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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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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北走,越来越冷,已经三月中,京城早已初芽吐露,阳光渐暖。
可此刻,尽管穿了兵卒专配棉袄,可仍然觉得后背透心凉。
魏翀找了个稻草绳,系在腰间,又把自己的兵卒帽,往下压了压。
尽管周遭的人,都是身处底层,可也怕会被人意外认出。
李振那一身,比他还差,棉袄有两个洞,簌簌的寒风直往里钻,冷的他再威风八面的人,都快缩成一团。
两人找了处稍微避风的山石,“王虎的人看到胡松昨夜送出去一封信,已经跟上,有消息会传回来。”
魏翀颔首,本来这次行动,可以给甄希麒一个机会,让他参加,能够有可以立功的机会。可又想到他五月就要成亲,还是安稳守在京城好,所以,这次行动,都没告诉他。
魏翀也只在自己的侍卫队伍里挑选几个身手好,头脑灵的带上,至于王虎,是头领,自然不能落下。
扯了个草根,放在嘴里嚼,微微的苦中有丝丝的汁水润喉,望了望前方连绵不断的山,“兴许,是我们多心了,那封胡松通敌的告密信,也许是敌人的障眼法,把咱们都吸到这里来。”
“无妨,老大先生不是说了么?正好,他要一网打尽。您那部署,这么天衣无缝,京城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你让大家都注意隐蔽,我回队伍了。”魏翀虾腰,双手抱紧肩膀,钻出山石间。
李振瞧他背影,不免感慨,福王,还真是个可怜人。
寺庙苦修未果,朝堂争斗又起,再加上两个需要他倚仗的人,这福王的名号,也未见都是富贵漫天。
如果不是他这么一逼迫,皇帝哪会打起精神处理朝政。
但愿这次长途受苦,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
甄希麒是在三皇子魏晞下葬后的当天,发现主持葬礼的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喜禄,才意识到福王不在京城。
再一问,侍卫队里有好六个身手好,头脑灵活的和王虎一起不在了。
无需多问,大家心里清楚,这是被福王选上,一起执行其他任务去了。
没被选上的,自然是主子福王没看上,意志瞬间变得消沉。
像他们这样的人,不怕拼命不怕死,就怕浑浑噩噩,混一生。
如果有机会,哪怕任务再危险,也不会退缩。
“怎么你没去啊?你不马上就是福王的大舅哥了么?”
“他呀,五月就要成亲,福王怕带着他出了事,在未来王妃那不好交代”
“就你懂,福王都去了,会有什么危险?”
\"也是,这么好的机会,甄副侍卫长错过真可惜。\"
······
甄希麒不想多听这些冷嘲热讽,他还是趁着福王不在,认真做好自己的事便行。
站在廊庑下,看着空旷的院落,甄希麒想起他妹妹对他说的话,“福王的为人,你能了解多少?既然你成天跟着他的人都不了解,我哪里能比你知道的更多?”
是啊,福王外出,这么大的事,作为副侍卫长,他居然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这趟行动,肯定也不止这区区几个人,悄无声息的调动一帮人,又悄无声息的走,这样心机深沉的福王,会有多少人真正了解呢?
有人急促走过来,甄希麒赶紧上前抱拳行礼,“属下见过太子。”
魏晏脚下一滞,因三弟意外去世的阴影,一直都是怏怏不乐,见到甄希麒,还算露出点笑意,“阿美在家可好?”
“禀太子,她在家窝着又写话本子呢,听说盘下个店面,忙的很。”
“好啊,好啊,都有事情干,就我一个人···”
“殿下好好读书,便是你眼下的大事啊,却勿意志消沉,要不···”甄希麒不忍看他脸上难掩的伤痛和落寞,上前蛊惑道,“我让阿美到东宫来找你玩?亦或者,你出宫找她去?”
“好啊!我这就和我父皇说去。”这声‘好啊’,完全和前一个,有天壤之别。
是高昂兴奋又带点期待。
甄希麒微微摇头,就往值房去。
“副侍卫长果真是个妙人,连太子都能降服。”
“谁叫你没个好妹妹呢?说这些,有个屁用,赶紧操练去,不然,有你好看。”
甄希麒不想理会这样的阿谀嘲讽,毕竟,他确实有个好妹妹。
不乖顺,却也听话,长得不是天姿国色,却也能够拿得出手,还有一点小小的歪才。
午后,魏晏得了皇帝魏骞的准儿,带了几个得力的侍卫便微服出宫。
其中,甄希麒领队,点了几个没说过那些风凉话又老实忠厚的侍卫跟随。
总会被人议论,何苦不洒脱一些。
选几个和自己相处愉快的,没什么不对。
甄莜美得了信时,她赶紧撩开笔墨,在前堂等候。
三皇子的死,她没时间,也没机会去安慰魏晏,谋划着等新铺子开张,再把他叫来散散心。
哪知,他居然提前找来了。
“把那茶叶过滤一遍再泡,阿晏不喜欢酽茶,要淡一些,用买的温泉水,他喝不惯井水。
还有点心,去买六品斋的栗子酥还有核桃糕,一定要是才出炉的,等回来差不多还是温热。
晚上的晚膳,他喜欢吃肉,做几个带点咸辣的肉菜吧。”
合适看着她这么仔细一一吩咐下去,心里仍然惴惴。
太子驾临,甄家可是头一遭。
“阿美,殿下还喜欢什么?用的,玩的,尽可能让管家去赶紧张罗。”
“无需,他很随性,就是个半大孩子。”
何氏想说,比你还大一岁,怎么就是半大孩子?
