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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旧闻联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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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当我拿着钥匙站在自己家门口,听到本该空无一人的家中传出一阵新闻播报声时,我陷入了一种无言的愤怒之中。
之所以是愤怒而不是恐惧,那是因为我对造成这一“灵异现象”的根本原因心知肚明。
世上的灵异现象千千万,使它们产生的原因各不相同。但会发生在我家的灵异现象,它们都毫无疑问只会跟一个人有关。
那就是我的老同学,前肄业大学生,现猎人协会的副会长——帕里斯通·希尔先生。
关于我和他孽缘的开端,那实在有点年代久远,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从高中开始就一直不太喜欢他,甚至称得上是讨厌。
因为他给我的感觉很像一个人,一个统治过我祖国数十年的糟糕的人。
在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的父亲曾抱着我为他的当选开过香槟;
而到我离开故乡的时候,我的父亲开着车途经首都广场,等待叛军的将领将他枪毙。
我跟货物们一起挤在一辆皮卡车的后座上旁观了他的行刑。我们的总统年轻而英俊,他留给我们最后的遗言是:“你们可以解决我,但是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告诉你们,像我这样的人多得是,从前有,现在有,以后也会源源不断的出现。我是不可能被灭绝的——这就是权力的魔法。”
然后,子弹上膛,这位大人物留给我最后的印象就是死不悔改的微笑和炸开后飞溅了一地的脑浆。
很显然,我对这个将我的故乡破坏殆尽的人是没什么好印象的。即使称不上恨之入骨,也谈得上深恶痛绝。
老实说,帕里斯通跟这个男人长得并不像,但不知为何,我第一次在教室里见到他时,就对他产生了难以遏制的恶意。
好在我是个自制力非常优秀的人,考虑到针对他这种有钱人的孩子可能会招致的后果,我就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了。
不过……嗯,怎么说呢……我绝不会是第一个有这种感觉的,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报考了这所学校的同胞不在少数,他们的自制力有没有这么高实在是个未知数。
在我心有余悸的跟他打招呼之后,果不其然,高一第二学期的下半学年,我就不幸的见证了一起霸凌事件的开端。
“我说,你们有没有觉得班上的那个谁特别令人讨厌啊?”
“啊,我懂我懂。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特别让人看不顺眼呢。”
“给他点教训看看吧!”
“赞成。”
当时,说这番话的人就坐在学校B栋通往顶楼的楼梯上大放厥词。
至于我?我当时很不走运的正好躲在楼道底下的杂物间里吃饭,听到这番话之后,嘴里的意大利面把我噎了一噎。
此时正确的做法或许是跳出去劝他们收手,别做这种一看就知道会死得很惨的傻事。
但最终,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无论是对我的同胞,还是对帕里斯通。
我坦白,我自己并不算是一个好人,因为我从没想过要救他们之中的任何人,只希望自己别惹麻烦上身。
那天之后,他们这帮人说干就干,开始组织起了针对我们这位富二代的行动。
最开始是冷暴力,不谈话、不接触。
后来是破坏私人物品、禁止他人帮助、言语侮辱。
最后是物理打击、口头威胁、金钱勒索。
由于上述大多数行动他们都是在教室和楼道里完成的,我不太走运的旁观了全程。
一开始,我在听到别人挨打的时候还会吃不下饭。但在听习惯之后,他们的大声恐吓也只不过是些杂音罢了。
这个杂物间平时很安静,我实在是不太想放弃它。
不过话说回来,在他们开始干这件蠢事之后,我发现了一个小问题。
刚开学的时候,我记得搞霸凌的那伙人只不过是些普通的学生。会努力学习,也会为成绩啊、恋爱啊之类的问题头疼。
但到高二,当他们开始向帕里斯通索要金钱,而这个富二代近乎纵容的无限制顺从之后,我这些同胞们的性格就逐渐开始产生变化了。
他们不再认真学习,对老师布置的任务敷衍了事;他们不再谦逊,对他人的态度颐气指使;他们不再谈论听起来很像学生的话题,反而热衷讨论起了去哪里搞点“有意思的”来消遣消遣。
“啊,如果钱不够了怎么办呢?”
“笑死,那有什么可怕的,去找“羊”拿点!”
于是,又一次勒索事件发生。
这种糟糕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高二第一学期,直到某天,一件小事终结了这个漫长的过程。
某天,他们又把帕里斯通打了一顿,打得他伏在地上直不起身。
肇事者们很快就离开了。我躲在杂物间里默默地吃完饭,听他在楼道的地板上侧卧着,从喉咙里发出某种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良久后,从窗缝里透进来的光线产生了一些变化。
我向外看,看到他用手撑了一下身体,从侧卧变成了正躺。
然后,这位富二代虚虚地朝着天花板伸出手,作出了一个抓握某物的手势,用某种轻盈的语调念出了一个单词。
“Checkmaten.”
闻言后,我合上饭盒思考了好一会,然后摸着下巴拿出手机去查了一下量刑标准。
哦,原来如此,算下来确实是达到了呢。
合上手机后,我盯着躺在地上的人看了很久很久,然后终于理解了自己对他那莫名其妙的恶意究竟来自于何处。
嗯,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几位同胞了。
关于他们的下场,我没进行过太详细的调查,也对此不感兴趣。
反正不外乎“权力的魔法”就是了。
本来,这个事件就该到此为止,与我完全没什么关系的。
但很不幸的是,高三的时候,学校突然举行了一个反霸凌讲座,而我不慎在讲座上露了馅。
当时,负责讲解的老师问我:“如果你的同桌被霸凌了,你会怎么做?”
我告诉她:“绝对不跟他说话也不跟他有接触,并且离欺负他的那群人远点。”
“同学,沉默就是帮凶,你根本不懂霸凌。”
“不,你根本不懂帕里斯通。”
这句话我说时不假思索,思索过后可能也还是会这么说。
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它只是在心里说的。
“哎呀。”
话音刚落,我就感到一道视线刺穿了我。
邻座的帕里斯通笑着朝我打了个招呼,脸上的微笑似乎在说:“哦,那你很懂吗?”
他在我眼角的余光中存在感如此强烈,我知道,我可能要有大麻烦了。
转动钥匙,我推开门扉,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金发青年抬手朝我打了声招呼。
“哟。”
“呃……希尔先生,恕我直言,这个房间不欢迎政治家。”
“真冷淡,我们认识很久了不是吗?”
“那麻烦您在‘同学、阁下、尊上、陛下、殿下、副会长’里选一个?”
“同学吧。”
“好的,帕里斯通同学,这个家不欢迎你。”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会欢迎我的。”
“何以见得?”
“你拖鞋放了两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