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世倾君》拂尘为君

29、第二十九章 与君夜行商路旅

　　翌日，前思后想的洛姨还是鼓足了勇气，轻敲了畫夜柒的天字品厢房门。

　　“说。”畫夜柒轻睁了眼。

　　洛姨恭声道：“殿下，奴身和您打听个人，隔壁天字品厢房的翎儿姑娘，您看见了吗？她的银子只够订厢房四天，我是来和她问讨锁头的，顺便问问这厢房还续不续。”

　　畫夜柒嗅着枕边人的青丝，笑道：“翎儿是本王的人，她住本王这儿，旁边的房，就不用续了。”

　　“好，这锁头……”洛姨应了，想着东家还是硬着头皮问了锁头。

　　“翎儿有不便之处，晚些时候，本王亲自送下去。”畫夜柒说完闭了眼，手轻轻抚揉着羽翎的腰身。

　　“好，那奴身谢过殿下了。”洛姨了然地应了，便恭敬离开了。

　　“你竟是客？”畫夜柒压着又惊又喜的情绪，一边揉着她的腰，一边圈住了怀中的人儿，下巴搁在她头侧，小声问了：“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才不愿意离开吗？”

　　“七郎……就不要问了……”羽翎此话轻轻地同默认一般。

　　畫夜柒心中触动：“翎儿，我身在皇家，我不想让一些事情成为你的负担，所以有的事情不要问我。许多事情也不是你看到的、听到的那样，我畫夜柒此生只有你一个女人，只爱你。你不爱名利场，我会尽快脱身出来的，等我，我一定会脱身的。到时候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儿，我会在三千世界各处美丽的地方，为你作画，永远不会离开。”

　　羽翎敛了眉：“七郎，你说的……我能信吗？”

　　畫夜柒轻啄了下她耳朵，柔声：“我会做给你看的，你来到我身边的这一刻，我没有退路了。”

　　羽翎回想道：“千年前，我误入天枢，染了蛊毒，被毒蛊谷的恶人追杀，是你和你大哥救了我，你大哥要把我交给毒蛊谷做血药，但你拦住了他，最后决定帮我离开，就在那颗梧桐树下，你还记得吗？”

　　畫夜柒点了点头：“记得，后来每年你都会飞回来，每年我都会画下梧桐，画下你，但我不知道你原来是可以化作人形的。”

　　羽翎笑了：“嗯，朱雀是我本来的样子，很多人要朱雀血养凤凰，他们见我是贪婪，你的大哥也是，但是你不一样，你看着我的眼睛很纯粹，纯粹到只装的下一棵树、一只鸟、一幅画。”

　　畫夜柒轻声说道：“我的母亲是画仙，是蓬莱仙人的一幅美女图养出来的，后来仙人历练来到了天枢，偶遇了国师，两人聊得很投机，以为是同道中人了，可后来国师设了巫蛊计杀了仙人，带走了灵画。

　　因为母亲生性纯良天真，国师看中了我母亲的倾国容貌，收了她做徒弟，说是传授巫医之术，但暗里日夜以极其邪魅的巫蛊侵蚀我母亲的身体。后来，他把灵画献给了君主，君主对我母亲一见钟情，后来耽于我母亲的身体，越发爱得深沉。

　　可君主念及皇家身份与颜面，连名分都不曾给我母亲，我母亲就这样圣宠在怀苟且着，后宫起了风，一年多后母亲怀了我，她在生下我之后，被君后假传君令赐了毒药仙逝了，可此间的人们都说我母亲是魅主的画妖，君后关在冷宫，没多久碍于民意，杀了我母亲的君后连冷宫都没待上哪怕一个秋天！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除了我从小到大的衣物，就是一封信，她说：愿吾爱子畫儿，不沾权纷，平安无忧。她小小的心愿，我便记到了现在。”

　　“七郎……”羽翎有些心疼。

　　畫夜柒声音异常温柔，道：“是你让我动的第一份怜惜，我很享受你带给我的温暖，在我孤寂的岁月里陪我长大，以画魂养我，不让我在名利场漂泊，此情至深，非命止不能休，我想要你懂我。”

