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双魂》莜欣

48、番外一

　　“杀了你，卡尔文迪……”

　　“你是……白马？！”

　　眼前似有风掠过，锋利剑刃如同带血的荆棘大刀阔斧地朝他劈斩而来，卡文迪许瞳孔猛缩，身体早已先于理智拔剑抵挡，剑刃相抵时的金石之音如蜂鸣般引得卡文迪许方寸大乱，双耳嗡嗡作响，金色发丝飞掠过鼻翼，男人笑容诡谲地举起佩剑，那柄与他手心紧握的一模一样的佩剑——杜兰德尔。

　　这个男人是……白马？

　　不，不可能！

　　白马怎么可能出现在他面前？

　　卡文迪许面色凝重，额角渗出细密冷汗，神经前所未有的紧绷，他有理由相信他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否则他怎么会看见另一个自己握着他心爱的杜兰德尔来砍他？

　　“杀了你……”

　　男子的低语如毒蛇丝丝吐信子般渗着冰冷杀意，身后披风飞猎而起，空中无端卷起阴冷旋风，闪着青芒的剑刃直抵脖颈，卡文迪许身体后仰，迅捷抬剑撕拉划开逼近的长剑，一招被挡，男子迅速做出反应，眼中杀机毕露，他微微歪斜了下身子，持剑反手挥向他的腰间，卡文迪许屏住了呼吸，熟悉的攻击套路令他震惊之余丝毫不敢懈怠，他飞快挡下挥来的剑刃，抵挡的反作用力令他虎口发麻，他咬牙挡开对方剑刃，足尖一点，握剑直刺对方的胸膛，这个模样、攻击套路和速度都像极了白马的男人，是真要对他下杀手，那么他也不用客气了！
　　剑尖刺入男人的胸膛，男人的身影却如水中倒影般消散无形，卡文迪许在短暂的愣怔之后，像意识到什么，迅速转身，抬剑挡住攻击，但剑端传来的巨大力量却超出他的防守范围，身体被掀飞，眼中倒影后退如倒流的湍急溪涧，空中漂浮的玻璃被他撞碎，细碎的玻璃渣割破他的皮肤，金发飞扬着遮挡视线，卡文迪许隐约间看见男人持剑朝他刺来，他面色难看地在空中一个侧翻，随即坠落地面，攻击的余波扬起满地烟尘，卡文迪许在地上滚了几圈，转头看见男人正拔出刺入地面的长剑，兴奋地弯起嘴角笑，他左顾右盼地看着周围叽叽喳喳地人群——这些在几分钟前分明还只是一具骷髅的尸体，此刻却有了血肉惊诧地看着他和疑似白马的男人。

　　一秒转瞬，半径五米内嘁嘁喳喳的人们顷刻倒地，失去声息。

　　“你这家伙……”卡文迪许不可置信，“难道真是……”
　　“杀……杀光……”男人却不理他，摇摇晃晃地走向哭泣的小女孩，戴着草帽的男人将她揽到身后，警惕地注视走来的白马，而男人的前方一米外，由地底升起的蔓藤将另一个小女孩紧紧捆缚，女孩绝望地从蔓藤中伸手，她看着戴草帽的男人焦急呼喊。

　　“海贼王叔叔，我是璐菲啊！”

　　“你不认识我了吗，海贼王叔叔？！”

　　戴着草帽的男人像没有听见女孩的呼喊，全神贯注地将戒备的目光倾注在逼近的白马身上，白马歪着脑袋睥睨被蔓藤困住的女孩，他举起杜兰德尔，毫不犹豫地挥落。

　　“住手！”卡文迪许瞳孔收缩如针，他迅速上前劈开挥落的剑，随即转身去砍困住女孩的蔓藤，“你这个蠢货，都叫你不要跳下来了，可恶，这些蔓藤到底哪来的？”
　　“我也不知……啊！小心！！”
　　“什……呜！”

　　尖锐的痛楚从肩膀传来，卡文迪许被砍倒在地，璐菲脸色发白，她僵硬地扭头朝身后的草帽男人望去，但男人却对他们视若无睹，催着身后的女孩快点躲起来。
　　“怎么会……这样……”
　　璐菲绝望地喃喃，白马却没有给她悲伤的时间，凛冽剑风扑面而来，四肢霎时叫嚣起疼痛，伤害如水蛭爬满全身，殷红鲜血汩汩淌出，卡文迪许咬着牙，看向似乎还未回神的女孩失态吼道：“蒙其·D·璐菲，快点清醒过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幻觉，对面的男人也绝不会是你要找的人！否则他怎么会对你见死不救！”
　　“对哦……”璐菲像被吼回了神，目光眨眼恢复清明，身体四肢的疼痛感却也骤然清晰起来，璐菲倒吸了口冷气，惊叫，“啊！我怎么觉得我全身好痛啊！”
　　“……你是白痴吗？！！”卡文迪许冲她怒吼，脸上的表情却更像松了口气，他支起的上身扑通趴回地面，像陷入沉睡。
　　璐菲涌起不详的预感：“喂，卡文迪许……你不会是……”

　　被她叫唤的男人从沉睡中苏醒，他缓缓站起身，面上杀机四溢，他转向被蔓藤捆住的璐菲，沙哑地说：“杀……”
　　他的低语很快引起共鸣，两个白马似乎同仇敌忾，杀气腾腾地拔剑走向她。

　　璐菲：“……”危机时刻添乱的混蛋都去死都去死啊啊啊！

　　杀气逼近，卡文迪许变做的白马在朝她挥剑的刹那忽然转移了攻击方向，与另一个白马缠斗起来，与此同时，一阵嘹亮哭声钻入耳中，璐菲下意识地朝后望去，只见黑发黑眸的小女孩正揉着眼睛哇哇大哭。

　　“呜哇哇——！海贼王叔叔！她都是血好可怕啊！！”

　　“那就让她消失掉好了，你别哭。”

