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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第 115 章 ...

  •   国庆节后,江志成又收到了法院传票。

      这次是缪芝懿的律师以诽谤为由起诉他。

      原本江志成还不理解为什么又来一次,仔细一看,才知道对方手上还捏着当初他以“雇凶伤人”为由起诉她这件事。

      当初江任舟受伤住院,缪芝懿确实说了要起诉他,但最后是雅言出面,以“影响正常工作和寻衅滋事”为由提起诉讼,并不是她本人出庭。

      现在……

      江任舟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好刚回到酒店。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主动跟父母联系过了,反而是他们在新闻出现之后经常联系他。

      因为对方目的性太强,他就更不想理会了。

      “江任舟,缪芝懿想逼死我们一家人是不是!”

      他顿住,眉毛顷刻间拧起来。

      说的什么话?

      “之前我和你妈为了你的事情到处跑到处找人,发现她可能有嫌疑就立刻报了警,这有错吗?你躺在ICU生死未卜的时候,我和你妈在干什么,缪芝懿又在干什么?就算是误会一场,她现在来翻什么旧账?非要把人往死里整是不是?”

      江任舟总算是明白了父亲这通电话的含义和目的,无声地笑了笑,拿着手机去了吧台边。

      本想喝点酒,到最后却只是倒了杯白开水。

      他全程只字不语,为的就是听听父亲还能说出点什么来。

      只是,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沉不住气。

      “江任舟你说话!之前你三番五次为了缪芝懿跟我们作对,就是鬼迷心窍,现在缪芝懿明着来针对我们,你还是这样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你到底在狂什么?还是缪芝懿真的给你下蛊了?你心里有没有鬼,我还能不知道?江任舟我告诉你,我是你老子,你这条命都是我给你的,你能有现在的成就和地位,多少人是本着我们家的背景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要是没了我和你妈,你屁都不是!”

      闻言,江任舟别开视线,看了一眼柜子里的酒,还是上前去,拿了一瓶威士忌出来。

      在对方已经恼羞成怒到口不择言的时候,江任舟才出声打断。

      “庭审将在下周一进行,我作为直接当事人,要参与调查和取证,所以本次通话会被全程录音。”

      他恰到好处地停了几秒。

      “所以说,你刚刚对我说的那些,已经全部被录下来了,届时将作为呈堂证供,以及未来潜在的诉讼案件的相关证据。”

      “你!”

      对方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来,江任舟始终默默等着,等到最后也只是被挂了电话。

      他本想去书房坐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一下子对书房里放着的工作笔记和专业书籍很是反感,干脆打消了这个念头,而是直接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

      酒店的电视最近才升级了系统,接入了很多流媒体平台,他一个个翻过去,就这么走马观花地挑自己想看的影视作品,却怎么都找不到自己想看的。

      到最后,他播了那部当初和缪芝懿一起看了一小段的《忠犬八公的故事》。

      其实也没怎么看进去,因为他这会儿脑子里很乱很乱,各种各样的想法层出不穷,只是开着电视作为白噪音而已。

      他长这么大以来,头一回觉得父母很陌生,陌生到让他害怕。

      他在这样的家庭里出生、成长、成人,整个过程里,就算有过不适,他也只会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但直到现在,终于有人告诉他,一直以来错的不是他,而是这个家庭,也并不是所有的存在都合理。

      也终于有人告诉他,是他的父母控制欲太强,孩子的行为选择与他们的预期稍有偏差都会让他们如坐针毡,更别提他现在试图完全脱离他们的控制,所以父母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实属正常,而不是他做得不够好。

      那反过头来想想,有人这样对缪芝懿说过吗?有人这样对安安说过吗?

      缪芝懿的童年,安安最后一次被领养前的几年人生,谁和她们说过其实她们没有错呢?

      江任舟近乎绝望地掐掐眉心。

      算了。

      缪芝懿已经在努力为自己弥补过去的遗憾了,他能做的只有不添乱。

      毕竟,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局内人,他都和他父母——也就是造成她这么多伤痛的人——逃不开关系。所以只要他没有任何动作,那就是最大的帮助。

