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历劫未归后》甜辣鱼鱼

52、第52章

　　一个半月后，青棠等终于在圣墓秘境中安顿下来。

　　雷老三带领手下在榕树附近扎了几间小屋，方便青棠和小师妹居住。他们四海为家，多次迁徙，在盖房垦田上颇具心得，时间虽短，小屋内却已似模似样打出了桌椅床柜。

　　青棠对雷三哥感激不已，小师妹和她的两个小丫头也很喜欢黏着伙房那位大哥、听他讲京中秘事。

　　有了圣墓秘境的加持，封暮远的修行也很顺利，充沛的灵力让他灵台内的金丹重新运转起来，在他和青棠独处的时光里，也能长时间维持住人形。

　　这一日，天光正好、风和日丽。

　　雷老三几人正围在大榕树下商议从灵泉附近开凿出一条水渠，小师妹跟着两个小丫头躲在树下的阴凉里做女红，青棠重新背上了自己的小布兜，将封暮远塞进去，告知众人他要返回驭兽谷。

　　“诶？！”小师妹跳起来，“那我要和小师哥一起去！”

　　青棠摸摸她脑袋，“外面情况未明，你乖，跟三哥他们留在这里，我出去探明情况后还回来。”

　　小师妹揪着他不放。

　　青棠想了想，商量道，“回来……给你带糖葫芦？”

　　“唔……”

　　“三根，加芝麻的，”青棠补充道，“也给你身边两个小丫头。”

　　小师妹这才满意地松开手。

　　青棠和封暮远原路返回，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修行，封暮远已清楚知晓圣墓构造——从上往下分为三层，最上面石门、镇墓兽的地方连接着青丘祭坛，中间一层往下依次是墓道、陪葬和主墓室，主墓室是最后一层，而墓室顶上的石棺才连接着圣墓秘境。

　　如今再出去，从祭坛旁走小路就能返回。这小路隐蔽，也需狐族血才能开启。

　　未免灵狐血再惹纷争，出圣墓秘境后封暮远就恢复了人形，他带着青棠返回青丘，两人这才发现圣墓所在的这一片石板都被外面的修士破坏殆尽，整个祭坛周围都是焦土，还有数不尽的剑痕、挖开的土坑。

　　青棠摸着石碑上的剑痕，摇了摇头，“还真惨……”

　　封暮远从前在下界，比这更婪疯狂的也见过，他捉回青棠手，“正事要紧。”

　　青棠笑了笑，加快脚步和封暮远返回了驭兽谷。

　　较之从前，驭兽谷看起来更加破败荒凉，门口刻有驭兽谷三字的巨石不知被何人劈碎，凌乱的杂草和藤蔓疯长，直将原本的篱笆墙淹没，谷中更被人翻了个底朝天，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剩下。

　　这结果一点儿不出青棠所料，但亲眼目睹这一切后，他还是忍不住叹气，“我说，暮远哥哥，人是不是都这样啊，贪婪、疯狂且永不知满足……？”

　　封暮远想了想，摇摇头，握紧了他的手没说什么。

　　两人在废墟中走走停停，见谷主和两位师兄都还没回来，青棠便稍放下心，抓紧时间拿出纸笔，分别给师父和两位师兄留信。

　　他的灵力已恢复三四成，传音传讯都不在话下，但师父是闭关助青龙修行，大师兄和二师兄也各自在历练、修行，青棠不愿打扰他们，所以才选择了留信的方式。

　　和其他宗门一样，驭兽谷也有一套独立的密语，青棠寥寥数笔写好、分别封进竹筒，再将竹筒用灵力藏在正殿先师塑像后。那位置隐蔽，非驭兽谷中人不会查看。

　　做完这一切，青棠就带着封暮远去了藏书楼。

　　驭兽谷的藏书楼共有四层，收藏着驭兽谷从开山立派以来的所有文字典籍、功法秘笈。踏入一层后，青棠他们就明显感觉到藏书楼内进过人，且是进过了好几拨人，地上的脚印都叠在了一起。

　　书架被推翻在地，很多古书都因为来人的暴力破坏而拆页、毁页。

　　封暮远皱了皱眉，想弯腰去捡。

　　“不用暮远哥哥收拾，”青棠拦他，“我们这次收好了，之后又不知会被什么人再破坏。大师兄饱读诗书、这藏书楼里的书他大多数都能倒背如流，二师兄心不在此、不看也罢，至于小师妹，她自然有师父会教的。”