　　戴着草帽的男人嬉笑着揉着女孩的脑袋，两个白马实力不相上下，打得难分难舍，草帽男人避开两人的攻击余波，走到璐菲面前，璐菲面色发白，看着风轻云淡地说要让她消失掉的男人，如记忆中熟悉的面孔此刻却分外陌生，身上的蔓藤像活了一般阵阵收紧，似要将她捆死，璐菲内脏被不断挤压，璐菲张合缺氧发紫的嘴唇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海贼王啊，你让小璐璐哭了，我只能让你消失。”男人在她面前蹲下身，伸手掐住她的脖子，蔓藤收紧，璐菲窒息地眼前阵阵发黑，胸口忽然一阵灼痛，男人触电似得收回了手，惊骇地看着她身上捆缚的蔓藤节节断裂，璐菲只觉得身体被抽拔一般，骨骼咔咔作响，短暂的疼痛过后，身体如获新生，恢复自由的璐菲飞快踹向对面的男人，扑上前揍他：“你敢冒充海贼王！海贼王是谁都能冒充的吗？！！”
　　海贼王叔叔才不会自称海贼王，哪怕他获得多大头衔，他也依然记得，自己叫蒙其·D·路飞。

　　“你在说什么？我本来就是海贼王。”草帽男人接住少女的拳头，眼中似有疑惑，“你为什么突然长大了？”
　　“对啊，你为什么突然长大了？！”正在酣战的白马忽然变出一半卡文迪许的脸，吃惊地刷存在感。
　　“卡文迪许，不要出来碍事，否则杀了你……”半张卡文迪许的脸被挤回去，白马继续喊打喊杀。
　　卡文迪许却锲而不舍地出来溜：“你才不要出来碍事，你这个不请自来的混蛋，对面这个白马应该我来收拾！”
　　“滚开，他由我来杀。”白马黑沉着脸。
　　“不对，我来打！”
　　“不，我来杀！”
　　“我来打！”
　　“我来杀！”
　　……

　　璐菲：“……”你们吵架的时候有考虑过另一个白马的感受吗？

　　“海贼王叔叔！不要发呆，快干掉她！”小女孩出来摇旗呐喊，她不知何时已经跑到离他们一米开外的岩石后围观。
　　“对哦，马上马上。”男人笑着回应，璐菲听得不舒服极了，她毫不犹豫地展开攻击，无数拳影快如闪电，但男人出乎意料地速度更快，他轻而易举地避开她的进攻，捏住她袭来的拳头，将她甩向地面，黑扑扑的烟尘飞扬而起，璐菲不知疼痛地跳起，男人却一点不拖沓，伸长的手臂在眼前留下无数幻影，拳击重如铅弹，刚站起的身体被打成沙包，嘴里一阵腥甜，璐菲咳嗽了声，吐出嘴里的血沫和一颗摇摆掉落的虎牙，好强，还有这橡皮果实的能力……难道真是海贼王？

　　不，不会的！

　　璐菲又一次站起，躲在后面围观的女孩气愤地叫：“讨厌，怎么像蟑螂一样打都打不死！”

　　璐菲皱了皱眉，脑袋晕眩的厉害，男人逼近她：“你打不过我的。”
　　“怎么回事……”璐菲后退了一步，哆嗦着嘴唇看他，随着男人的靠近，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她陡然惊觉自己在男人面前弱如蝼蚁，不，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还要打吗？”男人越发逼近，身上仿佛千斤重担压迫，璐菲承受不住地跌坐在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这到底……怎么回事……”璐菲试图站起，却发现双腿颤抖地厉害，她竟然被一个人的气势压迫地无法动弹！

　　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强？！

　　还是说这个伪装者……真如海贼王一般强大？

　　“就是这样，海贼王叔叔，快按住她！”女孩叫地欢，草帽男人听话地走上前，按住璐菲的手臂，将她反押在身后。
　　“可恶，你还是不是男人，这么听一个小鬼的话！”璐菲气急败坏，这么强的一个人，就算不是海贼王，也不应该对任何人唯命是从。
　　“关你什么事。”女孩冲她扮鬼脸，兴冲冲地跑到璐菲面前，将手伸进她的领口摸索。
　　“你干什么？！”璐菲瞪她。
　　“我才发现你身上居然有钥匙，能让枱沐藤消失，除了若拉制造的钥匙没有别的了！”女孩兴奋地在她胸前摸索，当她触摸到一样物什时，脸色蓦然发青，眼前光芒大作，铺天盖地的白芒笼罩整个时间城，草帽男人在光中化作一道幻影如灰尘散去，被男人胁持着的少女在光中失去踪影，同时消失的，还有缠斗中的金发男人。

　　“可恶，居然让他们逃了！”女孩咬牙切齿，“不过能让他们离开，就能确定主体身上的东西就是融合了时间果实的钥匙了。”
　　“三，我早说了，你离不开的这里的。”从黑暗中走出的少女轻声说。
　　“不要叫我这个愚蠢的代号，我要离开这里，我才不会永远困在这种地方！”女孩气狠了，“她还会来的，下次绝不会再让她逃走。”
　　“你这样是不对的，我们没有完整的人格，出去也只是个异类。”
　　“善良的你甘心受罪，但我可是贪婪啊。”女孩轻蔑地抬起下巴，“主体有多执着，我就有百倍于她的罪恶，谁让七个人里只有我一个人是她负面的一面。”

　　“主体还会回来的，咱们等着瞧。”