      余光落在手机上,他重新拿起手机,漫无目的地翻了一通,最后却打开了系统相册。

      缪芝懿不知道的是,在这次度假期间,他除了拍了很多她和安安的日常照片视频之外,还偷偷拍了很多她睡着的样子。

      放在以往,睡眠状态下的缪芝懿十分警惕,甚至比平时清醒着的时候还多一份戒备。

      但那几天,她大概是被他折腾得太累了,睡觉时也只是缩在他怀里轻轻浅浅地呼吸。

      而他就像抱着一只小猫,边顺着她的头发或是拍着她的背,边小心翼翼地记录下这些画面。

      和睡觉时喜欢一只手抓着被子的安安差不多的是,缪芝懿喜欢一只手抓着他的衣服。

      尽管力气并不大,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她握在手心里当玩具。

      当然了,只要她愿意要,他随时都能双手奉上。

      开庭那天,江任舟在任川看庭审直播。

      任川已经恢复了正常工作,那个问询邮箱的邮件新增量已经跌至日均个位数,地下车库也鲜少有记者蹲点,所以大家不约而同地回来了。

      正是因为知道今天这桩案子和江任舟直接相关,大家在庭审开始之后都无心工作了,直接拖出了许久没用的幕布,难得这么围在一块看庭审直播。

      上次他们如此默契地看同一场庭审直播,还得追溯到三个孩子案那会儿。

      这次嘛……

      人群里的余辛暗暗捏了一把汗。

      和前一次庭审一样,缪芝懿因故无法出庭,全权交由律师代理。

      开庭之后,律师提供了缪芝懿签字确认的委托协议。

      不知道为什么,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江任舟罕见地有点紧张。

      原告和被告双方开始分别陈述。

      原告的诉求很明确,要求被告就“公开造谣原告雇凶伤人并造成负面影响”一事进行公开道歉,再就是赔偿原告的工作损失和精神损失。

      被告不服,表示手头上的证据显示缪芝懿与伤人者有过直接接触,不排除二人之间存在私下交易的可能性,要求原告提供确切的无来往证明。

      缪芝懿的律师很是无语,随后提供了最新证据。

      是他专程去看守所找伤人者沟通的录音。

      审判长要求当庭播放录音,一时间,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敛声屏气,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听觉系统上。

      录音一开始是双方客套的自我介绍,随后直奔主题。

      “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跟你聊聊我的委托人当初与你在电梯里的那场纠纷。请问你对当初在任川律师事务所C客梯里的纠纷还有多少印象呢?”

      “没多少印象,我都不记得我搭乘的是哪个电梯了。”

      江任舟顿时皱眉。

      听起来不妙。

      律师倒是淡定:“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些片段。根据我的委托人提供的信息,那时候电梯正好回到一楼,缪女士进电梯准备上楼,你出电梯准备离开,但是不知道说了什么,把住了电梯门,随后上前摘掉了缪女士的左侧蓝牙耳机。”

      对方没接话。

      “然后缪女士伸手扣住了你的右手手腕,你大喊了几句,任川的前台工作人员就过来了。”

      律师突然笑了笑。

      “先生,我注意到你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你能保证我们的对话不会被你委托人知道?”

      “先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律师有些好奇。“为什么不希望被我的委托人知道呢?”

      “哎哟就是……就是那个时候吧,江任舟不接我的委托,我心里着急,正好看到个女的进电梯,就把气撒在那女的身上,说现在好女人不多了,一个两个都想骑到男的头上来。但是我也不知道她发什么神经,我压根不认识她,嘴上说两句怎么了?再说了,小姑娘家家的,穿成那样去律师事务所,到底是去求助的还是去干什么别的,谁知道?然后我那会儿就是心情不太好吧,看她没搭理我,我也烦,就过去拍了她耳机,她突然就对我动手了——你说这女的是不是在发疯?神经病。”

      “所以你当时在电梯里说了一句‘现在好女人不多了,都想骑到男人头上来’,但这句话并不是针对我的委托人,而是一句感慨,或者说,泛指?”

      “对啊,我又没说她,她跟我动什么手呢?个疯婆子。”

      江任舟已经握紧了拳头。

      “好的,了解。在那之后,你跟我的委托人还有来往吗?”

      “没有,也不想有,谁愿意要个暴力狂母老虎啊,倒贴给我我都不要。”

      律师依旧冷静:“针对江任舟律师受伤一事,你是否与其他人共同策划或执行呢?”

      “我倒是想,但是找不到人啊。”

      “好的。”

      录音结束。

      江任舟掐了掐眉心,重新看向直播画面中的原告律师。

      审判长还算拎得清,问原告和被告是否有需要补充的内容,得到双方的否认之后,再次问被告是否需要陈述相关事实。

      江志成拍桌:“谁能保证这段对话没有刻意引导的成分?谁能保证这是一次性录好的?谁能保证没有事先排练?哦还有,谁能确定这就是原告律师和伤人者的对话?只有录音没有画面,我是不是也能找几个配音演员来演这样一出戏呢?”

      原告律师及时回应:“不允许拍摄现场画面,这是探监规定。当时我身边有狱警,可以辅助作证,录音也已经及时交由公证处公证,也经过了专业机构鉴定,确定以及肯定是一次性录完,对话双方也确实是我和伤人者,对话过程不存在刻意引导。”

      “我反正不信,你让缪芝懿自己来讲吧。当初她自己说了压根不记得电梯里的事,现在又记得这么清楚了,到底是心里有鬼还是胡编乱造,她自己心里清楚。”

      “正是因为我的委托人知道事实究竟如何,你现在才坐在被告席。”

      “我说了我不信,让她自己来说,躲起来不见人算什么?”

      “江先生,我们只看证据,请不要扰乱司法公正。”

      “你几个意思?你在这阴阳怪气什么?”

      “江先生,是心里有鬼还是胡编乱造,你自己心里清楚。”

      眼看江志成都快直接从被告席上跳出来,审判长不得不及时喊停,随后询问被告是否还有其他需要陈述的事实。

      放在以往,如果是看庭审直播,江任舟通常会在听到类似的话之后就对后面的环节丧失兴趣,差不多也可以退出直播了。

      毕竟庭审结果就差明牌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自己也是当事人之一,他没记着走开,而是继续看了下去,就这么漠然地盯着屏幕里的父母。

      很陌生,也让他很反感。

      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度假那几天,有缪芝懿每天的排骨汤加持,他就算运动良久也不会产生丝毫影响。

      但现在,他却觉得伤口在隐隐作痛,连带着内脏都开始隐约有了翻搅的迹象。

      好在这场庭审在午饭时间之前结束了,Lisa进来问他需要点什么午餐。

      他随口报了个海鲜焗饭,再抬头时,庭审直播都黑屏了。

      好像他的心也在那瞬间重重地砸回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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