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张照片》陈吃鱼

3、第03张照片

　　时泠按着导航的指引走到水星工作室的楼下，她扬起头，抬手遮挡住直射双目的刺眼阳光，打量起面前这栋白色的建筑。

　　建筑有三层，纯白外墙上没有过度点缀，最上边的楼顶似乎是个小花园，墙内的枝桠往外延伸，给这栋建筑添上几分艳丽的色彩。

　　视线往下移，二楼的落地窗被阳光大面积照射，反射的阳光晃得眼疼，她只看了一眼便迅速扭头。
　　因此也没看清落地窗后站着的男人。

　　祝凉站在二楼，将时泠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看着她伸着脑袋似是在寻找工作室的入口，神情逐渐染上几分焦急，男人这才慢悠悠离开办公室往楼下走。

　　时泠探头探脑地在工作室门口徘徊，祝凉的身影冷不丁映入眼帘。
　　他给时泠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经过祝凉身边时闻见很淡的花香味，她皱着眉猜测，难不成这人是刚从楼顶下来的？

　　“走过了。”祝凉眼看着时泠头也不回地往里迈步子，忍不住出声提醒，“楼梯在这，上楼。”

　　时泠顿住脚回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碰了碰鼻尖。

　　“这儿就你一个人吗？”时泠跟在他身后一跳一跳地上楼。
　　“今天只有我一个人。”
　　她不知道回什么，尴尬笑笑，“你这里环境还挺好的。”
　　“我知道。”祝凉点头，“我设计的。”

　　“……”
　　时泠无语。

　　这人倒是装都不装一下。

　　祝凉推开办公室大门，跟在身后的时泠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看清他办公室的全貌后忍不住惊呼一声。

　　“原来那扇落地窗是你办公室的。”时泠新奇地走近，两只手的小臂撑在落地窗上，连声感叹，“风景真好！”

　　祝凉的目光越过她头顶往窗外看了眼，这边临近郊区，几乎看不见星罗棋布的写字楼，即便是在二楼，视野也十分开阔。

　　不远处有个湿地公园，这位置看过去还能看见公园里的人工湖，被大片绿意簇拥，远远眺望仿若开了护眼模式。
　　这也是祝凉将工作室选址定在此处的原因之一。

　　时泠扒着窗户看了好一会儿，发觉身后没了动静，匆匆忙忙收回视线，转头看见祝凉神色正经地凝视面前的电脑屏幕。

　　她想起自己来这是有正事的，不敢再肆意妄为，规规矩矩地走到男人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祝凉从电脑侧面伸出头打量她，“风景欣赏完了？”
　　时泠点头，乖乖回答：“看完了。”
　　“好看吗？”他又问。
　　“好看。”

　　接着听见一声轻笑，时泠不明所以地歪歪脑袋，“你笑什么？”

　　“没什么。”祝凉见好就收，抬手将电脑屏幕翻转过来，“这是大致的拍摄主题和风格，你先看一眼。”

　　文档里的专业术语她看不懂，一目十行地粗略扫过，祝凉配合地滑动鼠标翻页，下面配有他事先找好的可供参考的摄影作品。

　　时泠觉得意外。
　　这些照片的风格与当下流行的日系韩系或是什么“神明少女”的风格都大不相同。
　　倒有些上世纪老电影故事的感觉。

　　她是外行人，不懂这照片里的意境。只是在看见它们的第一眼，忍不住想自己在这样的镜头下拍出来会是什么样的。

　　“倒时候拍出来不会和这些完全相似。”祝凉说，“这些只是为了给你一个参考，怕你看不懂文字，所以特意找了别人的摄影作品。”

　　“我知道。”时泠点点头，“一模一样不就成抄袭了么。”

　　祝凉挑眉，“是这个意思。”

　　全部文档看完，时泠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选择，她想了想，又问：“你给我看这么多别人的作品，没给我看几张你拍的呢？万一你的水平不好怎么办？”

　　祝凉的食指轻叩两下桌面，“我的摄影作品基本在instagram有发，账号和我微信同名，你可以搜来看下。”

　　时泠一脸愁苦，“我没有这个app。”

　　……

　　祝凉妥协，用自己的手机登上ins账号，点开自己的主页后，将手机递过去。
　　时泠欢快接下。

　　她默默翻看，祝凉在一旁支着脑袋打量她。今日倒是和昨天见的那一面不太一样，明显是打扮过一番才来的。

　　祝凉想偷拍张照片给沈薇发去，手伸进空荡的口袋才想起手机还在时泠手里，愣了下，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时泠早在昨日听见祝凉说她的手机壁纸出自他手时，心下便有了初步的猜测。此刻浏览过他的摄影作品后，对于他摄影水平的怀疑倒是打消得一干二净。

　　祝凉接过她递回的手机，仍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看向她，等着她先开口。

　　被他这么一盯，时泠觉得自己颇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再出声时底气略显不足：“挺、挺好的，那个——我同意了。”

　　意料之中。
　　祝凉对自己的专业水平向来自信。

　　时泠犹豫片刻，才说：“有个问题我能问一下吗？”
　　祝凉点头，示意她问。
　　“你为什么选我？”