　　·

　　阳光正盛，茂密森林如同一把绿伞自头顶撑开，香甜饱满的瓜果在树梢悄悄生长，这里是一座无人荒岛，岛屿中央有个形状似火腿的湖泊，这个火腿湖是岛上唯一的淡水来源。
　　璐菲在森林里荡着藤条，背后背着一篓水果，身后跟着几只猴子和猩猩，在树底下走着的青年无奈地提醒：“能好好走路吗？再这样下去，你都要成猴子了。”
　　“呀！你们在做什么？”
　　前方传来女孩的惊叫，卡文迪许连忙跑上前，只见女孩保持两米距离，带着猴子和猩猩围观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两只……正在□□的猴子。
　　卡文迪许出现短暂的沉默，他立刻伸手挡在女孩眼前，说：“小孩子别看。”
　　“为什么不让我看啊，那两只猴子说好舒服好舒服，可我看着一点儿也不舒服……”女孩叽叽喳喳地说，伸手要扒下挡住自己视线的手。
　　卡文迪许头疼地按了按额头，随即说：“……你在这围观，他们当然要说舒服了，不然多对不起观众。”
　　“可是你蒙上我的眼睛，他们也还在舒服地哼哼唧唧啊。”璐菲纠正道。
　　“笨蛋，这种事小孩子不能看的。”卡文迪许不再废话，干脆地抱起小姑娘离开。
　　“为什么啊？我已经是大人了，我在时间城长大过！你不是也看到了！”小姑娘张牙舞爪地反抗，三天前他们在时间城经历一番战斗，她被长得像极了海贼王叔叔的男人押住后，莫名其妙就离开了时间城，醒来时她和卡文迪许双双躺在这座无人岛的海岸边，谁也不记得他们是怎么离开时间城的，而她依然只有七八岁那般大小，丝毫没有过长大的迹象，璐菲顿时失望地唉声叹气。

　　这座无人岛屿不缺食物，瓜果丰盛，动物遍地跑，璐菲从小荒野求生，对野外适应力极强，不像某位贵公子从小娇生惯养，格外挑剔野外肮脏的生活环境。
　　三日一晃而过，在时间城的战斗让她的衣服破烂不堪，璐菲干脆用竹藤编织芭蕉扇当裙子，两片叶子遮住胸脯，头顶顶着半个椰子壳，十足一个小野人的模样，她用短短三日征服岛上大大小小的动物们，让他们甘心轮流守在海岸边当哨兵，只要有船只接近便立刻告诉他们。

　　午后阳光浓烈地好似化开的浓稠巧克力，知了声声在耳畔交织，却更显得四周静谧安宁，璐菲靠在湖边的树底下，慢悠悠地吃着新鲜的紫葡萄，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卡文迪许看着她，说：“我真想知道你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我小时候去过很多地方。”璐菲沉默半晌，回答道，“有个人带着我从新世界到乐园、再到东海，那是一段很棒的冒险，虽然我当时还很小很弱，总是添麻烦。”
　　“你现在也很小吧，当时究竟有多小？”卡文迪许有点哭笑不得，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用历尽沧桑的口吻感叹过去，总觉得别扭，哪怕她可能并不只有七八岁。
　　“我已经十六岁了，才不小。”璐菲竖起食指晃了晃，“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长不大，但是在镜之都我不是长大了吗？我觉得以后我肯定能长大。”
　　“比起以后，还是先考虑现在吧，我们已经被困在这座岛三天了。”卡文迪许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斑驳阳光落在他白皙的侧脸，美得不可方物，可惜身旁姑娘不懂欣赏。
　　“总会离开的啦。”璐菲心宽，笑嘻嘻地说，“我们不是说要当海贼吗，等出去就去找伙伴吧，不知道会是些什么样的人，好期待啊。”
　　“反正不会比我美。”卡文迪许单腿曲起，右手支着下巴，坐在树边也依旧保持形象，璐菲看不惯地瞥他一眼，猛地扑到他身上，坏心地伸手挠他痒痒。
　　“你干嘛老装得像个贵族，你是以后要当海贼的人啊！”
　　“哈……你这混蛋！”卡文迪许憋红了脸，身子斜歪到一边，他又气又恼地伸手推她，小姑娘却像条狡猾的狐狸，迅速退离，不忘冲他扮鬼脸，卡文迪许咬牙切齿地跳起来，跺着脚要打她屁股，璐菲脚下生风，逃得飞快，蹲在树枝上的猴子们起哄地拍手叫好。

　　两人最后你追我跑地累了，终于倒在湖边懒得再闹，卡文迪许扭头瞪着小姑娘，提醒了一句：“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船长。”
　　“啊，真忘了。”小姑娘眨了眨眼，嘻嘻笑起来。

　　“那么，船长先生，祝我们以后旅途愉快。”

　　……

　　阳光、天空、湖泊，无数影像迅速倒退，如同盛放的烟花转瞬即逝，卡文迪许从梦中苏醒，房门被啪啪啪地敲响，一名伙伴焦急地喊：“船长，船长，你快出来看看！”
　　“什么事？”半夜被打搅，卡文迪许心情明显不太好。

　　“是副船长！她一身伤地昏迷在甲板上啊！！”

　　“你说什么？！”

　　因为怕有些妹子看不懂，所以某欣特地把关于卡文迪许和璐菲一年前在镜之都的内容挑出来，放在作者有话说里，大家可以连起来看，分散开看其实蛮乱，连起来应该清晰些2333
　　另外感谢17513731、囡囝困囿团两位扔的地雷，其实某欣更新慢，挺不好意思哒捂脸
　　所以最近特地奋发一把，下班马上写文，啥也不干2333