　　“未来，我会和你一起面对的。”羽翎说着更坚定了心中信念。

　　畫夜柒摇了摇头，笑了轻声：“等我就好，很快了。”说着胳膊圈得更紧了，声音里带着自责：“对不起，我的翎儿，让你担心了。”

　　难得的温存还等不到窗外枝叶繁盛开来，一天夕阳残留之时，厢房来了位不速之客。

　　一身着黑袍，戴着一顶黑色斗笠的男子径直推开了门进来：“朕的畫儿好大的架子啊。”品不出怒意，倒是带了难忽视的威严。

　　畫夜柒也不抬头，修缮着画卷轻声：“兄长借微服之便，来了花楼，这传出去，天枢一众该作何感想？”

　　“皇家颜面不是早让你丢尽了吗？”西容说着放下了斗笠，打量着屋子，一边踱步一边翻着帘子屏风。

　　“兄长在找什么？”畫夜柒换了只玉毫笔，沾了颜石继续画着。

　　西容的手摸上了床褥，轻声又笃定道：“她回来了，朕要带她走。”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谁，难不成……是这儿的花魁？”畫夜柒暗了眸子，情绪倒是不见波动。

　　“你那点心思，朕能不知道？府中的那幅画去哪儿了？”西容说着走到他跟前，看着眼前的残图，压了火问了。

　　“兄长这眼线倒放了不少，人我送走了，你来迟了。”畫夜柒轻地撇开了西容挨着画卷的衣袍角。

　　西容两手撑在画卷两侧，附身瞪着他：“好！你敢说错一个字，那便是欺君之罪，你可想好了。”

　　“莫须有的罪，兄长可别寒了皇弟的心。”畫夜柒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西容眯了眼：“呵，七面玲珑的心思，朕会找到她的。”

　　畫夜柒说着带了几分刻薄的嘲讽意思：“呵，我这半两心，自然是比不上兄长弑父歹毒的半分心思的，兄长请回吧。”

　　西容嗅了一口空气里的胭脂粉气，狠声道：“你会为你的风流债偿还的。”

　　“就不劳兄长挂心了。”畫夜柒也不看他，手下的勾勒一笔一笔。

　　西容重新戴好了斗笠，转身出了门。

　　有个侍卫走近，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西容嘴角扯了笑，压了压斗笠吩咐道：“好，给我盯住他。”说着，避开了楼里的人，往后院小道离开了。

　　厢房中，畫夜柒手一低放了只隐息蛊出来，蛊虫破开，洛姨从里面出来了。

　　“洛姨，人送出去了吧。”畫夜柒收好了残卷，问道。

　　“听殿下吩咐，昨日奴家已经连夜派人带翎儿姑娘离开了。”洛姨一福身，应道。

　　“好，有劳了，我走之后你再离开。”畫夜柒说着起身，舒了一口气，有些心事沉沉。

　　“这是自然。”洛姨也是玲珑心思。

　　畫夜柒放了只自己的分身蛊出去混淆视听，等到了夜色降临，自己翻下了窗户，沿着楼沿，身姿矫健地披着夜色离开了。

　　希望翎儿那边的障眼法能多撑一会儿，这样他就能带她避一段时间了……

　　西疆王府。

　　“一群废物，找个人也能找错！”西容坐在厅堂正位，看着跪着的一众人，摔了刚接过去的茶盏。

　　一容貌姣好的女子走了过来，看了眼下面跪在最前面的女子，捡过来地上一幅美女图，试图宽慰：“君上，他们也是按您给的画找的，这人确实是这女人的障眼法，还请息怒。”

　　西容看着过来的七王妃，火气更大了：“闭嘴，这里最没用的就是你了，你和他成亲几百年连个皇孙都没给朕诞下，已经误了朕的大事！”

　　齐七王妃花颜失色，跪了下去伏地道：“君上息怒，妾身……一定会收回七殿下的心的。”

　　西容缓和了下心情，吩咐道：“罢了，朕亲自来，自有亲临的道理。你带朕的人去花楼把那小子带回来，抬都要抬回来！”

