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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牢笼 ...


  •   严傅可算是领教了苏玥的厉害之处。
      看着不大点儿的人,瘦瘦小小乖乖巧巧的,骨子里却透着一股狠劲儿。

      当他试探那个流氓的鼻息时,哪怕平时再混不吝,可这回严傅连伸出去的手都在抖。他要是死了怎么办呢?这个疑问忍不住在他心底打转。而年龄尚小的苏玥却仿佛没事儿人一般,不仅对地上的人视而不见,还反过来关心严傅的伤势重不重。

      不过,她更关心的,是家里那些差点被抢走的财物——更确切的说,是严傅的小金库。
      苏玥扭扭捏捏从塑料袋中收捡出了那三四百块有零有整的钱,一张张用手抚平叠整齐,讨好地递给严傅:“哥哥你别担心,你的钱都还这儿呢,一点没少。”

      但严傅根本就不吃她这套。
      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严傅简直气得肝疼,他用自己没受伤的手指狠狠戳了戳苏玥的脑袋,眉毛竖起来,眼睛直瞪着苏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个,钱比命还重要吗?再说了,如果不是你,他怎么可能知道我这钱藏哪儿了?”

      苏玥被他戳的脑袋摇晃,柔软的发丝都耷拉下来了,耳尖慢慢红了起来,低下头支支吾吾认错:“哥哥,我……我下次不会了。”

      严傅只得认命收拾起烂摊子来。还好这人没死,所幸只是晕过去了。
      他赶紧带着苏玥“哐哐”敲打旁边邻居家的门,一边手忙脚乱地请人帮忙报警、联系父母。

      就这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边还糊着血的严傅在前面快步流星地走,苏玥小心翼翼地捏着他的衣角跟在后面哒哒跑,活像条小尾巴。
      严傅根本就没这个心情照顾她。

      当夜,流氓被拘留了,值夜班的姨娘也被警察叫过来配合调查。苏晓丽拜托相熟的邻居这两天帮忙照看两个孩子,自己坐最快的车也要一天后才能到家。

      等到两人挨挨挤挤地躺在邻居家的小沙发上时,天已经快亮了。
      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下来,浅浅搭在苏玥的手臂上,严傅这才发现她的右手手腕又青又紫,皮肉高高肿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垂在一旁。

      他躺在沙发的外侧,皱着眉撑起身,身上淡淡的汗味霎时笼罩了苏玥,令睡梦中的苏玥舒展了眉头,小脸不再皱皱巴巴的拧成一团。
      严傅握着她的手腕,轻轻碰了碰,苏玥这才浅浅呻-吟出声,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角滑下,他再一摸额头——滚烫滚烫的。

      严傅顾不上其他的,赶紧回家翻出自己所有的积蓄,一手托着苏玥的屁股,一手拉住她没有受伤的手臂,将她背了起来。
      背她时严傅才心觉这个丫头到底有多孱弱,明明在同龄人里个头不算矮,但摸起来却是一把骨头,连点肉都没有,背着也轻飘飘的,好像不知何时就会随风消逝一般。

      严傅紧了紧手臂,箍紧了她,背着她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医院走去。
      兜里就那点钱,还不知道看病够不够花的,所以他根本就不敢打车,只得自己脚程快一点,最终累得大汗淋漓到了医院,给苏玥赶紧挂了急诊,上了石膏后转到了儿童病房打吊针消炎。

      苏玥醒来的时候浑身疲倦,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梦里是光怪陆离的世界。
      她呆呆望着天花板上的一块霉斑,隐约觉得那是血红的颜色,是梦中的颜色。鼻腔里闯入了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冰冰凉凉的,手腕却忍不住火辣刺痛。

      苏玥默默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右手的手腕处打了石膏和绷带,左手正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拢着指尖,手背上正打着点滴。
      她默默垂头,那个曾经桀骜不驯的少年此刻应该是累极了,趴在苏玥的病床边便已然酣睡,害怕她睡着时乱动碰歪手背上的针头,手里特意拢着苏玥的指尖。

      严傅安安静静睡着时藏起了自己凶狠的眼神,又硬又倔的头发此时也渐渐柔软起来,脸上青青紫紫肿成一片,嘴角边划了一道深深的伤痕,凝成了血痂,狼狈不堪。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浸透了,黑一块红一块的,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唯有那双手,干净又温暖,应该是特意洗过的。

      苏玥低头一眨不眨地看着,用眼神一丝丝描摹着,将这幅场景分毫不差地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原来,这就是哥哥啊。
      “哥哥……”
      她默念了无数遍,牢牢将这个既特别又温暖的称呼锁在心底,不愿放开。