作者有话说

　　一
夜晚月凉如水，沁着海味儿的季风调皮地摩挲树梢枝叶，沙沙响声伴着飘荡的烟尘窜过空荡的大街小巷，这里是一年前的隆美尔王国，璐菲看见自己站在街道中央，华灯初上，橘色的灯光下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尸体，有着金色长卷发的俊美男子高举着手中的配剑，矫捷如风地斩杀着街上的行人，在行人发出恐惧的尖叫前，身体已经齐刷刷地倒下。
耳畔风声响动，璐菲只觉得眼前剑光闪过，她眯起眼，身体警觉得躬身躲避，剑风险险划颊畔，削落几缕发丝，璐菲瞳孔紧缩，刚想反击，袭击者却摹地倒地不起，璐菲顿时傻眼。
“……喂，你没事吧？”璐菲小心翼翼地靠近倒地的男子，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胳膊，片刻前还来势汹汹的男子真昏迷了般毫无反应。
璐菲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霎时一松，她在男子身旁蹲下，调皮地戳了戳对方的脸，男子鼻腔发出沉闷的哼哼声，报复似的一把抓住璐菲的手，璐菲吃了一惊，她忙用力掰男子的手，这时，一阵刺耳尖叫划破夜空。
“啊啊啊杀人啦！！鼬镰又出现了！！！快通知海军！！！”
“诶诶？！海军？！”璐菲连忙转身跑，海军可是头号大敌，被萨波知道她被海军抓了，肯定念叨死她，她好不容易才离家出走的啊。
璐菲闷头跑，身体却没前进一步，她往后一瞅，男子的罪恶之爪仍然紧拽着她，怎么也挣脱不开，远处隐隐响起零散的脚步声，璐菲急地一跺脚，一把弯腰扛起地上的男子，撒丫子就跑，由着男子脑袋朝地拖出一路滚滚红尘。
海军到达犯罪场地时，璐菲已经跑远，黑夜的死神鼬镰滥杀无辜的新闻又一次上了隆美尔的头条，送报鸟叼着报纸盘旋隆美尔蔚蓝的天空，隆美尔王国的居民人心惶惶，国王为此特地下达夜晚的门禁令，在抓到鼬镰前，禁止全国居民夜晚十点后出门，甚至发出谁能提供鼬镰真面目的信息就提供三千万的重赏。
当然这一切对璐菲来说都一无所知，她在扛着男子离开后，便找了家旅馆落脚，清晨的光伴着送报鸟的啼鸣声落入房间，璐菲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身上压着个重物，璐菲不适地抬手推开，她眯着眼扭头，男子俊秀的面孔霍然钻入瞳孔，璐菲猛地瞪大了眼，恰巧男子也缓缓睁开眼，朝露般剔透的眼眸在见到女孩的刹那瞪大，他似有僵硬地移动眼球，视线落在自己搂在女孩腰间的手臂，他像被烫着了般缩回手，他背过身，双手抱着头，像陷入激烈都思想斗争。
啊啊啊啊啊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他做了那等禽兽之事？不不不，肯定是这孩子被他的美貌吸引缠上他的，要是这件事被王国的人知道，所有叫着卡文迪许sama的女孩子一定会唾弃我的，不不不，不会有这种事的，只要我依然美貌……诶？这些是……血？
“那个……你没事吧？”璐菲奇怪地看着男子的反应。
“小、小妹妹，我们昨晚怎么会……在这？”卡文迪许结巴地询问，双目游移不住瞄向掌心凝固的血痕。
“昨晚？哦，昨天晚上你忽然要砍我，但是你不仅没砍中，还睡着了。”璐菲没好气地叉腰，“然后你一直抓着我不放，我只能把你带过来一起睡觉了。”
“就这样？”卡文迪许确认地再一次询问。
“对啊。”璐菲点头。
“……那这些血是？”
“哦，这些血是你额头流出来的。”璐菲冲着对方的额头努努嘴。
“我额头……？”卡文迪许僵硬地摸了摸额头，不似光洁皮肤的粗糙疤痕令他惨白了脸色。
“对啊，昨天海军要来，情况紧急，你又太大只了，我只能拖着你脚走，你额头就……”璐菲话还未完，一阵疾风扑面，只见男子跌跌撞撞地冲下床，扑到桌面上的镜子前，镜中倒映出的俊美面孔被鲜血染得一塌糊涂，前额一块狰狞的大疤痕不忍直视。
“你……你……！”卡文迪许悲愤转头，颤抖地怒指着一脸茫然的璐菲。
“我怎么了？”璐菲眨了眨眼，莫名其妙地看着男子跪在地上，头顶阴云挫败地狠锤着地面，毁容了毁容了毁容了，再也没有女孩子会围着他转，没有人女孩子会找他合影，也没有女孩子会叫着卡文迪许sama索要他的签名照片珍藏一生，一切都完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嘤嘤嘤……
“那个……你没事吧？”璐菲小心地走到男子旁边，不安地问道。
“……没事？”卡文迪许喑哑地张了张嘴，猛地扣住女孩地肩膀拼命晃，“怎么可能没事啊啊啊！！！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的梦想，你还我的脸，你还我的脸！混蛋，你要为我的美貌负责！！！！”
“停……停下……我头晕……”璐菲被晃得头晕脑胀，窗外扑棱着翅膀的送报鸟热情地啄着窗户，卡文迪许急忙窜进被窝，拿被子盖住头，仅伸出一只胳膊颐指气使。
“你！给我买份报纸。”
璐菲晕乎乎地双眼方成蚊香，走路都颤颤巍巍，卡文迪许唾弃地拿金币扔她脑袋：“慢死了！”
“嘶……嫌我慢你自己买啊。”璐菲揉着脑袋捡起金币。
“你没看见我完美的脸受伤了吗？你居然一点忏悔之心都没有！”卡文迪许瞪着死鱼眼，愤慨的表情像极了深闺怨妇。
璐菲无奈地叹气，认命地买下航海日报：“知道了知道了……是我的错，我买给你还不行。”
“哼。”
