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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黑衣人 ...

  •   颜宁北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二十大板而已,他还能……

      面前正好一间茶铺,颜宁北最终说服自己,在茶铺要了一杯散茶,坐下来歇着。

      他卸甲后穿着的是玄衣,背上的血迹看不出来,外面他又加了一件黑色长衣,算是掩盖了血腥味。

      “哟,小将军,今儿个不巡防啊?”茶铺老板见是颜宁北来了,热情地招待着。

      颜宁北拿出五枚铜钱放在桌上:“二爷,来杯散茶。”

      “得嘞!小将军稍等啊!”二爷也就是茶铺的老板,他这间茶铺不大,店内没有小二,二爷跑腿媳妇管钱,这么多年也就这么过来了。

      这个点大家都出去赶集了,茶铺里清闲得很。

      二爷将茶端来,铜板上交给媳妇,便到颜宁北边上坐下。

      “小将军,今儿不巡防啊?”

      颜宁北喝了一口散茶,道:“不了,才下来。”

      “小将军,快来尝尝我新研制的茶点。”二爷媳妇端着自家做的茶点过来放在桌前,她最喜欢找小将军来试吃了,“哟,小将军您这是熬了几个大夜了,脸色难看成这样!”

      “媳妇,有好吃的怎么不给为夫呢!”二爷率先拿起一块,放到嘴里,入口即化,“好吃,小将军快尝尝!”

      颜宁北背上麻木,军营里的大板子落下来要把他五脏六腑都砸出来。他现在喝水都有些困难,但也不好退却二爷媳妇的热情。在二爷的积极推荐下,拿起一块放入嘴中。

      味道如何他不清楚,但二爷说好那就一定好,他们家的茶点一贯好吃,这次新的样式,也一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颜宁北难受得厉害,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晕在这儿了,可不能给二爷家添麻烦!

      他两口吃完茶点,就着茶水吞咽下去,立刻起身:“老板娘茶点不错,将来定能卖个好价钱!”

      “小将军,不再坐会儿?”二爷站起来。

      颜宁北已经走出茶铺,背对着他们摆摆手,便兀自离去。

      路过主街道的时候,那里已经热闹起来了。今日萧廿的算命摊位倒是没有昨日热闹,就他一人坐在那里。

      颜宁北扫了一眼,便继续往前走。

      他在墨县主街附近租了一个院子,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住在军营,这次被革职赶出来,就只有回去住了。

      头晕得厉害,颜宁北只能保证自己能够撑到回家趴在床上,接着,便发起了高热。

      军营中对于杖责一向有奇药,张天带着药来,先是将颜宁北与皮肉黏在一起的衣物撕开,好在颜宁北昏厥着对此毫不知情。他替颜宁北上好药包好伤口,又喂些许白粥,这才离去。

      接下来的一天里,张天和队里的弟兄自发地轮流来照顾颜宁北。颜宁北身体底子也好,第二天天亮,便能够下地走路了。

      他是被吵醒的,敲锣打鼓和吹唢呐的声音。颜宁北一向不喜欢在睡眠中被打扰,愤愤地翻身下床边走边披外衣准备去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走到院中,被伤口拉扯的疼痛完全唤醒后,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碰巧,这个时候有队里的兄弟进来给他送饭,是一个叫王二狗的,和颜宁北一样大。他没有名字,家里人都叫他二狗子。登记入伍的时候,总不可能写成王二狗子,于是他自己就写的王二狗。

      “老老老……老大!您怎么下床了!”王二狗连忙去扶着他,稳住食盒将颜宁北扶进屋子在桌边坐下,将餐食拿出来摆在桌上放好。

      “你们都给我用最好的药了,我不快点儿好起来怎么对得起弟兄们?”颜宁北虽说可以下地走路了,但伤口疼得厉害,他不好发出声音,就掐着眉心,将眉心揪得通红。

      “老大,这个药就是这样,好得快,但很疼,您忍忍,来,吃口东西。”王二狗将筷子递到颜宁北手中。

      颜宁北拿起筷子,独在异乡却能够遇到这样一帮兄弟,他心口居然有些发酸:“回头,替我谢过弟兄们!”

      “您这是哪里话!您平日里对兄弟们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您有麻烦了,我们这些人微言轻的,虽然帮不了您什么大忙,但在自己能够帮的时候可不能闲着!”