      “喂,小伙子醒醒。”
      护士的大嗓门在严傅耳畔炸响,他惊得猛然抬起头来,茫茫然地望向来人。

      护士见他醒了,动作麻利地将苏玥的手臂抽了出来,手臂上的输液管已然回了半管血,嘴里一边念叨两人:“你这个小丫头也不知道说,滴完了就赶紧叫人来啊,你看看都回血了。还有你这哥哥,看着妹妹输液自己却睡着了……来,赶紧给她按着。”

      护士抽出针头用棉签按住,严傅小心翼翼地按住了,捏着苏玥又瘦又小的手,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颊,心里灼然一热,莫名酸痛起来。
      他的手紧了又紧,心也紧了又紧。

      苏玥是右手腕轻微骨裂,得好好养,平时不能活动,养上两三个月就会长好的。
      严傅帮她调整好绑带,拎着药,手里牢牢牵着苏玥便回去了,心里五味杂陈,下定决心最近这几个月要好好照顾她。

      下午苏晓丽便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她从警局回来后便雷厉风行带着两个孩子连夜搬家了。新家是供电局小区的家属楼,是苏晓丽亲戚家的房子,他们家为了小孩上学搬去了邻市,正想着把房子卖掉呢,刚好苏晓丽接手了。虽然价格比正常要便宜不少,但也当是好人做到底,帮帮两个可怜的孩子。

      暖黄色的木质地板、绿色的真皮沙发、吊顶的漂亮琉璃灯,还有精致的母子床和立式书桌。新家面积不小,三室两厅的房子已经掏空了苏晓丽多年打工的积蓄。

      苏玥被安顿着坐在沙发上,看苏晓丽和严傅两人进进出出,整个家也慢慢被她熟悉的事物所填满。当下,刚好两个小孩一人一间房,严傅日渐拔高的身板再不用跟苏玥委屈巴巴挤在一张小床上了,疲惫不堪的他终于可以卸去浑身的疲惫,好好休息一下。

      严傅刚洗完澡,身上混杂着泥土的臭汗味终于变成了清清爽爽的皂香。他只穿着条短裤,肌肉紧绷的腹部青紫斑驳,是当时受伤的痕迹。
      他一松懈下来浑身就没劲儿了,迷迷瞪瞪半阖着眼,昏昏欲睡。

      月亮悄无声息爬上树梢,清透的月光洒满窗,调皮地打了个滚儿,翻上了床沿。“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了。

      严傅掀了掀眼帘,不以为意地看着苏玥蹑手蹑脚溜进来。

      只见她一只手打着石膏吊在胸前,另一只手轻轻把门阖上,应该是以为他睡着了,窸窸窣窣费力地爬上了床,抱着手臂蜷缩着身体侧着躺下了。
      小小的身板紧紧贴着床边,手臂悬空,苏玥默默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偷偷看严傅。

      严傅大咧咧躺着,假装闭着眼,想看她大半夜不睡觉跑进自己房间想要干些什么。身下的床板微微一沉,没过一会,便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徘徊在他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他忍不住蹙眉,正想抬眼挑衅,可腹部却传来一丝温热的触感,并且因为抚摸到了腹部受伤的地方而火辣辣地疼痛不已。
      “嘶。”不小心溢出了声,严傅疼得直咧嘴。

      他睁眼挑眉,黑亮的眼睛凶巴巴盯着苏玥,月光如水,挥洒在她莹白的脸上。苏玥愣在了原地,吊在胸前的手仅能活动指尖部分,而她温热的指尖正欲盖拟彰地想要抽回来。
      苏玥做贼心虚被严傅抓了个正着,当下只能结结巴巴开口:“哥……哥哥,你这里疼吗?”

      严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觉得疼不疼?”苏玥眨眨眼,不好意思地笑了,弯弯的眼睛像小月亮一样流淌着星光。
      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帮他吹了吹伤处,有些心疼地说:“那我给你吹吹吧,妈妈说吹吹就不疼了。”

      虽然她的发言幼稚而可笑,充满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可莫名的,令严傅空落落的心柔软起来,捂得热乎乎的。
      严傅翻过身去,懒洋洋地说:“闭嘴,赶紧睡。”说着还随手把自己枕头抽了出来,丢在了苏玥脸上。自己则抱着手臂闭上眼睛,宛如一座雕像。

      苏玥原以为他们住进新家分别有了自己的房间后,一定会被他赶出去的,但他却只是撩撩眼皮,默许了她悄悄接近的行为。

      她被枕头砸得一懵,转而欢欣雀跃地拉起枕头摆在两人中间,给自己的小脑袋在枕头侧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又端端正正放好受伤的手腕,心满意足地喟叹着闭上了眼睛。

      她有史以来第一次,连做梦都笑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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