送报鸟将航海日报递给璐菲后便扑棱着翅膀离开，窗外阳光洒了满屋，璐菲将航海日报扔给男子后，便蹲在窗口晒太阳，街上人流攒动，摊贩吆喝着叫卖，有流浪的商旅牵着马匹骆驼进出城镇，异域的妖艳女郎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香粉味儿，香气随着海风在璐菲的鼻子底下打旋，璐菲不禁打了个喷嚏。
“你是猴子吗，风这么大还一直蹲那？”
后领被人拎起，身体离开窗台的瞬间，窗棂被阖上，璐菲抬头看着不知何时洗干净了脸，用刘海遮住伤疤后看起来确实拥有着完美无瑕面孔的男子，她呆愣了一瞬，飞快地从男子手中挣脱：“我不喜欢被人拎着。”
卡文迪许挑了挑眉：“你叫什么名字？”
“蒙其•D•璐菲。”
“不好听。”卡文迪许嫌弃地评价，他重新坐回床上，翻开航海日报。
“好听的。”璐菲不满地反驳，她跟着爬上床，一眼瞄见头条上关于鼬镰滥杀民众的事件，“鼬镰是你吧？你的名字更难听。”
“谁会叫这种名字，这种名字一看就是绰号好吗！”卡文迪许脑门冒十字，他卷起报纸，敲用向璐菲的脑袋，璐菲急忙避开。
“爱偷袭的是小人。”
“歪理。”卡文迪许瞪了璐菲一眼，决定不和她计较，他是有绅士风度的男人，现在当务之急是……
卡文迪许皱起眉，闹出这么大动静，接下来他要怎么办？
“你在想怎么安全离开这里吗？”璐菲抢走男子手中的航海日报，一脸了然。
“怎么可能？再说人又不是我杀的……”卡文迪许反驳。
“是你。”璐菲笃定地说，“昨晚你挥剑砍我。”
“那也不是我，是睡着的我。”卡文迪许皱起眉，“杀他们不是我的本意。”
“那你昨晚为什么没杀我？”璐菲疑惑地打量面前的男子。
“我是有绅士风度的男人，才不会随便对女人和小孩出手。”卡文迪许从鼻孔里哼气，骄傲的姿态像只开屏的孔雀。
“完全看不出来哪里绅士……”璐菲嘀咕着低下头，继续往下看报纸，“国王要悬赏你，你很快会被发现的。”
“我知道，我早就做好离开隆美尔的打算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杀人下去……”卡文迪许话语一顿，他像意识到什么一般，不爽地拎起一旁人小鬼大的璐菲，“你几岁了？这么人小鬼大。”
“16岁啊。”璐菲天真无邪地眨眼睛。
卡文迪许：“……这不可能！”
“我真的16岁了，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无法长大，但总有一天我会长大的。”璐菲自信地说，“所以我才出海当海贼，对了，你很强的样子，要不要当我的第一个伙伴？”
“我对海贼没兴趣。”卡文迪许嫌弃地啧了声。
“当海贼很不错的！不仅能找到大宝藏，还能名扬天下，所有人都会知道你。”璐菲连连劝说。
“名扬天下……”卡文迪许陷入深刻的思索，名扬天下的话，那他的美貌不就可以被全世界都知道了，这样的话……他的梦想不就……
卡文迪许顿时浮想联翩：“当海贼好像也不错啊。”
“对吧对吧，要不要当我的伙伴？”璐菲兴奋地问道。
“不要。”卡文迪许无情拒绝。
璐菲苦瓜脸：“为什么啊？”
“就算是海贼，我也要当船长。”卡文迪许卷起报纸轻轻敲向璐菲的脑袋，“你以为我会听从你的话？”
“那就你当船长嘛。”璐菲摸摸自己的脑袋，郁闷地说，对于船长是谁，她倒无所谓。
“那倒可以勉强答应。”卡文迪许愉快地点头，闪闪发光的面孔像一朵朝阳盛开的向日葵。
“还没自我介绍，听好了，我的名字叫卡文迪许。”
二
夕阳沉入地平线，氤氲的月色笼罩夜幕稀疏的星辰，深夜大海犹如迷境翻涌着历史厚重的轨迹，海浪拍打礁石沙滩的响声在诺大的阒静和空旷中凝固顿结，当最后一波潮水褪去，湿濡的沙滩上多出了两名浸透了海水的外来者，有着璀璨金发的男子庇佑般紧紧抱着怀中幼小的女孩，海风如同温厚的手掌拂过两人冰冷的身躯。在一阵长久寂静之后，金发的男子似从昏迷中苏醒，他缓缓支起身体，面目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冰冷可恐，他垂眼扫过脚边昏迷的女孩，似感无趣地拔出腰侧的配剑。
“杀……”
男子的唇畔逸出干涩单调的词汇，他抬起手，手中利剑锋芒毕现，只见一道银光如闪电劈落，湿润的细沙霎时裂出一道深邃细长的罅隙，长剑陷入泥沙之中，女孩却不知何时滚出一米远，她揉着眼睛坐起身，咧嘴打招呼。
“哟，你没事啊。”
“……是啊。”男子低哑地拔出剑，阴冷的面孔露出饶有兴致的愉悦，他迈动脚步，低沉的眸中满是捕猎者的蓄势待发，一米距离仿佛被压缩，男子转瞬出现在女孩跟前，划落的剑光倾轧过女孩的眸底，沙滩被劈裂，沙尘飞散，女孩却毫发无损地站在男子跟前，但不待女孩站稳，男子的剑便又铺天盖地地劈斩而来。
“喂！你干嘛啊？！要杀了我吗？！”璐菲慌乱地左躲右闪，男子迅捷的动作让她找不到反击的破绽，璐菲咬咬牙，定住了身体，在男子的剑斩断她头颅的瞬间，她一把握住了剑刃，十指收紧，长剑铿然断裂，男子在断剑的瞬间倒地昏睡，璐菲微微喘息着一抹额头冷汗，“幸亏萨波一直逼我训练体能，不然……”
璐菲虚脱地在男子身旁坐下，她踢走脚边的断剑，扭头好奇打量起片刻前差点致她于死地的男子，男子睡颜安详，不似先前的嗜血模样，刚刚攻击她的应该就是报纸上说得鼬镰了吧……
嗜血成性，不分敌我，她是不是找错了伙伴？
璐菲烦恼地托下巴，却又很快将烦恼甩在脑后，身上湿漉漉的，海风吹得她直打喷嚏，璐菲哆嗦着抬起手，指尖气流旋动，很快便散去，海风依旧调皮地四处穿梭，一波波潮水在沙滩上来回奔走，璐菲呆愣地仰头望着广袤夜空，没有任何应召而来的生物，是拒绝还是……这座岛上没有活物？
