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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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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之意感到徐真这两天又朝她投来若有若无的目光,但没有理会,一心想着赶快下课回家撸猫。
每个星期最后一节课都是体育,云城一中的老师从来不占用学生的体育课去上文化课,周五也没有晚自习,上完体育课就直接周末放假。
周之意这个星期负责收捡体育用具,等周之意慢吞吞收捡好,天已经黑了。周之意有先天性夜盲,周五灯灭得早,周之意只能靠着感觉摸索回教室拿书包。
正爬楼梯,一道白影闪过,在黑夜里尤为渗人,周之意脚步一顿,眼睛一闭直接原地蹲下。
脚步声慢慢靠近,周之意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怕,是我。”
听到江汜的声音,周之意被吓硬的身体软下来,回抱住江汜,声音带着颤抖:“江汜哥哥,有鬼。”
江汜松开周之意,将人拦腰抱起。
“鬼见了我都得磕两个头。”
将周之意抱回教室,打开灯,江汜这才发现怀里的小姑娘眼角泛着泪。
是真吓着了。
江汜伸出手轻轻抹去周之意眼角的泪水,“我出去看看,你在教室好好呆着。等我回来。”
周之意不肯,抱住江汜的胳膊不放,“不行,我害怕。我跟你一起去。”
“害怕还跟我去?”
“你不在我更怕。”周之意小声娇语。
“行了,牵着我。”
两手交握,热源不断从江汜手上传来,周之意握着江汜的手紧了紧。
察觉到小姑娘的手中动作,江汜转过头:“怕?”
周之意心虚地摇摇头。
江汜带着周之意绕着教学楼转了一圈,最终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件白色的衣裙。
脸色凝重,一看就知道是某些人故意恶作剧。
“我应该猜到是谁了。”周之意眼神坚定。
“那个徐真?”江汜问。
“一定是她。这几天她一直盯着我。这人怎么这么无聊,天天盯着我不放。”
“知道了,交给我。”江汜接过周之意手中的书包,“走吧回家。”
把周之意送回家后,江汜又重新回到学校,巡视一圈,发现这里是死角,没有一个监控刚好能够拍到这个角落,微微沉思,转身去角落对面的楼中等待。
周之意第二天醒来看见班群里异常活跃,她聊天记录太多,周之意翻不完,私信朝阳:【发生什么事了?】
朝阳:【大的好消息。】【图片】
周之意点开,是对徐真的开除处分。公告中不仅写了对周之意的欺凌,就连之前被压下的其他校园暴力也被捅出来。
周之意心中了然。拿着手机去敲江汜的门,晃动着手机问:“江汜哥哥,这是你做的吗?”
江汜瞥了一眼屏幕,没有否认,他本以为元旦之后徐真会就此消停,没想到她依旧歪心不死,还搞些烦人的小把戏。没有再忍,拿着证据直接向学校施压。校方知道江汜的身份,加之徐真所做确实足以开除便连夜直接下了红头文件。
不作死就不会死。
——
临近期末,班里的同学大都因为模考焦虑烦躁,连朝阳也不例外。学校为了提高学习效率在晚上多加了两节课供老师们讲题。
说是自愿,但大家都留下来周之意也不好搞特殊,反正在哪都一样。周之意拿出草稿纸完成之前未完成的设计。
“嗡嗡。”
抽屉里的手机轻震,昨天晚上睡前忘记关震动了,周之意迅放下笔掐断电话却还是被讲台上的老师听见,甚至同学们的目光也都投向周之意。
在老师的审视下周之意正襟危坐,握着手机的指尖发凉,心跳声在耳边响起。她虽然学习不好但是她一直是老师心中的乖乖女,并不想因此破坏了她在老师心中的形象。
好在老师并没有因为她停止课堂。
下课后,朝阳跑去请教老师题,周之意趁机摸出手机查看刚才的电话。
是一串再熟悉不过的数字。
霎时间,周之意感到她全身的血液逆流,周围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朝阳回来时看见周之意发白的脸色,轻声问:“怎么了?别怕,老师已经走啦。”
周之意将指甲掐进肉里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向朝阳扯出一个笑脸:“没事,你快学习吧。”
又一条消息弹出:【乖女儿,爸爸帮你请过假了,晚上放学爸爸在校门口等你。】
周之意按灭屏幕,闭了闭眼,片刻后轻吐出一口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
周之意戳了戳正在解题的朝阳,侧身说:“晚上的自习我请假了,你放学记得喊周仰陪你,晚上太黑了不安全。”
朝阳从题海中抬头,推了推眼镜:“好。”
同是高三的江汜一样被安排了晚自习,可这爷明目张胆地靠在椅子上打起了游戏,反正最后一排也不会影响谁,老师也就闭只眼睁只眼。
周仰凑过来,“哎,阿汜,之意妹妹发微信说晚上让我接朝阳回家。”
江汜:“?”
“喏。”周仰见江汜不解,将手机递过去。
江汜看了一眼聊天框,又打开自己的微信。
小姑娘没给他发消息。
江汜沉思一会儿,默默退出游戏起身穿好衣服向外走去。
已入深冬,街边的树上只有零星的叶子挂在枝头,鸟儿时不时被行人惊飞,烤红薯和板栗的香甜混杂着烧烤的香味飘在空气中,治愈着晚归的人们。
周之意坐在一家馄饨店里看着对面挑剔地擦着桌子的男人,眼中恶心不已,语气却平静无比:“您有什么事就说吧。”
在云城几个月别的不说,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面对周之意恶劣的态度,周成破天荒地没有恼,反而拿出一份文件。
明晃晃的几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周之意面色微展,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周成并没有签名,周之意落地的心又垂了起来:“您这是什么意思。”
周成笑了笑,年轻时的潇洒倜傥早已被油腻磨灭,脸上被人打伤留下的疤随着脸部肌肉扭动,狰狞又丑恶,“你很希望我签字吧,我的宝贝女儿。”
宝贝女儿……
真是太讽刺了,她除了是他宣泄和炫耀的工具哪里还算得上是宝贝?