      颜宁北重重地点了下头,埋头喝了一口白粥。

      刚刚吵醒他的喧嚣还在继续,此刻已经靠近了,他院子门没关,就见到白色的丧葬队伍从门口经过。他这才想起来,他住的这条巷子里,前几天忽然死了位老人,便是请萧廿帮忙看地的那户人家。

      他仔细寻找,果然在队伍中看到了萧廿的身影。墨县的白事生意,大半都是萧廿在做。

      这里叫民源巷,住着的人比井水巷的人富裕些,就请得起萧廿这种半仙。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想到了刘家灭门惨案,有心询问。但二狗只是队里最普通的小卒,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哦对了,老大,天儿哥说,让我告诉您郭齐天回来了。”王二狗看着食物,忽然想起来自己差点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今儿一大早回来的,一个人浑身是血,被一匹瘦马驮着,运到城门口的时候已经昏死过去了。守城的兄弟将人送到马大夫那儿去,后来总督又找人接到军营里派人照顾着,现在不知道醒没醒。”

      张天果然还是懂他的!颜宁北想着,道:“我知道了。”

      郭齐天现在可以算是刘家唯一幸存的人了,以这种方式回来,倒是从某种程度上排除了嫌疑。

      颜宁北又想到萧廿,问道:“二狗,你知不知道萧廿和刘家的关系?”

      “知道啊!刘大善人一直在接济萧半仙,要不是两个人长得压根儿不像,咱都怀疑萧半仙是刘大善人失散多年的私生子了!”王二狗说起这个便津津有味起来,“这次刘家灭门,萧半仙昨天下午还特意到刘府门口磕了头,起来的时候额头上都出血了!”

      颜宁北点点头,磕出血了?看来这个萧廿对于刘府的遭遇很痛心——至少落入外人眼中的或者说他想传达的是这个意思。

      王二狗摸着下巴,继续道:“不过,说来也……刘府暂时被封了,尸体都移到了城里的义庄,要不然,萧半仙肯定是要帮刘府做事的!”

      “刘府的事情,现在是谁在查?”

      “天儿哥说,因为刘大善人的身份,这件事已经直接由总督负责了。”王二狗道,“所以总督会在墨县多待一些时日,才回函首关。”

      提起陈义,颜宁北不免变了脸色,他暗自腹诽一下,道:“我到墨县这么久了,你们都萧半仙萧半仙的叫,这个萧廿,真的有这么厉害?”

      “真的!”王二狗一排桌,差点站起来,他讲起这些城中琐事最是积极了,“老大您知道城东的糖人李吧?他们家的糖人从前是最好吃的,可惜您来之前没多久,糖人李过世了,将他的摊子交给了小糖人李打点。当时糖人李过世前,就去找过萧半仙,问他自己儿子以后的出路。”

      颜宁北啃着馒头,糖人李家的事情,是他来墨县处理的第一起事。他道:“萧廿说了什么?”

      “萧半仙说,让小糖人李别卖糖人了,会有牢狱之灾。”

      这是惯用的套路,颜宁北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小糖人李不知道自己爹找过萧半仙,只觉得老糖人李看不起他。他爹走了,他就还是开着糖人摊子。一开始还好好的,就是那天,您也看到了,小糖人李杆子倒在地上了,他一捡起来,砸到了那个大婶的手臂,大婶手上还抱着孩子呢!这么一砸,手一松,孩子就摔死了!”

      这件事颜宁北仍旧历历在目,想起那个孩子就觉得痛心。

      王二狗说完,继续道:“还有别的,比如孙婆婆家孙子晚上老是哭啊哭的,她儿媳妇来找萧半仙看孩子的时候,萧半仙就手放在孩子额头上,嘴里叽哩哇啦地念了什么,当晚回去,孩子就不哭了。后面也没再哭过了!”

      这件事颜宁北倒是没听过,不过孙婆婆他有些印象,是特别好的一个老人。

      “这个萧廿本事这么大,可是我听说,他可是家徒四壁啊!”

      王二狗没忍住,一拍桌:“老大,这就是重点了!萧半仙卜卦,一次只要三枚铜板,多了不要!之前北氏人找他算命,给了他三颗金豆子,他硬是退了回去,说什么没有铜板算不了。”

      颜宁北不动声色地点着头,道:“三枚铜板,真有这么神?”