身体依旧冰冷，璐菲搓搓双手，无奈地起身去寻找干燥木柴，所幸沙滩不远处有一片树林，璐菲拾掇了一捆柴火，整齐地堆放在沙滩上，她利索地生起火，将睡得香喷喷的男子拖到火堆旁后，也蜷缩起身子，躺在沙滩上睡去。
她累坏了。
在隆美尔王国的最后一晚，他们被无数海军包围，打不完的海军将他们逼得毫无退路，火力强大的迫击炮轰塌了港口的石阶，她和她的新伙伴双双落海，落海后的情况她记不太清楚，似乎是她的新伙伴发现她不会游泳后便潜入海中救她，海军趁机落井下石地抬出大炮狂轰猛炸……
璐菲晕晕乎乎的在回忆中沉沉睡去，再醒时已是天明。
篝火燃烧殆尽，余烟也早已随风散去，朝阳蜗牛般慢吞吞地爬出山头，山野天空霎时莹亮闪烁宛若星辰大海，璐菲苏醒的刹那被这满目天光一下刺痛双眼，她猛地闭上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这光亮。
“醒了？”男子温润的嗓音传入耳中，柔软的金发挠痒了双颊，温热感自身下传来，璐菲眨了眨眼睛，有些怔忪地发现男子正背着她在街上行走。
“这里是……”
“镜之都，我们随着海流飘到这座岛，不过离隆美尔邻近的岛屿里，我并未听说过镜之都。”金发的男子不待她细问便详细地解说，他一入城便将这座岛的情况打听了一遍。璐菲眯眼朝四周望去，吃惊地发现行人游走的长街光亮如镜，如同水泊般一尘不染，街道两边的房屋楼舍无瑕地宛若冰雕，闪烁的细碎光芒如同阳光下波光潋滟的大海，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脸上却是面无表情的生硬麻木，似乎因为常年生活在这此而对这璀璨光景视若无睹。
“哇，这里好漂亮！”璐菲看花了眼，扑腾着要从男子背上下来。
“喂！小丫头，小心点！”背上的姑娘蹬着腿要往下跳，卡文迪许被折腾得直摇晃，他怒其不争地蹲下身，松手放下姑娘。
“不好意思啦，我不太习惯被人背着。”璐菲挠着后脑勺嘿嘿笑，她朝着四周张望，一名披着斗篷的男子与她擦肩而过，却仿佛未曾注意到她的存在般径直朝前走着，璐菲仰头注视着远去的男子，古怪的不详预感陡然窜上心头，“这里的人好奇怪啊。”
“你也发现了？”卡文迪许赞同的用余光扫过四周的行人，脸上越发不满，“这座城里的人看见我居然没有因为我的美貌而倾倒，简直太奇怪了！”
璐菲：“……我可不是因为这个才觉得奇怪=_=”
“随你怎么说，这座岛有古怪，最好趁早离开。”卡文迪许傲娇地双手抱胸，鄙夷地腻着被闪闪发光的街道和建筑迷花了眼的女孩，“你不是说要出海吗？你做了多少准备？”
“准备？我不知道啊，我是一个人出海的，后来遇到了你，现在是两个人了。”璐菲开心地竖起两根手指，好似有了天大的喜讯，卡文迪许绝望地扶住额头，没有船、没有钱、没有记录指针，连人手都不够，这个顶着八岁小孩壳的蠢货究竟有什么自信能在伟大航路上混？
“你简直……！”卡文迪许深呼吸，努力保持镇定，但在瞥见女孩傻乎乎的笑容后，他又气不打一处来，天知道她要没碰见他，以后会怎么死。
“不要总是臭着脸嘛，我们去吃饭，我肚子好饿！”璐菲说罢，不给男子机会便拽着他直奔餐馆，否管男子一路念叨。
“喂，走慢点，一个女孩子走路姿势这么粗俗……”
“食物食物！”
“……喂！”
“大餐！”
“……”
镜之都的街道阒静无声，似乎连风都不舍得来此打搅，从隆美尔国的一番波折至今，璐菲着实被饿坏了，一闻见路边酒馆飘出的肉香，便拉着男子一溜烟儿钻进酒馆，拍着通透的玻璃桌要点餐，丝毫没有注意他们进来的瞬间，酒馆内秉沸的人声出现片刻的寂静，随即又再度热闹起来，仿佛没有人注意他们的到来。
食物端上桌，璐菲埋头狼吞虎咽，卡文迪许嫌弃地扭过头打量四周，酒精食物的气息在这间酒馆内交融，各桌的客人们兴高采烈地谈天论地，有探险家讨论着约翰船长的宝藏，商旅批斗着劫人钱财作恶多端的海贼，海贼们端着酒耻笑酒馆里懦弱的客人们，转而又庆祝起即将到手的大宝藏。
“兄弟们，快喝，晚上我们就去梅洛斯塔寻宝！”
“不愧是船长！虽然在上次的战斗里失去了约翰船长的宝藏图，但是……”
“闭嘴，再提这件事我就宰了你！”
“是……是！船长！”
……
卡文迪许不屑地撇撇嘴，垂头兀自嘀咕：“这座城市真让人不舒服……”
“唔唔……不会啊……好吃的……唔也漂亮，你要不要吃？”璐菲鼓着脸，抽空举起一只小鸡腿递给金发的男子，男子嘴角微微抽搐，摆摆手让女孩自己慢慢吃。
璐菲感激不尽地卖力吃，卡文迪许被她的吃像噎得毫无食欲，他起身走到柜台前，等着调酒师调完最后一杯酒后才出声问道：“这座岛上有客船吗？”
“没有，先生。”调酒师诧异地看了一眼卡文迪许，闷声说，“这里没有船，也从来没有人会想要离开这座岛……”
“可是那几个海贼找到宝藏后总会离开吧。”卡文迪许斜了一眼那伙喊着找宝藏的海贼们。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对……这座岛上的人来自伟大航路各地，但从来没有人会离开……”调酒师的声音有些低哑，这时，有人喊着要酒，调酒师无神地看了卡文迪许一眼，说，“先生，我要干活了。”
卡文迪许会意地离开，他走到璐菲旁边坐下，小姑娘正趴在桌上盯着满桌空盘发呆，卡文迪许眼皮一跳，无力地问：“你也太能吃了……吃饱了吧？吃饱了就走吧。”
“应该饱了……”璐菲低头摸肚子，“我们接下来去哪？”
