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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Chapter 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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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彤原来是相当喜欢周末的,作为一个“资深懒人”,周末她有充分的理由跳过早饭——还在睡觉。
入职金骅集团以后,她发现周末突然“不香”了。她一大早起来,整理洗漱,只觉得心里空空落落,像是缺了什么。
昨晚她喝得不算多,金山师姐的“金石良言”,她还记得一清二楚。她也不是愿意跟着杜梓牧的步调走,只是当下还捋不清思路:为什么他要隐藏对她的关心?为什么他在极力避免向她靠近?为什么他的性情变化如此之大?
不光这些,还有口香糖盒子,顾城的诗,半句日记,女人和孩子的照片……一条条“线索”就像毛球上的线,混乱地纠缠在一起,越想解开却绕得越紧。
她决定打电话问连瑾瑜,想要借助她的聪明才智。谁知她方把“重逢”一事说出来,就被对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臭穆彤!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闺蜜!这种事情竟然到了周末才跟我说!”
“我错了,我错了,您老人家消消气。我这不是刚入职比较忙嘛,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就没想起给你打电话。”她找的借口虽然合理,但始终糊弄不了连瑾瑜。
“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吧?清醒点,彤彤,这三年来你为他流过多少眼泪了,他不心疼我心疼!总之,我坚决反对你和他在一起!”
瞧这话说得……
好像杜梓牧愿意跟她在一起似的……
“没在一起……”穆彤弱弱地辩解,这种“妄念”她根本不敢有。
不过,连瑾瑜的担忧她完全可以理解。那个人所不知道的,她失落的眺望,深夜的买醉,无声的眼泪,连瑾瑜通通都看在眼里。
谁会愿意看着闺蜜天天以泪洗面?
“要不辞职吧。”这时候,连瑾瑜给出了最“利落”的建议,“你们天天见面,难免会藕断丝连。”
藕断丝连?她倒是很想跟他“连”,可就是“连”不上啊!“我不会为了避开他放弃这份工作。瑾瑜,有些东西我没弄清楚,你是双修的法学生,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啧,臭穆彤,就会支使我。”穆彤知道,无论她有多“不满”,也定会“义不容辞”。
穆彤没有把心底的疑问“和盘托出”,如今连瑾瑜带着一肚子偏见看待杜梓牧,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和平医院三楼,廊道上。
杜梓牧负手立在边上,目无表情地眺着远方。无需以正装示人的他又换回了一身白衬衫,雪白的后背仿佛一眨眼就能张开翅膀。
他在想,若六岁那年能从这儿一跃而下,是不是早已成为天使飞翔?
一排素净的白墙将他与自由隔开,想要把他肮脏的灵魂净化。他断断续续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知道腐烂的墙根有裂痕,知道霉变的墙身有菌斑,墙便是再白,内里也尽是疮痍。
墙且如此,何况是人。
廊外,新生的叶子已经不复存在,它曾那么卖力地生长过,那么意外地落入了雨水的“阴谋”当中,成为了不自知的“帮凶”。
那个雨夜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他眼前:一个失去母亲的重伤的孩子,就这样躺在病床上,看着门外的雨水滴落在越过铁栏的叶子上,一整晚数着数到天亮。
那仿佛是前生的记忆,忆起来又是那么的清晰。
此时,张悦踩着恨天高而来,她精致的妆容,尤其是那鲜红的唇色,与十多年前别无二致。这个女人不是他的生身母亲,却胜似母亲,就算是杜梓扬,也未及他获得她那么多的关爱与照顾。
张悦看起来十分高兴,她晃着手里的报告单对他说:“血锂值正常!聂医生说,这周情况很好,可以不打针了,定时服药就行。”
“嗯。”杜梓牧并未觉得开心,这只是换种方式被药物操控罢了。
他想起了那天在马路中央,内心澄明如镜,有常人的悸动,也有常人的紧张。如果他不曾经历那场灾难,长久地维持着这种“正常”,是不是就不会丧失爱的权利?