      那日出城的就萧廿和郭齐天,郭齐天现在在军营里,倒是不用担心人会跑了。萧廿……今日他要去城外送葬。

      颜宁北站起来,觉得后背没那么痛了:“二狗,你们这药太厉害了啊!我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王二狗也不谦虚:“那是!这可是弟兄们被一棍子一棍子打出来的,外敷内用准保药到——诶老大,您去哪儿?”

      “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出门转转。”颜宁北说话间已经换了一套便装,深色长衫,将袖口一收,他便出了门。

      “老大,中午您想吃啥,我给您带!”

      颜宁北回头笑道:“不必了,我自己去找家面馆解决就好!”

      老大都这么说了,王二狗便点点头,收拾好食盒便也回军营了。

      颜宁北拖着残躯在巷子里溜达一圈,晃晃悠悠地就又到了主街上,今日街上外邦人又多了一些。

      他穿过主街,便直接去了刘府。

      刘府门上已经贴着封条了,门口也有士兵把守。颜宁北在周围转了一圈,军营里的药就是好,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恢复如初了!

      他走到没人看得见的地方,翻墙过去,便进了刘府。

      落地是一处草丛,没有多少人。刘府也不算太大,颜宁北刚到的时候是来拜会过刘大善人的,对这里面的路有一个大概的印象。

      刘府为什么会被灭门?仇杀吗?郭齐天在外面,估计也是遇到了歹徒的。

      可刘本善不论是为官还是后来衣锦还乡,为人处世都极为和善。

      墨县主街地上的石砖,就是刘本善衣锦还乡后帮忙修的。他还修了座学堂,全县所有的孩子都可以进去免费听课。他会自己讲,也会花钱请先生来讲。

      但刘家并不是家大业大的那种,他们家的财富,如果在京都,都是排不上号的。

      劫财的话,倒是……不对,这里是边境的墨县,刘大善人家的钱财对于京都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于这里周边的山匪,可就不是小数目了!值得惦记!

      但,那天夜里城中戒严,山匪总不至于蠢到这个程度——不对,他们并不蠢,那日刘府被灭门,夜里是没人发现的,说明凶手是有些许手段的!

      难道是“果圣”为了脱身故意制造的动静?可这不合理——难道和“果圣”没有关系?

      颜宁北已经走到了主院,这里的血迹开始多了起来,虽然已经干涸了,但也看得出那晚的惨状。

      刘大善人的书房就在眼前,颜宁北推门进去,地上同样有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这里已经被搜罗过一遍,颜宁北反手关掉门,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架前。

      刘大善人也算是一代名儒,圣贤书居多。他在书架上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便绕到书桌前,桌上还摆着笔墨纸砚。

      颜宁北在这里转一圈,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便推门出去。

      就在此刻,门同时被人从外面打开,他就在这一刻和一个蒙面黑衣人面对面。

      双方都反应极快,颜宁北一把抓住那人的面罩,后者拦住他的手。二人身手都好,转瞬间就过了十多招。但颜宁北毕竟有伤在身。难免处于下风。

      黑衣人趁颜宁北不备在他胸口打上一掌,颜宁北后退几步,黑衣人已经迅速转身跳上屋顶。颜宁北想都没想迅速跟上,也跃上屋顶。

      黑衣人的轻功似乎不算太好,每走一步都会踩落一些瓦片。

      颜宁北紧随其后,但身上的伤让他无法追上黑衣人。

      后者一路朝着正门而去,在要跳出去的时候似乎意识到外面有守卫,连忙落地。颜宁北也跟着落地,在地面上与他交上手。

      二人对上几招,黑衣人明显占上风。颜宁北有心将他拦下,便在躲开他攻击的一刻抓起手边的花瓶往大门一砸。

      同时,黑衣人冲他甩了一把不知名的粉末,颜宁北顿时口鼻难受,眼睛都睁不开了。

      “什么人!”门口的守卫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进来。

      “抓贼——咳咳咳!快!”颜宁北后退着扇着风,将粉末散开,好不容易睁开眼睛了,这里哪儿还有什么黑衣人的影子,只有他一人罢了!