“先到处走走看吧，我们没有船和记录指针，暂时只能先待在岛上。”卡文迪许拍拍璐菲的脑袋，说，“走吧。”
“哦，好。”璐菲跳下椅子，跟上男子的步伐，她拽住男子的披风，见对方眉宇间略有愁思，她顿时咧嘴笑，“不要想太多啦，总会有办法的，而且这座岛这么漂亮，还有宝藏呢，刚刚有人说梅什么塔里有宝藏！”
“是梅洛斯塔。”卡文迪许纠正。
“嗯嗯，我们要不要去梅洛斯塔寻宝？”璐菲兴奋地提议。
“不觉得奇怪吗？他们这么大张旗鼓地说出的宝藏的位置……”卡文迪许皱着眉，并不赞同璐菲的提议。
“不奇怪啊，宝藏本来就是要大家一起分享。”璐菲自我感觉良好地点点头，伸手就拽着男子的披风往高塔跑，“走啦走啦！我们去寻宝！”
“喂！你不要自作主张啊！好歹听下别人的意见！”卡文迪许忍不住咆哮。
璐菲转头笑眯眯：“知道了知道了，接下来我们去寻宝吧！”
说罢便脚下生风，跑得更快了，卡文迪许被打败，只得无力认命，他真的真的很想砍了这个无礼的小鬼。
三
从镜之都的城镇边缘走到梅洛斯塔，花费了三天。
赶到梅洛斯塔的刹那，镜之都的天空被黑夜笼罩，卡文迪许回头望着游人行走的长街变成万人空巷 ，居民仿佛人间蒸发，整座城镇陷入长眠，再没有活物的生息，唯有来自天空的风声穿越大街小巷，吹皱墙壁上掀起一角的通缉令，昏暗中隐约能看见通缉令上草帽的轮廓。
“城里的人又都消失了吗？”璐菲唏嘘地回头睁大眼睛眺望，哪怕经历过三次，她依然无法适应这座城市的怪异现象，每天晚上镜之都的居民会莫名其妙地消失，直到阳光再次普照大地时，居民们又会再度出现，并且根本不知道前一晚发生了什么。
“对啊。”卡文迪许拉了拉牛仔帽檐，提醒女孩正事，“快走吧，你不是想要宝藏吗？”
“对哦，宝藏宝藏，大宝藏！”璐菲欢快地踏上阶梯，走到塔下方的玻璃门前，一本正经地地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在吗？我们是来寻宝的。”
卡文迪许：“……”
一阵冷风从头顶灌下，璐菲打了个哆嗦，玻璃门却没有任何打开的迹象，璐菲疑惑地转头询问：“ ……卡什么来着，门为什么没开呢？”
“你……你是白痴吗？以为来这做客吗？敲敲门就会有人来开门？”卡文迪许扶着额头，简直看不下去，他是真不想发火，可是怎么能有人这么蠢？“还有我叫卡文迪许，不叫卡什么来着。”
“可是大门说不敲门就不开……”璐菲缩缩脖子，有些委屈。
卡文迪许额头青筋一跳：“大门怎么可能会说话啊喂！你以为我是三岁小……”
“你看你看，门开了！”
被训的姑娘打断了卡文迪许的话，使劲扯着他的披风往里指，钢化玻璃门缓缓打开，沁着冰凉水汽的风扑面而来，绚烂的折射光刺地卡文迪许蓦地闭眼。
“这是……”
“好亮……这些是……？”
骤亮的光芒渐渐暗下，璐菲眯着眼睛适应光线，曲折盘绕的偌大玻璃镜倒映进瞳孔，她微微睁大双眼，无数人影如同走马灯，踏着镜面流光晃过眸底，赫然是她自己与身旁的金发男子。
“天呐，我眼睛都看花了……”璐菲揉揉酸涩的眼睛，待适应了，才蹦跶着朝镜子跑去，“卡文… …迪许，你看你看，这里好多个你和我！”
“重点不在这里吧……”卡文迪许叹息着跟上去，为这女孩无时无刻都能找到乐子，毫无紧张感的态度感到无望，在这里跑丢，根本没法子找人啊……
不过……
“不过……”卡文迪许严肃地左右扫视，璐菲疑惑地转头看他。
“不过什么？”
“不过这里虽然很古怪，但本少爷果然耀眼无双……”卡文迪许深沉地举着不知哪来的玫瑰兀自感叹，浓密金发丝绒般偎在颊畔，低垂的眉眼打落一圈睫影，他确实生得极美，面部线条带着绅士的儒雅与俊逸，这样清俊的美使他在隆美尔王国备受女人们欢迎，但除却容貌，他深信他的实力与人格终有一天同样为人所敬重。
如果不是白马出来捣乱，害他背井离乡……
卡文迪许心中叹息，都怪他太优秀，上天才给予他第二人格使他命运波折，但他坚信这等挫折并不足以掩盖他未来漫长的光辉人生，等出了这镜之都，他定能夺得全世界的注目。
因为激动而颤抖的双手交叉搂住自己的双肩，卡文迪许为未来的遐想而沉醉，情不自禁地来了场角色扮演。
“啊~~卡文迪许sama，请给我签个名好吗？”
“好的，没问题，可爱的小姐。”
“卡文迪许sama，我好崇拜你！！我们能合个影吗？”
“当然，乐意之至。”
……
璐菲嘴角抽：“……喂喂你在干什么呀？”城里人都这么会玩吗？
男子幻想得太投入，对她的叫唤没反应，璐菲只得无力地先一步上前探查情况，她会去敲门，是真从风声里听见了信息，有人想对他传达信息，
是消失的居民吗？还是……
璐菲沿着盘虬的镜壁找到入口，拐角的镜子墙壁扭曲了她的面孔，璐菲咧嘴冲镜子笑，镜中的自己也裂开弯曲的嘴，眼底透出泛着死气的幽光，说不出的诡异，这不是她！
璐菲一瞬间打了个寒战，肩膀被不轻不重的一拍，璐菲惊吓地转身后退，警惕地瞪向身后人，却见罪魁祸首正面带嬉笑：“真不禁吓，果然还只是个小鬼嘛。”
“我才不是小鬼。”璐菲不开心地哼声，“你刚刚才比较奇怪呢。”
“那只是个意外，我一般不这样。”卡文迪许尴尬地咳了声，口是心非地转移话题，“你刚刚在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见镜子里的我有点奇怪……”璐菲挠了挠后脑勺，这会儿再看镜子，里面的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大概是看错了吧，璐菲拍了拍入口的镜面，激情昂扬地迈开脚步，“出发了！宝藏还在等着我们呢！”