这话,看着从远及进的马车,她没吱声。
魏晏下了马车,见到笑盈盈对他行礼的甄莜美,一把拽住她手腕,眼眶顿时便通红。
“···阿美···”
周围得了消息的住户,全都在不远处,看着比甄家女儿还高半个头的太子,亲热的拉她袖子,而甄家女儿,竟然用帕子,给他擦拭眼角。
随后又牵他手,带他进去。
这般亲昵,完全没有一点避讳的样子,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甄家,果真是因为这个女儿,一飞冲天。
何氏是个谨慎胆小的人,见到四邻下人们露出揶揄、羡慕甚至记恨的眼光,她心思重重,跟了进去。
女儿如此的造化,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魏晏是个随性的人,给什么便用什么,并未讲究。
而甄莜美之所以知道他的习惯,源于自己细致的观察。
手下微顿,阿晏和福王,两人其实和她的交集,福王应该更多,可自己怎么就从未注意过福王的习惯呢?
到底,在心里,并未将他当成和阿晏一般的朋友对待罢了。
\"阿美,想什么呢?你也喝,你家这茶好喝。”魏晏大大咧咧,斜靠在引枕上。
甄莜美把自己新写一半的话本子底稿塞给他,“没事帮我瞧瞧,看有没有需要改动的?”
这下,魏晏来劲,腾地坐正,在矮案桌上,一板一眼看起来。
两人对坐,你写我看吗,然后讨论一番,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个下午。
至始至终,甄莜美没问他一句,关于魏晞,或者福王的话。
她的朋友是阿晏,她要让他和她在一起时只有轻松、高兴。
而甄希麒,则带领侍卫们,好吃好喝招待。
属于自己的关系网,就这么在不经意间,建立起来。
吃完丰盛可口的晚膳,魏晏也该回宫,甄莜美知道他心情不好,也知道福王外出未归,怕他寂寞,让大哥送他回去时,还特意给他在父亲书房,找了两本孤残本的神怪话本子,让他带回去看。
魏晏怀揣话本子,依依不舍告别。
\"等我皇叔回来,咱们去郊外踏青,追鱼,还有采花···”
“可以,都随你,只要你高兴就好,不过,读书可不能马虎,要认真。”
魏晏认真点头。
何氏在身后,满眼愁绪,喃喃道,“和太子这般亲密,福王会不会···?”
“娘,女儿下月便及笄,有些事,我自有分寸,福王是太子皇叔,他怎会怪我关心太子?相反,他倒是乐见其成,多一个人关心太子,没什么不好。”
甄莜美没看她娘亲,径直朝自己院子而去。
她不喜欢她娘亲的处事性格,也不想和她娘发生摩擦,横竖是亲生母女,她娘不会介意她的态度冷慢,她也不会去琢磨她娘的那些怯懦。
·
五日后。
魏翀那边,已经有了初步眉目,胡松并未偷偷叛敌,那封京城里的告密信,是赵家长兄耍的诡计,为了就是拖延离开时间,以便他和北疆私下定好盟约。
哪知魏翀一面派人追查信件,一面派人堵死他和北疆的去路,等到魏翀觉得时机成熟,以真面目现身之后,两员大将的交接,在他亲自主持下,得以完成。
而赵家长兄,则是以通敌罪名,收监下狱。
而对待那些蠢蠢欲动的赵家军下属,魏翀以利诱为主,威逼为辅,相辅相成,顺林过度。
等到料理完,也已经快到三月二十,该回去准备上甄家提亲,和办理阿美的及笄日。
哪知,甫一入京城,便有人直接在东门迎接,魏翀胡子邋遢,全身灰尘仆仆被叫住,“圣上偷偷差奴婢来,烦请福王赶快进宫,定王正在逼迫圣上写任命诏书。再晚就来不了!”
“他敢!李振,你们先去本王随后赶到。”
李振骑术比魏翀好,当即夹紧马背,带领人马,奋蹄疾走,卷起阵阵尘土,像烟雾在马后升腾。