,发了条微博,感慨自己的牙医有多帅,鉴于对方是单身,对人家一见钟情的他,决定争取将人追回家。
      博文很快就有了评论。
      有人说“有多帅,让我看一看”,有人说“太太加油不要怂”,还有人提出灵魂拷问:“你们俩,谁上谁下?”
      好友的调侃紧随其后,以私聊的方式,闯入方乐的眼帘:“你也去看牙医了?”
      兴奋让方乐不再胆怯,面对即将到来的嘲讽,他从容不迫,笑着应对:“看牙,顺便看帅哥。”
      “怕不是牙疼得产生了幻觉吧?”
      冷嘲热讽的质疑,全在方乐的预料之中。他不生气,也不羞愧,坦然接受对方的揶揄,同时许下承诺,不求原谅,只求祝福:“追到手了,请你吃饭。”
      对方见好就收,送上祝福,以及对方乐大气的赞许:“局气!祝你成功!”

      在方乐追到齐睿,并与之初尝云雨之后,他向对方坦白了一件事情:“其实,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硬了。”
      齐睿莞尔:“我知道。”
      “不会吧!”方乐诧异得难以置信,“我明明用手盖住了,而你一直在看我的牙齿,怎么可能会知道?”
      “那么明显的动作,我也是男人,自然会知道。”齐睿解释道,“而且,有些人就是比较敏感,尤其是口腔内部。”
      方乐问:“你见过很多?”
      齐睿想了一下,如实答道:“没有很多,但是的确也不少。”
      “遇到这种情况,”方乐拽住齐睿的手臂,表现得十分好奇,“你是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齐睿说,“正常的反应而已。”
      “那我呢?”做过之后的亲密,让方乐变得比平时更为主动且粘人,“你当初对我是什么想法?”
      实话实说,是没什么想法,但是此情此景,齐睿不忍心破坏当下的温情,于是用接吻,来回避问题。
      方乐很快便被吻软了身体,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敏感的不是口腔,而是齐睿这个人。
      “你知道吗,”接吻的间隙,他还不忘要向齐睿表白,因为之后他将没有说话的力气,“看到你眼睛的一刹那,我便彻底地爱上了你——忘了牙痛,只想着如何才能追到你。”
      齐睿再次被他逗笑:“没有想到,我的眼睛比止痛药还管事。”
      “谢谢你,”方乐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小巧的梨涡,看起来十分甜蜜,“治好了我的病。”
      花痴产生的幻想,还有阻生齿带来的疼痛。
      “不客气,”齐睿说,“这是我分内的事情。”
      治病,还有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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