“待会儿不要乱跑。”卡文迪许不放心地提醒，在这儿走散，可比在外面麻烦多了，光这么多两人的镜面倒影就足够让人眼花缭乱。
“好，知道知道。”璐菲敷衍地拖着长音，脑袋左右张望，镜中的自己也跟着她来回转，脚底踩在光滑的镜面上，发出咯吱的响声，璐菲调皮地冲镜中的自己吐舌头，不时撇过眼去看边走边整理自己仪容的金发男子，哦，真自恋，璐菲又吐了吐舌头，男子似乎感受到璐菲的嫌弃，一巴掌拍向她的脑袋想给她教训，镜面将他的偷袭投映而出，璐菲敏捷地下蹲躲开袭击，脚尖一蹬，身体轻盈地跃上他的肩膀 ，卡文迪许迅速抬手试图将女孩拎下来，但还未等她动作，肩上的女孩便一屁股摔下地。
“啊，好痛！”璐菲揉着摔疼的屁股龇牙咧嘴。
卡文迪许连忙将她拉起查看：“没事吧？”
“没事……重点不是这个，你知道我刚刚看到了什么吗？”璐菲手舞足蹈地让男子猜，卡文迪许微 微皱眉。
“你看到了什么？”
“迷宫，很大很大看不到尽头的迷宫！”璐菲挥着手臂形容自己片刻前看见的奇景，眼里蹦出星星 般的光亮，“越来越有趣了！”
“……都说看不到尽头了，哪里有趣了？！”卡文迪许头冒十字，一巴掌拍向女孩的后脑勺，她能稍微有点紧张感吗？
“这样才有探险的感觉嘛！”璐菲咧嘴嘻嘻笑，拉着男子的披风继续走，脸上满是兴奋的跃跃欲试 ，卡文迪许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算了，就陪她玩一段时间吧，就算是迷宫，也总有出口不是？
抬头望着滑亮的玻璃镜天花板，镜中映出他无奈沉思的面孔，如果走不出迷宫，那就把迷宫毁了就好了……
抱着如此想法的卡文迪许跟着女孩相安无事地走了两个小时，前方又是数个分叉口，由着女孩挑了个方向前进，又拐过一道一模一样的拐角，璐菲终于意兴阑珊地抱怨：“好无聊啊，为什么还没走出去 ？为什么一点事情都没发生？”
随着这句抱怨，耳畔忽然响起巨大爆炸，卡文迪许顿时瞪她：“乌鸦嘴！”
“我又不是故意的……”璐菲低声争辩，一连串的爆炸声伴着震碎的玻璃碎片飞了满天，晶莹的玻 璃碎片倒映出两人吃惊的面孔，硝烟弥漫的爆炸方向赫然是两人身后走过的玻璃通道，爆炸声寸寸逼近 ，天空飞舞的玻璃碎片愈加增多，如同莫测的画沙，璐菲愣愣地听着爆炸声后清脆的玻璃碎响，脑海闪过似曾相识的画面。
“你在发什么呆，快走！”眼见爆炸逼近，卡文迪许急忙逮起似乎吓呆的姑娘逃离，一股冲击从身后袭来，脚下玻璃路面瞬间化为碎片，尖锐的玻璃割伤两人的皮肤，卡文迪许忙将夹在腰侧的女孩搂进怀里，防止她受伤，男子这番下意识的举动让璐菲恍然回神，失去支撑的两人朝下坠落，耳畔响起男子惊疑的低语，搂着她的手随即收紧，璐菲不适地挣扎起来，她偏头朝下望去，入目的是漫山遍野的焦白骨骸，似乎感应到活人的到来，零落的骨骸颤抖着站起身，扬起空洞的颅骨。
“这些是……？！”
“卡文迪许！抓着我！”
“什……咦？！”
即将落入骸骨堆的两人蓦地跳上了半空，璐菲抱着男子的胳膊，足尖轻点着空中漂浮的玻璃碎片，璐菲双目梭巡，在不远处找到一块长宽数米的玻璃片，璐菲几个起跃，轻盈地落到玻璃片上。
“你怎么办到的？”卡文迪许一脸不可思议，他抓着玻璃边缘，垂头朝下望去，“为什么会突然爆炸？人的遗骨居然活了，镜子在半空漂浮，这里究竟……”
“我也不知道。”璐菲站起身，迷宫被炸碎，无数玻璃镜片在半空漂浮，但循着碎片望去，却能看见一条清晰的道路，璐菲估算着半空漂浮着的镜片间距，回头问道，“卡文迪许，你能跳多远？”
看出女孩的意图，卡文迪许捋了下凌乱的发丝，笑了：“小丫头，这点距离难不倒我，倒是你…… ”
啪——
前方的玻璃镜片被打碎，无数石头被抛掷上来，璐菲朝下望去，只见底下的骸骨举着石头他们乱扔 ，大有将他们打下来的趋势。
啪——又一块玻璃镜片被打碎。
“快走！”卡文迪许催促道，他抓住璐菲的胳膊，迅捷地朝着最近的镜片跳去，才站稳便又是一个起跃，这种时候可容不得他们犹豫。
“卡文迪许，你看他们！”专注着前方的卡文迪许听见女孩的叫声，他下意识地朝下望去，只见底下的白骨渐渐裹上肉身，赫然是城镇里消失的居民。
“天呐，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梅洛斯塔！我跟随着罗杰船长来这寻宝的！”
“你们敢和我约翰船长争抢宝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璐菲皱着眉疑惑。
“先别管他们，出去再说。”卡文迪许不为底下的声音所动，却不期然听见一阵熟悉的哭声。
“呜哇哇！！海贼王叔叔！快来救我，我害怕……呜呜……”
“璐璐害怕，呜呜……”
“那是……我？！！”璐菲瞪大了眼睛，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入人堆。
“冷静点，不要听！”卡文迪许拉住女孩的手，防止她跳到那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孩身边，这一切可能是陷井，是假象。
“小璐璐不要哭，我会保护你的。”
“那是……！”璐菲一把甩开男子的桎梏，跳下玻璃镜片，卡文迪许气急地去拉，却在出手的瞬间 被一阵刀风打断，他收回手，抬眼的瞬间猛缩了瞳孔。
“杀了你，卡文迪许……”
“你是……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