      “颜宁都尉?”士兵见到他很是惊奇,“您不是被……”

      搭档见他要说错话,抢先行礼道:“颜宁都尉无故来此重地,还请随我等去见总督解释清楚!”

      “刚刚有人擅自闯入刘府,我是在与其缠斗。”颜宁北道,“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二位没看到吗?”

      白日里行鬼祟之事,穿着黑衣可不算是合理的!

      二人面面相觑,还是那人道:“我等稍后会叫附近巡防的弟兄去找都尉您刚刚说的……黑衣人,但同时,也请您虽我二人一起去见总督,解释一下刚刚发生的事。”

      颜宁北自己就是闯入者,他自知理亏也不好为难这二人,便随着他们一起去见了陈义。

      这二人也没有食言,在带他去军营前特意当着他的面委托最近的巡防的兄弟寻找他所说的黑衣人。

      入了军营,陈义很生气,将颜宁北狠狠训斥一顿——巡防都尉,相当于总督的左膀右臂,这个京都来的毛头小子干成这样,被总督罚在军营中将马厩全部清扫干净,清扫完毕后,就留在军马处当养马的小卒!

      颜宁北哪儿受过这样的委屈,心里难受得厉害,憋着一肚子的气。今天的清扫,陈义特意下令不准任何人帮忙!

      陈义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闲心,居然就坐在马厩门口守着,搞得张天他们都没有办法暗中施以援手。

      全部搞定后,颜宁北红着眼眶,将亲自守了他一夜的陈义摇醒:“我觉得,就是和萧廿脱不开干系!”

      “这件事情归老子管,和你一个养马的小卒有什么关系!”陈义也不喜欢被人吵醒,当即站起来,凳子直接倒了。

      颜宁北将头一扭:“我查我的,你查你的,看看最后谁先查出来!”

      陈义被他气笑了,这里现在就他们两个人,他干脆也不憋着了,直接指着颜宁北的鼻子道::“怎么,小子,还当自己是京都的镇北侯世子呢!”

      颜宁北气势汹汹地杀出:“我——”便没了下文。

      陈义:“老子可告诉你,你来之前侯爷特意来了信,让我该打打该骂骂该罚罚。我看在你老子的面上才给你安了个巡防都尉的要职,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颜宁北终于憋不住了:“你让我守着城门,我怎么知道刘家被灭门了!还打我二十大板,我告诉你,我爹他都……”

      后面的话,被陈义给他生生瞪回去了。

      “都怎么?”陈义凶狠地瞪着他,“老子让你守城门,不是你巡防都尉的本职?结果你干都了什么?守着北城门一个晚上!你昨晚打扫马厩怎么不只清理马粪马尿?还说自己不知道刘家被灭门了!来第一天老子就告诉你了,城中丢了一粒米,都是你的失职!”

      “我不服!”颜宁北吼道。

      “不服?”陈义笑了,“哪儿不服!”

      “刘家被灭门,街坊邻里当晚一概不知。巡防队里又不人人都是大内高手,谁有那么好的听力,天知道他们家发什么了!”

      这话乍一听的确没有太大的问题,陈义暂时找不到反驳的,不自觉挠挠后脑,随即,他又飞速甩下手,凶神恶煞地继续道:“不服是吧!”

      “是!老子就是不服!”

      陈义凭借蛮不讲理找回了气势:“不服就辞官,滚回京都找你老子去!”

      颜宁北盯着他,陈义就看着他的眼睛,二人对视。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只一瞬,颜宁北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陈义:“淌个屁的马尿!”

      “被……被你丑的!”

      陈义一巴掌打在他后脑上:“滚,滚回家去,明天清早去军马处报到!”

      “我没错,凭什么!”

      陈义刚要破口大骂,忽然想起什么,换了个冷嘲热讽的语气:“怎么,堂堂镇北侯世子养不来军马吗?”

      颜宁北被气狠了,一把抢走陈义手里的头盔,狠狠地摔在地上:“去——就——去——”

      说罢,他便往外走。陈义看着地上的头盔,这么一摔倒还不至于摔坏。

      他正准备自己捡起来,走的人去而复返:“我让你捡了吗!”

      陈义心里一奇:“嘿呦!”

      就见颜宁北气势汹汹的杀回来,将头盔捡起来,用力怼到陈义手里,声嘶力竭:“我摔的,我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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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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