听到这几个字,周之意心里一阵犯恶,胃部的酸水泛上喉咙,喝了口水压了压,等着他的后半句。
“我的条件很简单,我可以和你妈离婚,但你必须与我签订附加协议。”
“你说。”
“签下这份文件,我可以放你母亲自由,可以送你去最顶级的珠宝设计学院,让你享受最好的生活和教育条件。”
周之意知道他是个商人,对于这些条件她并不意外。
她沉默了一下,故作镇定:“您这是何必呢?”
“妈妈已经走法律程序了,我相信法律会给我们一个公正的结果。”
周成大笑出声,周围的人纷纷望向他们,有人低声窃语,有人隔岸观火。
“法律确实可以给你们一个所谓公正的决定,可是女儿,法律做出决判的前提是原告方要提供切实的证据,你觉得就她手中的证据真的足以和我离婚吗?”
周成又从怀中掏出一沓照片,一张张一幕幕都是周母的照片。
阴暗的屋内,只有一扇窗,周母坐在床边,眼神空洞,脸上早已失去原先的明媚,留在脸上的只有苍白、疲惫和落魄。脖颈上的伤痕狠狠刺痛着周之意。
在周之意的记忆里,母亲一直是个精致的人,无论夜里被周成打得多狠,第二天仍旧能够优雅地陪在他身边辗转于名利场。
在所有人的面前她永远高贵从容,在一个个难眠的夜晚,周之意听着她温柔的歌声入睡。
她有无数次地想要带母亲逃离这个早已变态的家庭,可每次周母都只是朝周之意摇摇头,轻手抚上周之意的脸颊,用周之意最喜欢的嗓音说出她最讨厌听到的:“妈妈不痛。”
怎么会不痛呢?
周之意快疼死了。
手中的照片早已被揉皱,周之意哽咽难言,所有佯装的冷静在这一刻瓦解,怒火一点点灼烧着胸腔,让她难以喘气。
周成或许早已料到周之意的反应,将协议推到她面前:“签了吧。”
这份附加协议仅仅一张纸,可这纸上写着的是她的后半生。
周之意拿起笔,却迟迟无法动笔,签了,她的人生就彻底不属于她了。
周成等得有些不耐烦,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轻轻敲着,一字一句刺痛着周之意:“这么多年,正真束缚着她的,不是我,是你。”
“她是为了你才甘愿留在我身边的,是你剥夺了她的自由。”
“女儿,我放她走了,你呢?”
字字珠玑,周之意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周成年轻时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家世好人又帅,这样的一个人追了周母三年。浪子回头的桥段虽然老套,但是真轮到自己身上了谁又会不抱有期待呢?
周母毕业那年嫁给周成,人人都艳羡她嫁入豪门,家庭美满,只有她自己明白,万般苦楚无人与诉。
周成说得对,她不是不能走,可她带不走周之意。
周成看着周之意一笔笔签完协议,满意地笑道:“云城是个好地方。”
——
周之意走出馄饨馆,茫然地跟着人流走动,不知何时又悄悄下起了雪,周之意找了个椅子坐下,耳边不断浮现出周成的话。
“真正束缚她的是你。”
“是你剥夺了她的自由。”
她头疼地闭上眼睛,任由细雪打湿她的细发,胃部有些隐隐作痛。
突然手中被塞入一个红薯,周之意的手早就冻得没有知觉,滚烫的红薯在她手里停留许久才后知后觉。
“囡囡,你怎么不回家啊。”卖红薯的爷爷佝偻着身子,一脸慈祥地看着周之意,“跟家里人吵架了吧?”
“囡囡,吃完这个红薯就回家吧,外面冷。”
这个爷爷自己身着单薄,想来卖红薯也赚不到什么钱,可就是这样窘迫的一个人却也愿意分一点自己所剩不多的温暖给陌生人。
周之意低头嗯了一声,努力忍住喉间的酸苦,咬了一口手中的红薯。
不同于店铺里的蜜薯,老人用的是白薯,这种白薯只有自家才会种,情绪在这一刻得到释放,泪水滑过脸颊与红薯一起送入口中,又咸又甜。
老人苍老的声音带着关切:“怎么了?囡囡。”
周之意摇摇头,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水,挤出一抹笑:“没事爷爷,红薯很甜,就是太烫了。”
江汜找到周之意时她正在院子里喂猫。
周之意一个人蹲在树边掰着红薯,一口一口喂着从温泉捡回来的猫,她给猫起了个名,叫金元宝。
江汜松了口气,提步走上前,沉声问:“周之意,你去哪了?”
周之意顺着眼前的双腿抬头向上与江汜对视,笑眼弯弯:“我最近特别想吃烤红薯,就去买了几个,忘记告诉你了。”
又伸手扯了扯江汜的裤脚,小声补充道:“下回一定提前跟你说。”
江汜屈膝蹲下,紧紧盯着周之意,似是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晌会儿,他抱起元宝,手掌轻轻顺了顺毛,转身向屋内走去:“进屋吧,外面冷。”
没听见小姑娘的脚步声,江汜顿住转过身,发现小姑娘跪在地上,像一只青蛙一样。
周之意将双手撑在地上缓了会儿,抬头迎上江汜打量的目光,又尴尬又羞耻:“腿麻了。”
江汜:“……”他将猫轻抛出去,一手放在周之意腿弯处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周之意下意识钩住江汜的脖子。
江汜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
他轻轻颠了颠怀中的周之意。
太瘦了。
元宝都比她吃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