　　他的视线再一次绕过面前女人的眸子。

　　今天她化了淡妆，眼周上了粉色眼影，点了少许亮片。
　　更显无辜清澈。

　　“眼睛。”他很快给出答案。

　　时泠没料到这个回答，从小到大虽然接触过很多对于她外貌的夸赞，但很少有人专门夸过她的眼睛。
　　她沾沾自喜地反问：“我的眼睛很好看吗？”

　　“不是。”祝凉毫不留情地否认，“因为看起来够傻。”

　　“……”

　　时泠气极，亏她还妄想从这个男人嘴里听到点夸她的漂亮话。

　　等二人商量完拍摄时间及地点后，落地窗外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秋冬的太阳总是落得格外早。

　　“一起吃晚饭？”祝凉一边关上电脑一边问。

　　“不了吧。”时泠果断拒绝。
　　跟刚认识不到两天的半个陌生人一块吃饭，她都能想象到有多不自在。

　　祝凉也没强留，起身先一步替她打开办公室的门，“需要我送送你吗？”

　　她连忙摇头，“也不用了。”

　　“你家离这很远？”

　　时泠扭头看他，眼里的防备意味明显。

　　祝凉无奈，摊开手解释：“我是想说，你如果回去太晚，一个人要注意安全。还有，你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一会，我拿点东西。”

　　时泠依着他说的，在沙发上坐下。

　　没几分钟，祝凉折返回来，手里拎着一个纯白纸袋，上面印着水星工作室的logo，递给她，“里面有我们工作室出的一些小周边，然后还给你拿了一个三明治，路上饿的话可以先吃点垫垫。”

　　时泠讶异，接过来道了谢。

　　祝凉将人送到大门口，看着她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后，才收回视线转身进门。

　　时泠拎着祝凉给的东西上了地铁，被人像肉饼似的挤过来挤过去，偏偏口袋里的手机毫无预兆的开始震动，她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接通电话。

　　电话一通，江大小姐的大嗓门直接盖过地铁里的嘈杂声，“小时泠啊！在干嘛呢！”

　　“挤地铁！”

　　江莓意外，“你今天出去了？”

　　“是啊。”时泠累得将头抵在扶手上，随口道：“谈生意去了。”

　　江莓毫不客气地戳穿她：“你谈什么生意？在一群男人里挑一个长得好看的带回家的那种生意吗？”

　　“你要是现在在我面前就能看见我冲你翻的白眼。”时泠语速飞快。

　　“好好好，我错了。”江莓放软语气，“昨天太忙了没来得及问，你给我打电话是什么事？”

　　时泠将遇见祝凉的事情告诉她。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江莓说：“好事啊，正好多出去涨涨见识，也不要总是一个人闷在家里了，说不定还能给你的新文找点灵感。”

　　“嗯。”她知道江莓也是盼着她好的，“你呢？工作完了？”

　　“刚下班，我爸派了司机来接我回家吃饭，姐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那你去吧，我这边在地铁，人太多了不方便接电话，晚点微信聊。”
　　时泠匆匆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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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祝凉约好的拍摄日期定在下个月初，月底时泠接到自家母亲的召唤，回了趟家。

　　“我的乖乖哟，瘦了！”

　　时泠前脚刚进门，后脚吴华婉走过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松开时还不忘用手捏捏她的肩膀和手臂。

　　“妈，你又乱讲。”时泠撇撇嘴，“我昨天刚称的，胖了两斤。”

　　“那肯定是你称坏了。”吴华婉冲她眨眨眼，转身朝屋里喊：“时正德！你闺女来了还不赶紧出来迎接！”

　　时正德从房间出来时，鼻梁上还架着一副老花镜，看见站在门口的时泠后，取了眼镜凑近打量，“闺女胖了。”

　　“……”

　　时泠呵呵一笑：“爸爸就爱实话实说。”

　　吴华婉嘱咐时正德将时泠的行李拿进房间，自己挽着她的宝贝女儿在沙发上坐下。

　　“我哥呢？”时泠环顾一圈，家中不像是时裕在的样子。

　　“他出差去了。”吴华婉说，“早说让他推迟几天再去，等妹妹回家了一起吃顿饭再走，他不干，跑得比谁都快。”

　　以时泠对于她亲哥的了解来看，倒觉得这像是时裕会干出来的事。
　　时裕心里，工作可比妹妹重要。

　　时泠将话题扯开，母女二人在沙发上坐着聊天，没一会儿听见时正德在餐桌前喊她俩去吃饭。

　　“走走走。”吴华婉笑呵呵的，“今天你爸亲自下厨，你有口福咯！”

　　饭桌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时泠很久不曾有这种温馨的感觉了，饭菜都冒着热气，氤氲缭绕。

　　吴华婉东聊西扯，一会儿问她工作是否顺利，一会儿担忧她钱不够用，最后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扯到恋爱的事情上，问她打算什么时候找个男朋友领回家看看。

　　时泠装糊涂：“什么男朋友啊？”

　　吴华婉不领她的情，自顾自道：“你杨阿姨的儿子昨天刚从国外回来，说是以后要去觅临市工作，我说这不巧了嘛！你也在觅临，你杨阿姨便说过两天让你俩见个面，到时候一块过去！”

　　“妈妈！”时泠微蹙起眉表达不满，“这就是您叫我回来的原因啊！我还以为是您想我了！”

　　“是是是，我和你爸都想你了。”吴华婉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她碗里，安抚道：“回都回了，顺便再见个人也不会少块肉，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