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十八号》右耳

3、第三章 妖女！仙女！

　　刚进办公室，就接到了“展腾”市场部打来的电话，程岚一边和那头通话，一边朝实习生娜娜比划了个“V”字，眼角余光同时扫到旁边的曹丽，她也在讲电话，眼睛却时不时的朝程岚这边瞥来，不由心中暗笑。
　　“博纳”业务部四员女将，却是环肥燕瘦、各具风情。甄真年长一些，做事情也是中规中矩，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那种人。齐又蓝已经成家了，她这人总是不太肯用心，喜欢偷懒，一般都做些比较常规的业务。曹丽和程岚年资相当，但风格却迥然不同！程岚冲劲儿十足，沟通能力非常强，而且做创意的时候常常有自己的想法，很得客户喜欢。曹丽是个很有手段的女人，总是打扮的婀娜多姿的去见客户，因此也很受部分男客户的青睐。
　　眼下甄真远在首尔主持她手里的一个活动，齐又蓝去了深圳分部开会，就剩下程岚跟曹丽两人留守本部。
　　经理办公室的门紧关着，想必里面没人，难怪娜娜看起来精神十足。
　　“师姐，成了？”娜娜也是F大工商管理系毕业的，属于程岚的直系学妹，招聘时程岚一眼相中了她，就直接问人事部要了来。这丫头人小鬼大，才几个月就将程岚分派给她的工作做得有模有样，公司里各门各派的八卦也是路路门儿清。
　　“一半吧，”程岚微笑，“你去把我们公司做过的关于各种产品展销会的成功案例整理出来，记得，要中英文版的。”
　　“得令！”娜娜笑眯眯的挤挤眼睛。
　　“低调……”
　　轻拍了下娜娜的脑袋，程岚打开电脑，开始准备一切与“展腾”公司有关的资料，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别看她脸上笑得轻松，刚才跟她通话的那位姚小姐的态度可不怎么好！
　　其实程岚也明白，“展腾”的市场部一向是与“起亚”合作惯了的，私下肯定没少拿好处，当中只怕还有不少账目还混乱着呢，现在突然要换公关公司，自然不高兴。不过看来那位小姐还是个生手啊，殊不知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企业高管换了人，那更换相应的公关公司和广告公司都是常有的事儿。顾若愚来“展腾”半年了，早就过可低调的蛰伏期，现在正是他发展自己势力的时候。
　　想要拿到一个客户的公关合同，先要把这个客户看成是公关对象！看来这次自己是挑了个好时机啊！程岚嘴角上扬，再次满意的微笑。
　　手机响了，是短消息。程岚拿起一看，居然是娜娜发给她的，不由皱眉，这小丫头在搞什么鬼，忍不住向她看去，她却还是一副认真查资料的模样。
　　“可靠消息，太后要升到总部了！”
　　娜娜她们一批的实习生，有个是分到人事部的，因为年纪小，根本没把保密合同与HR（人事）基本规范当回事儿，整天私下里传播各路消息。娜娜所说的这位“太后”，便是她们业务部的经理刘伊敏，美貌气质学问啥都不缺，然而芳龄直逼四十了，却还是孤家寡人。平常行事雷厉风行，抓业务时要求极其严苛，具备成为女强人的一切条件，下面的人都叫她“太后”。
　　现在太后要去当太皇太后了！其实这个消息程岚早有所耳闻，太后这两年带领着业务部奋发图强，业绩连着创历史新高，升职根本是早晚的事。
　　唯一值得关注的，便是谁来当这个新任太后！程岚抬起头，下意识的朝前方看去——太后有一间极为豪华的办公室，能够直接一百八十度欣赏江对岸华丽的天际线。如果有一天，她程岚能够坐在那把进口真皮转椅上，一边喝咖啡，一边倾听三门电话同时响起来的悦耳铃音，想必滋味不错。
　　“师姐，都在这了！”娜娜指了指她的电脑屏幕。
　　“嗯，发到我邮箱里吧，谢谢你啦！”
　　“师姐客气啥！”娜娜抻了抻胳膊，露出一截雪白的腰和一个可爱的小肚脐。
　　程岚瞅了她一眼，低声道：“以后别再穿这么短的衣服和低腰裤，跟你说了好几次了！”
　　“哦！”娜娜慌忙坐下来。
　　公司自从去年来了个香港女人当大中华区CEO，便制定了更加详细严格的着装规定，从套装的颜色到鞋跟高度，洋洋洒洒的用了三张A4纸才打完。这对于程岚这样有经验的专员来说完全能够理解，PR给客户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形象必须是专业而自信的！进了这一行三年，程岚大学里珍藏的十来条牛仔裤早已被她束之高阁。然而新新人类们总是不太理解这些规定，嫌弃职业套装老气古板，一天到晚韩版小西装加低腰裤，妄图偷梁换柱混淆视听！却不明白若因为着装而被领导或客户扣除印象分，那真的是得不偿失！