　　“那……”封暮远看青棠，无声地询问那他们还来做什么。

　　青棠拉着封暮远往顶层爬，一边解释道，“驭兽谷的典籍于旁人无用，这些修士过来看也只当这里有藏宝所以才乱翻的，顶楼的古书对我们来说才有收拾的价值。”

　　封暮远：“……”

　　原来如此。
　　他还以为青棠又要胡闹、拉他踏青。

　　四楼窄小，书柜也少，同样桌翻椅倒、书页散乱，不过青棠和快就从那些泛黄的书卷中找出了几本他想要的——上古凶兽图鉴、兽典、奇境药园篇等等。

　　封暮远跟着他，一边观察周围，一边扫过地上的书简。

　　最后青棠将清理出来的书卷塞进纳戒时，封暮远不动声色又塞过来两本，其中一本的封面上画着个持剑小人，另一本的封皮破了、露出内页有一大盆菜。

　　青棠哦了一声，故意揶揄道：“怎么？暮远哥哥还想着要练剑、修庖厨之道啊？”

　　“……”封暮远别过头，一声轻咳，“给三哥他们的。”

　　青棠手上动作一顿。

　　“三哥天赋不错，若能加以点拨，许能成为顶尖剑士，还有那位大哥……他不是最喜欢菜谱？”封暮远摸了摸鼻子。

　　青棠乐了，立刻将这两本书也塞进纳戒，不过他转过脸来，还是要拿封暮远开心，“那感情好，待会儿回去暮远哥哥你亲自叼过去给他们，晚上三哥一定给你加两个大鸡腿。”

　　封暮远横他一眼，忍不住地掐他耳尖。

　　青棠咯咯笑，两人闹了一阵后，就手牵手离开了藏书楼，去桃花村中添置东西。

　　他们二人谨慎，出来后都往身上套了易容变形的法术，这种小法术只针对普通村民，金丹往上的修士都能看出来，不过青棠料想修士们没那么无聊，不会干耗一个多月在此。

　　买了米面油粮、盐糖酱醋，青棠如约给小师妹带了三根裹满了白芝麻的糖葫芦。

　　回来前路过本来约定好的工匠铺时，偶然听见里面的人议论驭兽谷，青棠扯了扯封暮远衣袖，两人便借口进去看农具，悄悄绕过去偷听——

　　“唉，那驭兽谷也真是倒霉，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否极泰来，却因这点钱惹了大祸，也不知谁先动的手，反正是好多修士杀过去、那场面，真是血流成河……”

　　“可不？他们谷中的三公子还给了我们好大一笔钱呢，我拿着实在心中不安，就带着老婆孩子给他们上了几炷香、烧了些纸钱冥饷，只盼他们能早登极乐……”

　　几个铁匠摇摇头，又说起另一件事，“还真怪了，最近修真界怎么这么倒霉呢？”

　　“可不是，驭兽谷这边才出事，那边玄天宗也出了差池。听说他们少主在海东镇受重伤后，身上就一直不好，他不是突破飞升在即吗？结果因为这点小伤，最后竟突破失败，上品金丹都碎了——”

　　……

　　青棠一愣，倏然转头看封暮远，封暮远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凝重。

　　——傲寒君，竟然突破失败了？

　　命簿竟又……生了异变？

　　青棠也顾不上那许多，急急上前打听，只说自己曾受过傲寒君恩惠，铁匠们也没怀疑，直将所知和盘托出：

　　原来玄天宗早为傲寒君突破做足准备——宗主亲自请来大师给他算了上上最佳的突破之地，长老们也倾尽己囊给他准备了不少天材地宝、灵石灵器，他自己也十分重视，提前了三五天斋戒沐浴更衣。

　　可不知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岔子，傲寒君竟在最关键时生了心魔，甚至都没等到天雷，人就已行迹疯迷，双目血红、金丹碎裂，张牙舞爪扑向几位长老直嚷着要杀人。

　　傲寒君是玄天宗的天之骄子、是玄天宗少宗主，玄天宗又是天下第一大宗派。

　　他的突破飞升，于玄天宗而言是最重要的事，于其他门派何尝不是一件大事——若他能成功，玄天宗在整个修真界的地位会更高、人界在面对魔界挑衅的时候也会更有底气，但同样，也又不少人在暗中期待着他的失败。

　　无论何种心思，最终，傲寒君没能飞升，反被玄天宗主秘密关押起来。

　　“我听说啊……”说到最后，其中一名铁匠神神秘秘压低了声音，“他早就跑了，玄天宗的人这些天都在找他呢！”

