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流》泠风过

7、孤独

　　闹过之后我也正经起来，轻轻的揉了揉儿子的头说：“你喜欢谁啊，告诉爹，爹看看能不能给你提点儿建议。”
　　儿子撇了我一眼，“你认识他。”
　　“我认识他？”
　　我飞快的过着脑子里关于儿子同学的名字和脸，一时间竟然猜不出来。
　　“谁啊。”
　　“沈！”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儿子。
　　他嘴里的这个姓沈的同学可谓是学神界的一股泥石流，抽烟喝酒打架斗殴无一不干，可是偏偏学习还特别好。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儿子什么时候跟他认识的！
　　“你跟沈桑什么时候认识的？”
　　儿子低下头，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
　　好家伙，这兔崽子这神情我这辈子也就在我爹妈老婆葬礼上见过，摔断狗腿子的时候也不见哭。
　　“他不认识我。”
　　哦～
　　“感情你这兔崽子搁外头当舔狗呐！”
　　“滚蛋！死老头，你才舔狗！”
　　他瞪完我又低下头，语气里是说不清的委屈 ，“只是兄弟。”
　　我叹了口气，“儿子，你也该明白，这天底下啊，不存在你看上人家，人家就得跟你的道理……”
　　“我知道。”
　　我勾住儿子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哭吧儿砸！男人哭吧哭吧不是泪！当年我跟你妈谈恋爱那会把你妈惹生气了我也是你这个要死不活的破样儿！”
　　儿子：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爸，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啊？”
　　我闻言，脸上笑意消散，叹了口气，倚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
　　“大概就是……你看万物都像她，可是又都不及她，阳春三月的风像是她在你耳畔低语，寒冬腊月的雪也像是她在陪伴着你。”
　　“总之就是呢，她惊艳了你的青春，温柔了你一段岁月，当她离开你总会想起她，梦里也想吃饭也想，干什么都想。”
　　想她为什么不能在你身边一同到老。
　　“你想跟谁谈我不管，你喜欢谁，想以后怎么样我也管不着，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不会过多的干涉你的生活，因为这是你的人生不是我的，你才是你世界的主角，”
　　“但是，你马上就要高考了，这些心思需要掩盖一下，他学习那么好，难道你就不想以后追求他的时候，你是他身边最好的选择吗？”
　　“去学习吧，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什么儿女情长，那都得等尘埃落定了再说吧。”
　　我笑着看向儿子，“别看你老爹我，这是你妈当年告诉我的。”
　　儿子垂下头安静许久，然后腾的站起来。
　　第二天清晨五点半，我是被儿子的背书声吵醒的。
　　我微微一笑，看向床头柜照片上笑靥明媚的女人满目温柔：“川禾长大了，你可一定要保佑他。”
　　登川禾成家之后我就去陪你了，这段时间不要忘记带钥匙，不然我不在谁给你开门啊。
　　转眼间，六月将至，高考也拉开了序幕。
　　这里高考考三天，这三天我没有去上班，选择陪考。
　　我看别人家长都给自家娃买了花，我也去买了一束。
　　这人是真多啊！
　　我当年高考那会人也不少，可能是刚出来爹妈就给按车里了，也没多少感觉，就是比平常堵。
　　我跟我爹娘当年一样，抓住胳膊就往车里麻溜一塞。
　　我把提前买好冰奶茶递给儿子，“喝口降降温。”
　　儿子利索的插上吸管喝了一大口，车里安静的只有他的吞咽声。
　　“哎呦卧槽，热死我了！爹，咱吃啥去啊？”
　　我把花递给儿子，“借过这束花你就是大人了。”
　　儿子惊得嘴里恨不得塞进去一个鹅蛋。
　　他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接过这束花，似是不相信是给他的。
　　“你人生中第一束花是爸爸送的，爸爸希望你在日后选择伴侣的时候，无论男女，对方都是可以送你一束花的人，”
　　“男人，也需要浪漫和小惊喜，谁还不是从孩子长起来的呢？”
　　儿子强忍着眼泪点点头。
　　高考结束之后，儿子跟他的朋友们一起出去毕业旅游，还把头发染成了闷青色。
　　其实这臭小子染这个发色显白，特帅，一看就知道是我儿！
　　开学之后，儿子也搬走了。
　　我与儿子的距离从开车十五分钟到高铁八小时，我又一次红了眼眶。
　　我一如往常上下班，但是我已经不想回家了。
　　当看到别人阖家团圆，而我回家却连玄关处的灯都没开的时候，虽然不太符合一个男人的标准，可是真的想哭。
　　这些年，我先是送走了我的父母和我除了妈妈唯一爱的也是最爱的女人，如今儿子也考大学走了。
　　我如今这样，跟孤家寡人有什么区别呢？
　　看着手机锁屏上十九岁的爱妻穿着白色连衣裙坐在向日葵花海里的照片，我在黑暗中难以自控的哭起来。
　　你为什么不要我！你凭什么在我最爱你的时候抛下我一个人……
　　这么多年，我很想你，我疯了一样的想你啊！可是川禾还这么小……
　　我真的真的想你啊！
　　一个五十岁的男人在黑夜中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