熬过了“漫长”的周末,穆彤终于迎来了崭新的周一。她今天出门相当早,加上交通一路顺畅,因此很早回到了公司。
公司的金色旋转门是敞着的,大堂的小姐姐也已经上班,唯有四楼内务部的门紧锁着。
穆彤在内务部门外静候,等了约有十分钟,等来了开门的人——人事部的正副总监爱莎和贝蒂。
当她还在纠结要如何与难缠的部门寒暄之时,爱莎已经微笑着向她打了声招呼:“穆彤,早啊。”
她一下子红了脸。
这种话竟是领导先开口,她这个下属也做得太不称职了。
“早!”她像军训时喊口号一样急忙回应。
“早。”贝蒂脸上也挂着职业式的微笑,相比起来远不如爱莎的真挚,起码穆彤隐约看出那是一张假的脸皮。
直觉告诉穆彤,贝蒂心里讨厌她,却不敢公然开罪她,八成与那“董事长情人”的谣言有关,毕竟这种事情最容易成为谈资了。
不过,她自己也不敢贸然提起,万一不是这个原因……
穆彤高水准地保持了过往的“怂”,灰溜溜地回到了座位上,继续完成丹尼尔交代的资料录入任务。
穆彤工作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压根儿没吃早饭。她“挣扎”了一阵子,还是不敢偷懒,以免影响工作,便起身到二楼食堂碰碰运气。
食堂里人不多,个个行色匆匆,谈不上吃得“写意”,看来打工人的心态都是随意“对付”一顿罢了。
穆彤叫了一小碗面条,因为烫而端上了隔热的盘子。盘子是统一的大规格,这两套餐具无疑是穿长衫着短裤——不配套。
穆彤就像杂技团的演员在走钢丝,小心翼翼地端着盘子,径直走向落座的位置。
她“移动”的过程中,刚好有人打着电话往外跑,手肘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力度虽不大,但那小碗如滑冰般顺势冲出盘子!
穆彤一惊,手忙脚乱想要捞住小碗,竟把盘子也翻侧了!她心里倒不怕打翻浪费,就怕别人看见她吃个面也能这般毛躁,对她心生“敬佩”。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大掌从“天”而降,稳稳地扶住了小碗,保住了她的早饭。
“谢——”穆彤迎上杜梓牧深邃的目光时,“谢谢”只说了一半。
两人就这样良久地看着对方,如同一幅逼真的油画。
穆彤没想到,他作为“太子”也会来食堂。
“端好。”杜梓牧不是没想过帮她“跳过”这个“危险”的步骤,只是将来……
将来,他不在了,谁会管她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啊?”穆彤一颗心都拴在他身上,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
“端好盘子。”他不厌其烦地说。
“哦!”她把盘子扶正,他立即将小碗平放在上面,像个陌生人一样转身走开。
若不是她亲眼见过校门外深情的凝望,她的心绝对会死在这种决绝的转身中。
穆彤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她身旁的座位就窜上一位“瘦弱”的年轻同事。要说那人“瘦弱”也不准确,对于男人而言,他一米六左右的个子确实不高,“浓缩”的身高加上“单薄”的身材,让人产生一种“纤细”之感。
那人坐下以后,向不远处挥挥手,喊道:“领导,这儿!”
谁料到“猪队友”这么会挑位置,杜梓牧顿时有些悔意:他千不该万不该,答应这人到食堂来。
他不情不愿地坐到了穆彤的对角,目不斜视。“袁弛,快九点了。”昨夜信誓旦旦说九点前上交方案的人,正在食堂慢悠悠地吃着早饭。
“急什么,跑不了,不是还有几个问题要探讨吗?九点前一定交。”叫袁弛的同事摆着手嚷道。
穆彤总算知道杜梓牧出现在食堂的原因。
她没往他俩看一眼,只是默默地啃着自己的小面。当她看见汤中浮上一层葱花的时候,她不觉有些失神。
她快要想不起来,原来她还有过“依赖”他的时候……
那一刻,若不是她没忍住,用幽怨的眼神巴巴地望着他,他也绝对不会留意到她在挑葱花,更不会生出那样心酸的感觉。
过往三年,但凡她碗里有葱花,必定挑到他碗里去。如今看着她把葱花一点一点挑到盘子里,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一寸一寸捏碎。
袁弛把该讨论的问题详述了一遍,不见他有任何反应,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个儿身旁,只见一位白净而可爱的小姐姐正仔细地挑着葱花。
袁弛“坏心眼”一上来,故意舀了一勺子葱花递到杜梓牧面前,把他的视线占据。“领导,吃葱不?”
“别闹。”杜梓牧侧过脸,嫌弃地避开了他的汤勺。
袁弛一脸俏皮的笑,打趣道:“果然醉翁之意不在‘葱’啊……”见杜梓牧一副“与我何干”的冷漠表情,他又怎么忍得住不去“煽风点火”呢?“我可听梓扬说了,你是有女朋友的人,怎么,妻管严,想出轨?”
怪就怪穆彤代入感太重,手一抖,一口汤差点把自己给呛死。“咳咳咳……”
袁弛意识到当面把人家说成“出轨对象”不太礼貌,于是掏出手机,在公司系统上给杜梓牧私发了一条信息:“要下手的话,我隔壁那妹子就不错,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杜梓牧看了信息,颇有玩味地欣赏着后半句,抬眸见穆彤羞得快要把脸埋进碗里,深以为然地说了一句:“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