　　其他铁匠忙叫他不要乱说，那人也只是小声嘀咕说就是随口一说。

　　青棠皱了皱眉，半晌后，谢过了他们和封暮远走出小铺。

　　——傲寒君疯了？还跑了？
　　这还真让人始料未及。

　　封暮远正想说什么，余光一瞥却发现有个人鬼鬼祟祟躲入了暗巷内，他心头一紧，轻扯了青棠衣袖，在他掌心快速写：有人跟踪。

　　青棠立刻拉着他飞快离开桃花村。

　　从桃花村出来，有南北两条小路，往南一条通往驭兽谷，往北一条通往后山。

　　青棠想了想，选择了往北的山路。

　　他们在桃花村买的东西都是寻常农户要用的，花费的灵石也是最普通的那种、没有露富，这样都还要跟踪他们，说明来人是修士、看穿了他们的伪装，也是冲驭兽谷和九尾灵狐而来。

　　山路僻静无人，正好能放开手脚。

　　只是，青棠没想到的是，在山道中突然扑上来向他们发难的，竟会是傲寒君本人——

　　“姓青的小人！拿命来！”

　　傲寒君身上还穿着几个月前他们在玲珑阁拍卖时相遇的那套衣服，只是此刻他头上发冠散乱、眼神迷离，身上的灵力时强时弱，脚步虚浮、手臂无力。

　　他喊得挺大声，刺过来的剑法却很散乱，都不需封暮远出手，青棠自己就能轻松闪过。

　　一击不中，傲寒君更加恼怒地瞪着他，“若不是你跟我抢！若不是你跟我抢灵狐血！我又怎会突破时候产生心魄，怎会飞升失败！都是你、是你和道衍宗那帮小人勾结着害我！”

　　青棠攀着树躲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自己产生心魔还想赖给别人，这算哪门子天之骄子？

　　还有，他怎么就和道衍宗勾结了？这不是凭空污人青白么？

　　傲寒君骂骂咧咧，说的话也难听，但现在的他已不是那个金丹后期的修士，只能凭手中剑毫无章法地追杀这位驭兽谷三公子。

　　青棠被他缠得不厌其烦，终于忍无可忍还手。

　　叮地一声，傲寒君手中的灵剑被击飞，而他也被青棠两道指劲给彻底打趴在地。

　　湿滑的山道上尽是烂泥，傲寒君这一摔结结实实，若非他习武多年、身法灵巧，只怕真要摔个狗啃泥。他趴在地上瞪着青棠，“你、你、你——！”

　　“我怎么了？”青棠耸耸肩，“玲珑阁的拍卖，从来都是价高者得，是您和玄天宗给不出那么多灵石，怎能怪到旁人身上去？至于您突破的事，承认失败很难吗？我又没到您府上去当着您的面给您添堵。”

　　傲寒君胸膛剧烈起伏，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像是要呕血。

　　青棠后退一步，“怎么？您不会说不过我准备呕血然后讹我草药费吧？我可一点您的边儿都没沾着？再说了，是您过来先挑衅我的，还不许我反抗一下哦？”

　　这些天，傲寒君心中郁愤，他实在想不通——

　　他从小顺风顺水，身负纯澈的双灵根、被玄天宗主收为徒弟亲自教引指导，少年得意、修炼神速，很快就成了修真界第一人，没想，最后竟会在突破时功亏一篑。

　　他坐在吉地，心中却总是在想他没夺下的灵狐血、想青丘的圣墓。心中杂念一生便再难搁下，他甚至会幻想如果没有青棠，他一定能得到那只毛色雪白的小狐狸。

　　这么一来，他便再难静心，自然也不可能突破成功。

　　现在再见青棠，傲寒君怎能不恨？！

　　他趴在湿滑的泥地里，血泪一滴滴从眼眶中渗出，封暮远心道不好，忙上前护着青棠后退。

　　傲寒君的心魔太强，这里又是人界边境，很难保他不会就此堕魔。

　　双方正僵持着，远处却忽然刮来一阵腥风——

　　紧接着就是一大片沉甸甸的黑云盖向他们头顶，云层之中电光闪烁，隐约间，还能看见卷入其中的不少骷髅。黑云之后的整片天空都变成了火红，空气也跟着变得灼热稀薄。

　　不等青棠和封暮远反应，那黑云中就爆出一记巨大的火球。

　　冒着滚滚浓烟的火球坠往了青丘的方向，而那一团明亮火光中，似乎隐约能见一头毛色雪白、头顶虬角的异兽。

　　青棠和封暮远对视一眼，脑中只闪过两个字：

　　——白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