　　七王妃刚应着起身，门外慌慌张张跑进来两个人，扑通一下也是跪在地上：“不好了，君上，七殿下我们看丢了，他用了蛊术乱了我们视线，这是蛊。”

　　空气诡异的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死寂，厅堂主座的人起了身，步履的声音哒哒地在厅堂响起，那人一脚踩碎了蛊，手握拳的瞬间，跪在地上的一众人脸色顿时难看变紫，没一会儿接连口吐白沫惨死在了地上。

　　七王妃震惊得头皮发麻，屏住呼吸，背都在细微颤抖，要不是旁边的侍女扶着，都瘫软在地了。

　　“你还有用，朕不杀你。”西容走到七王妃身侧，轻飘飘地说完这句话便往殿外走去了。

　　“归影。”走到门口他叫了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侍卫，也没多说，那人便派了和他一样打扮的人把厅堂收拾干净了。

　　西容没回头，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朕其实不想叫你的。”

　　那人拱手，哑着嗓子道：“君上，车马往南去了，七殿下也在往那里赶，天亮前他们可以碰面。”

　　“好，我们离车马呢？”西容问了。

　　“半柱香。”那人没说距离，直截了当说了时间。

　　“好，麻烦你了。”西容闭了眼睛，随着音落，黑影聚集起来化作了一只玄凤停在了他面前，凤羽一展将人带到了背上，极快地往天上飞驶而去了。

　　此时，从游黔出发的一队商队里，有一个吊车尾的身影。

　　“阿嚏——”世倾揉了揉鼻子，抬头和玄烬说道，“冰球，我有不好的预感，是魔晶传给我的。”

　　“我们改变不了，只能顺应，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玄烬了然道。

　　“我知道，可是想着三姐把曾经经历的苦都经历一遍，想想怎么都不忍心。”世倾在他怀里耷拉着耳朵。

　　“别多想了，这几日我和商队管事了解了这段时间商队的情况，一致偏向游匪背后有东西操控的说法，眼下要想办法救那些孩子出来。”玄烬转了话头。

　　“那晚上出发走夜路岂不是很危险？”世倾压着声音问了。

　　“不，夜路是可能逢一些普通劫匪，或者野兽什么的，但是对跟队的孩子来说，游匪晚上不会下山，是安全的。”玄烬看了眼前面跟队的几个孩子，说道。

　　“可为了下一批物资，回来岂不就是白天了？”世倾蹙眉了。

　　玄烬点点头，这些他都考虑过了：“对，孩子就不跟白天的商队了，我会安几个替身替代他们。”

　　“诱敌？”世倾说着，觉得计划又刺激听着还十分不错的样子，她以前和玄明在三千世界闯荡那会儿，没少用这招。

　　“没错。”玄烬点了点头，转了身形摇身一变幻化出了十二三岁的少年模样，声音也稚气了不少。“夫人你看，这是我，看着是不是特别容易被掳走？”说着放下了世倾，他从包里拿过了铜镜，借着不远处商队的火把欣赏着。

　　“哈哈哈哈，谁和你说小孩子都要点颗小红痣的？哈哈哈……”世倾围着她跑了几圈，求其是看着他眉间的那颗红痣，笑得都喝风了。

　　玄烬一本正经地理着自己的小碎发，道：“话本里说的，说这样的孩子看着与众不同又和善，利于行事。”

　　“咳咳，还挺像……那么回事……噗嗤，哈哈哈……”世倾憋着笑，最后还是憋不住了。

　　声音太大，吸引了前面商队的人纷纷停着，往后去看。

　　玄烬抱起了世倾，蹙眉了，一边往前走，一边吩咐道：“停着干嘛，继续走。”

　　“少……少东家，您这？”商队的管事挥了挥队伍，便往后跑了几步到玄烬的跟前，见了这可爱的娃娃，一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术法而已。”玄烬说着便回复了薛明本来的样子。

　　“少东家这术法高呀。”管事说着竖了大拇指，嘿嘿笑着就往前带路去了。

　　繁星下，七八火把照亮的商队，一步一行，将这段走了千百年的路，再生了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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