　　“好师姐，我现在干点啥？”娜娜将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凑了过来。
　　程岚哑然失笑，将一摞资料递到她手里，“这是时装周开幕仪式的企划案，先印二十份出来，周六要用。”想到又要加班，程岚心里连连叹气。
　　“好！一代影后娜娜去也！”他们这些实习生，做的最多的工作便是影印资料文件，因此一个个自封“影后”，“影帝”。
　　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忽觉心神不宁，想到那孟凯居然是顾若愚的助理，明天去“展腾”，两人极有可能遇上！唉！不是说这城市里有一千九百万人口么？为啥人海茫茫却偏偏就遇上了他！
　　深吸一口气，程岚努力集中精神，要是能拿下“展腾”，不光是业绩翻番，只怕“太后”那个位置也是手到擒来。但是看那顾若愚的样子，是平淡中暗藏精明的那种人，既然孟凯在“展腾”工作，还是能接触到高层核心人物的总经理助理，那么或许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帮助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程岚也禁不住好笑起自己的幼稚。孟凯和她不过是校友的关系，人家怎么肯平白帮她！
　　不过昨晚看孟凯的样子，似乎是还在意她的……
　　唉！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程岚敲了下脑门！
　　程岚将娜娜发给她的“展腾”资料转发了一份到企划部的公共邮箱，想到要去找企划部的那些仙女，就不禁头疼起来。
　　“展腾”的部门规划简单，最关键的部门就是业务部和企划部。业务部负责与客户联系、接CASE，有销售指标的；而企划部则是负责创意、文案和制定计划。说白了就是一个是做产品的，一个是接单子卖产品的。两者息息相关，本应通力合作的，却因为职能权限上的模糊和工作内容的重叠而造成矛盾无数。
　　每次客户对提案不满意，两个部门就开始踢皮球。业务部埋怨企划部创意不好没新意，企划部指责业务部没有将客户的意思传达清楚，之后又没有将他们的创意向客户表达明白！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上层处理这种事情，也往往是各打五十大板了事！
　　其实在程岚看来，企划部的那些仙女——“博纳”美女如云，都说企划部的全是仙女，业务部的全是妖女——也太不食人间烟火了些！做创意时总会忽略人家的预算和成本，天马行空的也不考虑实际操作性，有时候不用拿给客户看，连她自己看都直接无语，又不好意思当场扔回给人家，熬个一天再委婉的去求某位仙女修改，还往往遭到仙女愤怒的白眼！
　　业务部与企划部，就好比房产商与买房人，那根本说不到一块儿啊！
　　不过“博纳”还算好的了，有的公关公司还单立一个客户部，专门负责客户沟通反馈的，平白的多出一个环节，一件案子在三个部门间传来传去，到最后弄得一塌糊涂。
　　其实按照程岚自己的想法，只要成立一个大客户部就成了，每一件CASE交给一个小团队从头负责到尾，这样不但可以对客户进行毫无遗漏的贴身式服务，也有利于PR跟客户联络感情，搞好关系，生意才能源源不断的做下去！好像“起亚”就是采用这种方式的——虽然是竞争对手，但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啊！
　　程岚想了想，上楼去企划部打了个转，光发邮件没用，还是亲自点明这个CASE的重要性才好。业务部四个人里，她算是跟企划部相处的比较好的一个，业务部常常有到外地甚至国外出差的机会，程岚总记得给企划部的几位仙女带些有当地特色的小玩意儿、化妆品什么的，花钱不多却能拉拢人心，她也不求企划部给她办什么事儿，只要别给她添乱就成。而像曹丽那样成天搔首弄姿，对付客户还成，在公司也那样就有些讨人厌了！自古文人相轻，美女也不例外！！
　　再次回到办公室，程岚发现曹丽居然在她的小隔间里站着，旁边还有娜娜，两人有说有笑的。
　　曹丽抬头看见程岚，立即眨巴了下粘了假睫毛的迷人大眼，笑眯眯的道：“程妖女，最近行情不错啊！”
　　“怎么了？”程岚不解的走过去，就看见娜娜也是冲她直乐，还挥舞着手，“当当当当……”
　　程岚吃惊的看到，在她的电脑前，赫然摆放了一大束洁白的马蹄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